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那是明正德年间的事了,当时在嘉兴的古街上,有座繁华的酒楼,叫作风满楼。是一个平凡的一天,进来一个执剑的清丽女子,在靠窗的位置坐下。在这年头带剑的女子可并不多见,小二正倚在柱子上偷懒,看她进来了,忙走上前去,问她:“客官,要点什么?”女子并不回答,只是用恬淡而又冷酷的眼神看着他,然后,问一句:“这里有没有一个叫柳风的剑客。”小二愣了一下,说:“没听说过。”
“那给我准备些食物,并准备间好的客房,最好靠近街道。”女人说完,然后撑开窗户,凝视窗外,小二看着她,表情有点茫然。
小二将她领进房间,女子进来后的第一件事情,仍是把窗户打开。小二对她说:“有什么事可以叫我。”女子头也没回的说:“嗯,你下去吧。”
(二)
深夜,寒鸦在枝间啼叫,清冷的月光洒下。
女子的窗外一个黑影闪过,她把剑执起,快速的跟了出去。
女子看清前面是一个穿夜行衣的男子,罩着脸。她紧紧的跟着,却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黑夜人仿佛感觉到什么,突然的回过头来,什么也没看见。
他在一家豪华的房子外停下,然后几乎是轻而易举的越过它高耸的墙。女子心里赞叹一句,也越了过去。
女子亲眼看见,黑衣人从里面偷出一袋的银子,然后,又翻墙越出。她在心里想:原来是个小毛贼。她冷笑一句,还是快步跟上了前去。
黑衣人在极破烂的贫民窟里停下,掏出偷来的银子,分发了下去。女子笑出声来,突然的说:“英雄,留下个姓名吧。”黑衣人惊了一跳,才发觉后面有人,转过脸来,眼神似乎有些变化。他什么也没说,一跃而走,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三)
清晨,小二问女子:“昨夜睡得还好吧?”女子应一句:“嗯”她突然的又问:“哦,对了,你们这里有什么特别的人。”
小二挠挠头说:“好像没什么特别的,不过,好像有个侠盗,特爱劫富济贫。”
“是吗。”女子喃喃的说:“看来晚上的是他了。”
“什么?”小二问。
“没什么。”
“对了,我想请你找个人。”女子说。
“还是昨天那个人么?”
“对”
“你找他有什么事?”小二笑笑说:“不过客官吩咐的,我一定尽力的去办。”
吃完早饭后,她便出去了。嘉兴街道的繁华似乎不亚于京城,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人。行至一间华丽的屋前,更为的拥堵,好像是出了什么事情。然后,看见有捕快抬着三具尸体,听别人说是一家三口被人灭了。她快步的走上前去,不顾得劝阻,掀开白布,苍白的尸体便露了出来,都是脖间一个星状的伤口。
她放下白布,嘴里恨恨的骂一句:“柳风!”
(四)
寒夜,女子在街上闲逛,因为饮过酒,她的脸色变得粉红,便更为的娇嫩和可爱了。酒意开始弥漫,她用剑撑住自己的身体,有点晃悠。
几个粗蛮的男子过来,她便是想让一让他们的。却有人突然的抓住她的手臂,嘴里满是恶臭口气和狂妄,领头的说:“哪来的漂亮女子,不如今晚陪陪大爷吧。”然后,竟然把手伸过来,摸她的脸。女子挣脱开,用剑把在他胸前击打一下,男子踉踉跄跄的要倒下,女子骂道:“放肆!”男子更为的狂妄,他笑道说:“哟,还挺有性格。”然后,又把手伸过来,女子却因为醉意,而倒下了。
她醒来的时候,睁眼看见的竟然是黑衣人。
他说:“你醒了。”
女子拾起剑,起来,问他:“那些人呢?”
“全收拾了,放心,他们什么也没干成。”黑衣人仿佛有些得意。
“谢谢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黑夜人看她一眼,还是什么也没说,突然的转身离开,跃上高墙,跌进夜的深处,消失不见了。
女子收拾一下衣装和头发,心里突然的暖热起来,她凝视他离开的方向,好像有一股暖流流进心底,脸开始红涨起来。
回来后,女子依旧的睡不着觉。点着烛火,翻来覆去想的都是黑衣人翻身而走的情景。
小二在门外喊:“客官,还不就寝吗?”
“哦,就睡了。”女子便熄了灯烛。
(五)
又是一个清冷的晚上,女子执剑倚在窗前,听得下面有些动静,便翻身跳了下去,与黑衣人迎头相遇。
“等你许久了。”女子笑笑说:“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呢。”
“滚开。”黑衣人似乎有些生气。
女子毫不在乎的笑着说:“这么快就让我走啊,上次救命之恩,我还没有报答你呢。”然后换上另一种表情,她拍手中的剑说:“想走,得经过它同意吧。”
黑衣突然的跑过来,左手去击打她,女子慌忙的用右手去抵挡。黑衣人趁她不注意,握住她的剑柄,把剑拔出架在她的脖子之上。
女子呶呶嘴说:“我输了。”
黑衣人快速的把剑收回剑壳里,怎料到女子会突然的伸手抓住他的面罩,往后一扯,他的脸便露出来了。
女子吃了一惊:“小二……”
……
“藏的挺深的嘛。”女子笑笑说,“连我都看不出来。”
“呵呵”
“为什么会当小二?”女子问。
“方便行事,毕竟自己只是个小偷罢了。”
“不,是个英雄吧,至少你是个正义的人。”女子的眼神有一丝的自豪。
“这件事还望你能隐瞒。”男子拱拱手说。
“当然。”
(六)
女子步下楼梯,走到柜台前,她说:“掌柜的,小二哪去了。”细想一下,似乎那晚一别,已有几日未曾见面了。
正在算账的掌柜,抬起头说:“请假了,几天前的晚上和我说的。”女子问:“什么事这么急?”掌柜摇摇头说:“不知道,可能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吧。”然后又低下头来算他的账。
她把窗打开,凝视下面密集而拥堵的人群,想要寻找一张熟悉的脸,好像有一种力量去驱使她去这么做。
有人在门外喊:“客官,换水了。”女子惊喜的回过头去,看见一张陌生的脸,她说:“你新来的?”
“是客官”
女子又把脸转过去,冷冷的说:“把水放下,你出去吧。”
又过了两日,他依旧的没有回来,女子问:“他还没有回来么?”
“谁?”
“小二。”
“对。”掌柜的问:“客官找他有什么事吗?”
“没,我能去看看他的房间吗?他住哪?”女子笑笑说。
“可以,左转第二间便是”
女子推开门,似乎是许久没有打扫,惹起一阵尘埃。房间并不宽敞,却很整洁。她扑扑床上的尘埃,仰天躺了下来。在横梁之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着冷光。她跳上去,将它取下来,是个星形镖。
他突然的在门口出现,女子过去,拔出剑,架在他的脖子之上。
男子看一眼她的手,细细的叹一口气说:“你都知道了。”
女子没有说话,只是眼神里多了一种愤怒和怯懦。
男子用指夹住她的剑锋,往脖子上稍一用力,便开始微微的渗出血来,他看一下女子,说:“那你现在就来报你的杀父之仇,杀兄之仇,报你颜家之仇,颜可!今天,我柳某人的命就归你了。他们作恶多端,我杀他们并不后悔,对你造成的伤害,我很难过。不过,在我死之前,请允许我最后说一句,我爱上你了,真的。”
颜可的手开始颤抖,剑在他的脖子上动荡不平,她不敢去直视他的眼睛,心里像是做贼心虚般的胆怯,她尖叫一声,剑转转的划过,跌坐在地上,柳风对她微笑,然后脖间出现一条血纹,身体倒下。
她爬过去,握住他的手。柳风去抚摸她脸,女子没有躲闪,他的声音微弱的开始听不清楚,他说:
“既然命运安排我们今生不能在一起,就让我们来世再相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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