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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长的疼痛

时间:2023/11/9 作者: 名作欣赏·评论版 热度: 20643
林文英 张希睿

  摘 要: 殷健灵的心灵成长小说《纸人》深受读者青睐,她笔下的少女形象丰满生动,秋子这一充满成长疼痛的少女形象便是典型代表。殷健灵在作品中细致展现了秋子成长过程中所经历的身心的疼痛以及疼痛中的蜕变成长,为处于青春成长期的少年读者提供了深刻的启迪和丰富的成长经验。

  关键词:殷健灵 成长疼痛 少女形象

  加斯东·巴拉什说过:“童年深藏在我们的心中,仍在我心中,永远在我们的心中,它是一种心灵状态。”a殷健灵便是这样一位极具童年情怀的当代作家,她运用回溯性笔法,将童年再现于作品中,将文笔聚焦于少年成长小说,塑造了一系列少女形象,被誉为写出“中国第一部真正意义上的少年成长小说”的儿童文学作家。《纸人》中的秋子便是殷健灵笔下少女形象的一位典型代表,秋子不像其笔下的其他少女那样趟过青春之河,顺利到达彼岸,秋子是位“走了弯路的女同学”,也是位青春之河的溺亡者。殷健灵细致书写了秋子成长过程中的疼痛感,这种疼痛书写比幸福欢乐书写更加深入人心,更加引发我们对于孩子成长的深层思考。

  一、疼痛的表现

  成长中的少女在青春期的生理和心理表现,相比于男性而言更为复杂多变。因此,在少女形象塑造的过程中,视角的选择十分重要,一个好的视角可以使人物形象更加丰满,更具真实性与亲切感。文中对于秋子这个人物的塑造是通过“我”这个叙事视角完成的,由“我”缓缓道来秋子的故事,与秋子同龄的“我”切身感受到了秋子身上的疼痛,见证了她的死亡。同时由女性视角叙述青春期的疼痛刺激与疼痛体验也更为微妙且更加细腻,不是把成长的疼痛直接赤裸裸地展现在读者面前,而是在平淡的叙述中自然地表露出疼痛感,“我”以旁观者的角度叙述着秋子的一切,让成长的疼痛不经意间触动读者的心。

  (一)病态早熟 在《纸人》中,秋子进入了早熟的险境,失去了少女本该有的可爱与灵动,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生命状态,承受了成长的疼痛。秋子的早熟表现在多个方面。在生理上,成熟得比同龄人早,年仅十岁的她过早地来了月经,后来有强烈的自慰习惯,并且难以摆脱;在衣着姿态上,秋子的穿着总是鲜艳而张扬,领口开很低,喜爱紧身的衣物来显出发育成熟的身材,用廉价的化妆品点缀自己的脸颊,把衣服塞入到臀部的位置,把臀部撑得丰满无比,扭动着腰肢,翘起臀部扭捏着走路,欣赏着自己的步态;在心理上,本应该处于纯洁懵懂少女时期,可“每到下课,秋子便凑在Y老师边上说一些悄悄话,她的胳膊亲热地拢住Y老师的脖子,头发搔在Y老师的脸蛋儿上,脸上飞满得意和满足的笑容”。没了少女的害羞纯真,多的是狡黠谄媚。面对Q老师对“我”动手动脚说:“Q老师,苏了了脸上的肉是不是很嫩哪?”b并且脱口而出“性骚扰”三个字。面对高年级不良学生的纠缠骚扰,秋子总是“带着一点风骚,能受几句调笑”c,甚至不排斥身体的接触,挺起厚墩墩的胸脯,火辣辣地回敬他们。

  鲁迅的笔下有“精神已是成人,肢体却还是孩子”d的被早熟的上海少女形象,而殷健灵笔下的秋子无论是肢体还是精神上都没有了少女的纯真、可爱,失去了少女应有的灵性,进入了病态早熟的险境,透露出了一种成长的疼痛。

  (二)情感错位 秋子情感的错位也是她成长疼痛的表现,深入剖析秋子这一形象时,可以看到她身上存在着多种情感错位。

  秋子对比她大十几岁的米丘一往情深,米丘却只是把她当作玩物欺骗她,最终将秋子推向了死亡,将这段感情烧成了灰烬,这就造成了情感上的错位,并且给秋子带来了她所不能承受的疼痛感。秋子渴望米丘的亲吻拥抱,被人抱着的感觉唤起了秋子某种意识深处的记忆,那是幼年时被抚摸和拥抱的感觉,这是另一种情感的错位。秋子对于爱情尚不能理解,但是潜藏在身体里渴望拥抱抚摸与亲吻的感觉,以及被拥抱时获得的安全感,这种错位带来的快感最终使秋子迈入了歧途,过早地与人发生性关系,并且怀孕,无路可走的她选择了跳楼结束生命。文中對跳楼前的秋子有段心理描写:“早熟的秋子已经开启了心中最柔软的角落,她可以忍受父亲或者老师的责备,却不能容忍心爱的人残忍的欺骗。何况现在,她已无路可退,腹中萌动的小生命提醒她,除了坠落和起飞,她别无选择。”e秋子把自己热烈的情感全部投入到米丘的身上,得到的结果是这位绝望的少女孤独地走向了死亡,独自承受这份疼痛。

  鲁迅曾在《野草·题辞》中说:“过去的生命已经死亡。我对于这死亡有大欢喜,因为我借此知道它曾经存活。死亡的生命已经腐朽。我对这腐朽有大欢喜,因为我借此知道它还非空虚。”f 在秋子这个人物身上,情感的错位,深情即是一桩悲剧,必得以死来从这份疼痛中解脱,但是死亡并不是她疼痛的结束,她的灵魂因为自厌和挣不开自己戴上的罪恶枷锁而游荡于世间。作者通过安排人物死亡的情节,将青春歧途者的疼痛由肉体、心灵上升到魂灵,这种深刻的疼痛烙印在秋子的成长中与死亡后。其中,鬼魅叙事的手法的运用将秋子这一人物的疼痛感加剧,人物悲剧收尾则让读者在唏嘘不已的同时,也引起读者对社会问题少女的关注与思考。

  二、疼痛的缘由

  “少女”是美丽的代名词,他们的成长虽有阵痛,但是大体上总是美好的,身为同龄人的秋子却因为承受不了成长疼痛走向了死亡,这背后的缘由引人深思。

  (一)童年创伤 精神学家弗洛伊德说过,人的创伤经历,尤其是童年创伤,会影响人的一生。似乎所有成年后的人格缺失都能从童年时期追根溯源,秋子所经历的成长疼痛与她童年经历的创伤密切相关。

  秋子说:“你相信吗?幼年时的记忆可以刻骨铭心一生不忘。”g这忘却不了的童年记忆便成了秋子成长疼痛的根源。秋子三岁时撞见了父母性交的场面,父母却没有给予年幼的她合理的心理疏导。几年后,秋子又撞见了母亲出轨其他男人的场面,自此后,家里鸡飞狗跳,父母整天吵得天翻地覆,最终父母离婚。秋子的家庭不再完整,没有家,就不会有归属感,没有得到过爱的人是不会懂得去爱别人的,因为秋子的内心是不完整的,是受过创伤的,同时也给秋子造成了“性困惑”,给春春期的伤痛埋下了导火线。秋子童年最严重的创伤是三岁的她,在某个下午受到了隔壁叔叔的性侮辱,隔壁叔叔把秋子的小手拽进他的裤裆,这对于秋子来说是最大的心理伤害。但是,她的母亲却轻描淡写,没有给幼年的秋子安慰,还若无其事地和那家人谈笑风生,一如既往,没有给秋子心理上的支撑。秋子遭遇的这场侮辱让她丧失了安全感,在羞耻和自卑中度日,而为了逃避这种屈辱感与无奈感,秋子有了强烈的自慰习惯。童年越缺失什么,长大后越渴望什么,对爱的渴望是她悲剧的源头,也是她童年创伤的一种表现,秋子步入了病态早熟的险境,浮夸张扬不合年纪的衣着打扮,忸怩作态的走姿,迷恋年长男性踏上了早恋的歧途,渴望被拥抱,亲吻,抚摸导致怀孕……正是童年的创伤催生了秋子的病态早熟,情感错位,同时也给秋子带来了不可承受的成长疼痛。

  阿德勒曾说:幸运的人,一生都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童年是一个人生命的底色,秋子显然是不幸的,身体上的创伤可能痊愈,心灵的疤痕却难以抚平,又易于撕裂,她心灵的创伤得不到抚平,导致她走上歧途,年轻的生命止步于青春,始终没有得到救助与自愈。

  (二)身处黑暗 人心皆是有裂缝的,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秋子的生命里却是没有光的,她始终处于黑暗中,自己一个人苦苦挣扎,孤独无助,终致沉沦。

  秋子没有感受到家庭的温暖,母亲出轨,父母离婚,父亲从不和秋子说话,沟通,动不动就火冒三丈,她总是一个人待着,秋子羡慕苏了了有那么多人和她说话,给她温暖,给她爱。而她独自承受着初潮来临的害怕,担心自己会就这样死去,却不知道跟谁说,少女成熟的喜悦变成了无力感与恐惧感交织的被抛弃感。秋子的成长缺少陪伴者,家庭没有用爱与温暖滋养秋子的成长,家庭没有给予成长中的秋子阳光。

  在学校里,没有同学真正从心里接受过秋子,就连“我”都从没有真实地接受过秋子,“我”用批判的眼光看待秋子,虽然从没有真正走近和了解秋子,却把秋子定义为谄媚,风骚,觉得她丢人,认为她恶心,好笑……假如不是老师的要求,“我”是不可能去和秋子说话,倾听她,了解她的。秋子在家里没有人可以和她说话,在学校依旧是自己一个人,她的那种孤独是深入骨髓的,甚至是带点绝望的意味。所以一旦有人和她搭讪,即使是高年级的不良学生,她也会积极地回应,何况大她十几岁的米丘以爱为幌子花言巧语的欺骗,她的轻易沦陷是必然的。同时,学校里的老师漠然处事,缺少真情,没有给予秋子关爱与指导,最终造成了无法挽回的悲剧。

  少女们都有自己才能见到的梦,是青春里最亲密的伙伴与倾诉对象,比如,“我”的美丽温婉的丹妮,她陪伴我成长,给“我”解答疑惑,抚平成长的疼痛,引导“我”走上正确的成长道路。殷健灵在《纸人》序言里说:“其实 每个人的生命中都有一个丹妮,她是朋友,也是导师。她用一双柔软而坚定的手,带我们穿过荆棘满布的丛林,牵我们泅渡过湍急的河流,送我们登上青春的彼岸。”h但是秋子的生命里没有这道光引领她前进,她没有少女的梦,她的梦是破碎的,她的人生中没有引导者,没有指路的明灯,她始终在黑暗中独自挣扎,直至被黑暗完全吞没,魂灵却依旧在黑暗中徘徊。

  身处黑暗的秋子苦苦寻觅着生命中的亮光,她本应是向光而生,向美而行的美好少女,但生命之中经历的种种却从未让那道光照进她布满裂缝与疤痕的心上。当一个长期缺乏光亮的人在成长途中找寻到一丝她自以为的光亮,即使会粉身碎骨,她还是会飞蛾扑火般义无反顾。 这就导致了秋子青春期逐渐走上歧途,承受成长的疼痛以及最终走向了死亡。

  三、疼痛的救赎

  文学形象就是以语言的形式存在着的生活, 或者说, 是用语言表现出来的生活的感性表现形态。i秋子这一人物不是作者凭空捏造的,而是作者根据生活现存的人物原型进行艺术加工的结果,也就意味着现实生活中存在正在经受着疼痛“秋子”。殷健灵疼痛写作的意义也正在于此,将疼痛感透过秋子这一人物传达出来,为社会中青少年所存在的问题提供可供参考的解决方法,减少“秋子”的出现,救赎成长中正在经受疼痛的孩子们。

  (一)做孩子的守护者 殷健灵常用花、玻璃、鱼等物象作比少女,花、玻璃和鱼都带给人美的感觉,可,花美却易逝,玻璃美却脆弱,鱼儿的生命更是需要适宜的水环境。j 用这些来比作少女,将少女的成长需要呵护,需要时时守护表现得更为具象化。

  秋子童年創伤的根源是缺少守护者。一方面,在秋子的成长路上,她的父母没有尽到应有的职责,在秋子遭受邻居大叔的性侮辱时,她的母亲没有给予秋子安慰,没有正确处理与邻居的关系,没有把秋子从屈辱感中解救出来,没有担任起守护者的角色;在秋子身体逐渐发育成熟的关键时期——月经来临时母亲没有陪伴在她的身边,给予她心理安慰,教会她如何正确处理这个正常的生理现象,劝慰因成长而惊慌失措的少女。从这些可以看出秋子缺失了母爱,导致了后来秋子人格的缺失;而父亲的沉默或者动不动就大发雷霆,让女儿始终孤独,没人与她沟通,很显然父亲也没有承担起守护自己女儿的责任;父母离婚,作为单亲家庭的秋子,丧失了完整家庭的守护,她没有感受到家庭的温暖,没有爱伴她成长。另一方面,少女身体的觉醒会唤起心理的觉醒,秋子因为缺少守护者陪伴着她,在心理上没有依靠,心灵没有支撑,所以秋子努力使自己成人化,成人化的衣着打扮,成人化的姿态,不成熟的成人感,最终步入了病态早熟的困境,给秋子带来了无法承受的成长疼痛。

  作者通过秋子这一人物形象强调了在孩子的成长过程中,担任起守护者角色的重要性,给予孩子生理上的指导、心灵上的呵护,积极与孩子沟通,给孩子营造一个温暖有爱的家庭,让原生家庭成为孩子最强的庇护所,守护孩子的茁壮成长。有句话说:你不知道我的存在,因为我一直都在。做孩子的守护者就应如此,不能等孩子出现了问题,在心理上有了缺失感才来补救,对孩子的守护不是负担,是责任与爱,终其一生,无怨无悔。同时学校和社会也应该承担起守护者的角色,用心呵护每一朵祖国花儿的成长,为每一个孩子的成长保驾护航。

  (二)做孩子的引路人 成长的道路上会有许多分叉口,成长的路上也会步入黑暗的险境,走上歧途而彷徨无可依,所以在成长的路上需要引路人,需要精神导师,点亮一盏明灯,照亮孩子前行的道路。

  秋子小时候意外撞见父母的性行为,母亲出轨的场面,产生了性困惑。而小说中的“我”听见了秋子说的“性骚扰”三字,不解其意,通过查字典还是没弄懂,在心里埋下了关于“性”的疑惑种子。这对少女的成长产生了隔阂,秋子在青春期走入歧途与畸形的爱与这脱不了关系。中国人对于性的讳莫如深导致性教育的落后,家长、学校、社会没有给孩子起到引路人的作用。秋子对于爱情其实是懵懂无知的,她还不能理解“爱情”两字,如果及时给予她正确的引导,所有的一切都会不同。“那时候,如果也有人对我这样说,我就不会死了……”k这是秋子的灵魂与苏了了告别时的最后一句话。秋子其实是想活着,不想死去的,但是因为没有引路者,她不知道活下去的路在何方,只能绝望地死去。

  台湾著名作家林清玄说:“爱可以减轻人生的许多负担。”用爱引导孩子成长,用爱心感染孩子,引导孩子感知人世间的冷暖,感知人性的美妙,社会的和谐,引导孩子树立正确的三观,这是引路人的职责。作为引路人,要让孩子知道人的一生是酸甜苦辣七味杂陈的一生,引导孩子以积极乐观的心态奔走在俗世间,让孩子知道青春期只是人生必经的一个阶段,虽有艰难苦涩,但人生依旧是美好的;做孩子成长路上的引路人,要积极与孩子沟通,倾听孩子成长中情感的困惑,引导孩子顺利渡过青春之河,到达彼岸,走正确的人生道路;做孩子的引路者,在孩子的心中點亮一盏长明灯,照亮孩子的成长之路,人生之路。

  四、结语

  “儿童文学是根据教育儿童的需要, 专为广大少年儿童创作或改编,适合他们阅读, 能为少年儿童所理解和乐于接受的文学作品”l。殷健灵笔下的秋子形象,将成长的疼痛全部展现在读者面前,她希冀中国少年在成长过程中要乐观坚强,要始终保持着朝气蓬勃的精气神,要能经受住成长的疼痛与考验,而这也恰恰是其少年写作的意义之所在。

  a 〔法〕加斯东·巴拉什:《梦想的诗学》,刘自强译,上海三联书店1996年版,第166页。

  beghk殷健灵:《纸人》,新蕾出版社2017年版,第42页,第143页,第132页,序言,第199页。

  cd鲁迅:《鲁迅全集》(第4卷),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578页,第579页。

  f 鲁迅:《野草·题辞》,见《鲁迅全集》(第2卷),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163页。

  i 赵炎秋:《论文学形象的形成过程》,《中国文学研究》1999年第4期。

  j 沈约:《成长的阵痛》,《浙江师范大学版硕士论文(2009年)》。

  l 蒋风:《儿童文学概论》,湖南少年儿童出版社1982年版,第3页。

  参考文献:

  [1] 郭艳芹.试论殷健灵小说《纸人》的艺术特色[J].内蒙古电大学刊,2011(1).

  [2] 祝凤、杨萍萍.殷健灵少年小说中少女形象的塑造[J].文学教育(上),2019 (3).

  [3] 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引论[M].高觉敷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4.

  基金项目: 赣南师范大学国家级大学生创新创业训练计划项目研究成果(项目编号:201810418005)

  作 者: 林文英,赣南师范大学文学院中国语言文学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张希睿,赣南师范大学文学院汉语言文学专业本科生。

  编 辑: 赵红玉 E-mail: zhaohongyu69@12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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