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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诗注解商榷 杜诗注解商榷续编》指瑕

时间:2023/11/9 作者: 杜甫研究学刊 热度: 19756
冷浪涛

  杜诗历来号为难注,杜集文献亦浩如烟海,在宋代已经有“千家注杜”的说法,但是直到今天,部分杜诗的注解仍然存在疑问。徐仁甫是当代杰出的训诂学家,尤其在古诗文的虚词研究上具有较大贡献。其中,《杜诗注解商榷》和《杜诗注解商榷续编》是徐仁甫杜诗注解研究的两部重要著作。《杜诗注解商榷》成于1976年,1977年刊载于《四川师范学院学报》(2—3期),1979年由中华书局出版;《杜诗注解商榷续编》则成于1984年,由刊载于《草堂》(1982年1—2期)的《杜诗注解商榷拾遗》及其他零星未刊的部分组合而成。2014年,中华书局出版的《徐仁甫著作集》将两书合在一起出版,查找较为方便,便于使用。

  徐仁甫先生这两部书,对前代及当下一些注家所做的杜诗注解提出了商榷,特别在杜诗虚词解释这一前代注家鲜少留意的地方有较多的贡献。合计两书,共有400余条,数量丰富,精义纷纭。此书可以说是当代杜诗注释研究的重要著作,今日通行的两个杜诗新注本,谢思炜的《杜甫集校注》(上海古籍出版社2016年版)与萧涤非主编的《杜甫全集校注》(人民文学出版社2014年版)皆采纳了此书的部分观点,可见其影响之大。

  但笔者在通读全书的过程中,发现此书的部分商榷结论仍存在问题,因其具有较大的影响力,本文特别对这些问题提出再商榷。为了全面了解徐仁甫先生的观点,省却翻检之劳,本文对原书的商榷内容完整过录。过录按原书的体例先录杜诗原句,次录前代注家的注解,后录徐仁甫的商榷意见。笔者的再商榷意见则相对于原书内容另起一行,以“涛按”两字以示区别。原书的过录以中华书局2014年版为准,时贤既有的对本书指瑕的成果,本文不再阑入,以示不掠美。同时,本文以致误缘由将再商榷的内容分为五大类,一是误解词义、二是随意破字、三是割裂而解、四是未作详考、五是穿凿牵强。

一、误解词义

1.《龙门》:相阅征途上,生涯尽几回?

  仇注:阅征途而生涯无几,叹后游难必也。

  【按】“生涯尽几回?”犹言“生涯总几何?”,叹人生岁月无多,非叹后游难必。“尽”犹“终”,《子规》:“终日子规啼。”“终”一作“尽”,可证。“终”又犹“总”,耿湋《邠州留别》:“终岁山川路,生涯总几何”,与杜此句意全同。

  涛按:徐说释义不确。“生涯尽几回”之“几回”为“几次”之意,而“生涯总几何”之“几何”表示“多少”之意,两句意思完全不同,徐氏未尝详考。“生涯尽几回”犹言“生涯能得几次来游”,正是感叹后游难必也,与耿湋之句意思明显有别。

  2.《峡隘》:水有远湖树,人今何处船?

  仇注:远湖树,遥指江陵;人何处,想及弟观也。卢注:时公弟观,归蓝田迎妇,望其早至江陵,故曰:“人今何处船?”仇云:旧谓“人今何处船”,乃自叹滞迹夔州。今从卢说为当。

  【按】全诗开头说“闻说江陵府”,结尾说“却望峡中天”。明明是说自己想去江陵而不可能,中间根本没有想及观弟的话。故“人今何处船”的“人”字,是作“我”用。《立秋后题》:“罢官亦由人,何事拘形役?”清寂翁云:“由人,由自己也。”又《巫峡敝庐奉赠侍御四舅别之澧朗》:“传语桃源客,人今出处同。”谓我今出处同也。“何处船”的“何处”当作“那得”讲(说见前《诸将五首》之三)。“人今何处船”是说:“我现在那得船呵?”“那得船”包括无钱动身及其他种种一时不能起身至江陵的缘故在内。

  涛按:此诗系五律,“远湖”与“何处”须对,“何处”即是“哪里”之意,徐解为“那得”,是不顾对仗词性,依其解则是“何处觅船”,显系增字为训。公前有诗《舍弟观归自蓝田迎妻子到江陵喜寄三首》,后又有《续得观书,迎就当阳居止,正月中旬,定出三峡》,此诗或与其弟杜观有关,仇说可通。

  3.《登高》: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

  罗大经曰:百年,暮齿也。

  【按】杜诗《宾至》:“竟日淹留佳客坐,百年粗粝腐儒餐。”仇注:百年犹言终身。又《屏迹三首》之三:“百年浑得醉,一月不梳头。”谓终身常得醉。又《严公仲夏枉驾草堂》:“百年地辟柴门迥,五月江深草阁寒。”谓终身地僻柴门迥。又《绝句三首》之一:“都将百年兴,一望九江城。”谓都将终身兴也。以上“百年”都不能释为“暮齿”。窃谓“百年”又可解为“一生”,上文除“一月”、“一望”外,“一生”可对“万里”、“五月”。“一生”与“终身”义同。罗说非。

  涛按:徐说释词不确,罗说不误。“百年”为“暮齿”之意,唐前例证甚多,如曹植《箜篌引》“盛时不再来,百年忽我遒”,以“盛时”与“百年”相对而言,正是“暮齿”之义。又如陶渊明《杂诗·其四》:“百年归丘垄,用此空名道”,“百年”亦指“暮齿”。杜诗此处“百年多病”犹言暮年疾病转多,又人生暮年与季节之秋正好切合,不似解为“一生”之空泛。又《宾至》:“竟日淹留佳客坐,百年粗粝腐儒餐”,此处“百年”就当前而论,亦当是暮年之意,公早年车马衣裘,释为一生皆食粗粝,甚不可通。《屏迹三首》之三:“百年浑得醉,一月不梳头”,此诗写当前之情况,如“失学从儿懒,长贫任妇愁”,“百年”当指晚年方通。又《严公仲夏枉驾草堂》:“百年地辟柴门迥,五月江深草阁寒”,以“终身”释“百年”,其误更不待辩。

  

  仇注引孙楚《鹰赋》:“擒狡兔于平原。”谓“兔性善狡也”。又:“深目蛾眉,状如愁胡。”

  

  

  5.《草堂》:于时见疣赘,骨髓幸未枯。

  仇注引《庄子》:“骈拇疣赘。”又“彼以生为附赘悬疣。”《杜臆》:“赘疣承腐儒,言士既无用于世,则一饮一啄,已愧此残生,而薇蕨有余矣。”

  【按】“于时见疣赘”,“见”英华作“是”,盖不明“见”义而改,非也。今考杜诗,“见”有“被”义:《史记·屈原列传》:“信而见疑,忠而被谤。”“见”、“被”互文,可知“见”本有“被”义;《文选》邹阳《狱中上梁王书》:“故女无美恶,入宫见妒;士无贤不肖,入朝见嫉。”“见妒”、“见嫉”犹“被妒”、“被嫉”也。其在杜诗,《赠司空王思礼》:“偏裨无所施,元帅见手格。”偏裨谓思礼得释放,元帅谓哥舒被执降贼;又《写怀二首》之一:“冉冉自趋竞,行行见羁束。”谓被羁束;又《上水遣怀》:“后生血气豪,举动见老丑。”谓自己举动被后生视为老丑。以上“见”皆训“被”。此诗承上二句“飘飖风尘际,何地置老夫”而言,自无容身之地,则此身被人视为附赘悬疣,皆多余之物也。

  涛按:徐说“见”有“被”意,甚是。然此处之“见”则不得训为“被”,此例与《上水遣怀》“后生血气豪,举动见老丑”之“见”同义,犹言后生血气方刚,举动灵活,相形之下,见出我的老丑。徐说解为“被视为老丑”,不确。“于时见疣赘”即说在这个时代,无容身之地,相形之下,自己好似附赘悬疣。徐说解为“被人视作附赘悬疣”,非,这里是作者自认为是时代的赘疣。此诗“见”,英华作“是”,异文正可证作者是“自认为”,而不是“被认为”。

  6.《柴门》:山荒人民少,地僻日夕佳。

  仇注引陶潜诗:“山气日夕佳。”

  【按】陶潜《饮酒二十首》,一则曰:“忽与一觞酒,日夕欢相持。”再则曰:“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两言“日夕”,皆谓“日之夕矣”。与“栖栖失群鸟,日暮犹独飞”、“日入群动息,归鸟趋林鸣”之“日暮”、“日入”义实相近。至杜诗则不然:“山荒人民少,地僻日夕佳。”“人民”与“日夕”对文。“人民”为平列词,则“日夕”亦平列词,犹言“朝夕”,非言日之夕也。杜诗《驱竖子摘苍耳》:“畦丁告劳苦,无以供日夕。”又《同元使君舂陵行》:“我多长卿病,日夕思朝楚。”皆谓“朝夕”,可以为证。

  涛按:徐说释词不确。杜诗他处“日夕”可以解为“朝夕”,然此处则非。此处“人民”虽是平列,却只有一个意思,就是“人”,而不是两层意思。况且此诗系古体,对仗本来可以比较宽松。又此解割裂全诗,孤立而解,此诗下文接以“石乱上云气,杉清延月华”,又末句“书此豁平昔,回首犹暮霞”,显而易见“日夕”正是用陶诗“山气日夕佳”,是“日暮”的意思。

  7.《天池》:欲问支机石,如临献宝宫。

  仇注:“支机二句,称池间神境。”《心解》:“四句(按前二句:飘零神女雨,断续楚王风。)皆迷离惝恍之境,是就池境虚写。”

  【按】二句写池境,诸家无异辞,惟用“支机石”故事,何以称“欲问”,则旧注都未及。今按此诗“欲”、“如”互文,“欲”犹“如”,“问”犹“向”,“欲问支机石”,谓如向支机石也。“欲”用作比喻连词,有“似”、“若”、“如”义,古诗中屡见。萧纲《石桥》:“写虹便欲饮,图星逼似真。”“欲”、“似”互文,“欲”犹“似”也。

  涛按:徐说释词不确。将“欲问支机石”解为“如向支机石”,句子不通,且不谙诗人之想象。此处是作者见眼前之境,恍疑天池即是天河,故有“欲问支机石”的想法,诗人之笔,正见眼前景象之迷离惝恍,仇注、《心解》之说是。杜诗《赤谷西崦人家》:“如行武陵暮,欲问桃花宿”,写法与此处正相同。

  8.《太岁日》:楚岸行将老,巫山坐复春。

  【按】此诗两句“将”、“复”互文,“复”犹“将”也。杜诗《耳聋》云:“眼复几时暗?”谓眼将几时暗(见《商榷》前书)。又《晓发公安》:“北城击柝复欲罢,东方明星亦不迟。”谓北城击柝将欲罢也。可证此诗“巫山坐复春”谓巫山坐将春。

  涛按:徐说解“复”为“将”,不确。太岁日,《读杜心解》云:“《旧书》:是年正月丙午朔,则太岁乃初三日”。如此,则太岁日已经是春天了,此处不当解为“将是春天”。仇兆鳌《杜诗详注》将此诗系于大历三年(768)正月,又考之杜公年谱,其于大历元年(766)春至夔州,而以大历三年(768)正月出峡,故“巫山坐复春”当是说在巫山居留又是一年过去了,与此诗末句“天边梅柳树,相见几回新”,正好前后呼应,情感亦较徐说为强烈,徐说所举例证与杜公此句用法不同。杜诗《酬郭十五判官》:“才微岁老尚虚名,卧病江湖春复生”,犹言卧病江湖春又生也,与此正同。

  9.《大历三年春白帝城放船四十韵》:此生遭圣代,谁分哭穷途。

  仇注:“谁分,犹云谁料。”

  【按】“谁”犹“哪”,“分”犹“应”,“谁分哭穷途”,谓哪应哭穷途也。仇解“谁料”,语气不类。今按江总《杂曲》:“行行春迳蘼芜?,织素哪复解琴心;乍怯南阶悲绿草,谁堪东陌怨黄金?”王绩《在京思故园见乡人问》:“院果谁先落?林花哪后开?”皆“谁”、“哪”互文,此“谁”犹“哪”之证,“谁”与“哪”,皆问物之词也。杜诗《白马》:“可怜马上郎,意气今谁见?”《早花》:“直苦风尘暗,谁忧客鬓催?”“谁”皆应训“哪”。

  “分”有“应”义,《汇释》:“甘服之辞。”亦“应”也。今按刘孝威《骢马驱》:“一随骢马驱,分受青蝇吊。”“分受”犹应受也;张渐《朗月行》:“去岁草始荣,与君新相知;今年花未落,谁分生别离。”“谁分生别离”,与此诗“谁分哭穷途”同一句法,亦谓哪应生别离也。今语“分内事”,即是说,应该做的事。故“分”有“应”义。

  涛按:徐氏解“谁分”为“哪应”,不确。张渐《朗月行》后接以“代情难重论,人事好乖移”,明显是人世无常之意,此处“谁分生别离”犹言“谁料生别离”。“谁分”为“谁料”之意,古诗中间甚多,骆宾王《艳情代郭氏答卢照邻》:“谁分迢迢经两岁,谁能脉脉待三秋”,犹言“谁料迢迢经两岁”;王昌龄《西宫秋怨》:“谁分含啼掩秋扇,空悬明月待君王”,犹言“谁料含啼掩秋扇”,皆可证。此处“谁分哭穷途”亦应依仇注解为“谁料哭穷途”,故后接以“卧疾淹为客,蒙恩早厕儒”,而意脉贯通自然。仇注本不误。

二、随意破字

1.《苦竹》:轩墀曾不重,剪伐欲(一云亦)无辞。

  【按】“欲”字不通,“欲”当为“卻”字之误。“卻”同“却”,犹“即”,谓剪伐即无辞。“欲”一作“亦”者,不知“欲”为“却”之误,以意改为“亦”耳。《寄张十二山人彪三十韵》:“结草即河滨”,“即”一作“欲”,“欲”亦“却”字之误。此其比也。

  涛按:徐说破字而解,不可从。考宋本《杜工部集》,此句正作“剪伐欲无辞”。又此处“欲”本可通,《助字辨略》:“欲,将也。凡云欲者,皆愿得而未得,故又得为将也”。此类例子如《文选》录郭璞《游仙诗》:“蹇修时不存,要之将谁使”,李善注云:《广雅》:“将,欲也”,可见“欲”就是“将”的意思。杜诗此类句式也甚多,如《赠郑十八贲(云安令)》“卑飞欲何待,捷径应未忍”,犹言“将何待”;《又上后园山脚》:“登高欲有往,荡析川无梁”,犹言“将有往”;《雨》:“穷荒益自卑,飘泊欲谁诉”,犹言“飘泊将诉谁”。徐说“结草即河滨”,“即”为“近”意,不必破字而解。而此处“剪伐欲无辞”犹言“剪伐将不辞”。

  2.《寄李十二白二十韵》:已用当时法,谁将此议(一作义)陈。

  【按】“已”当作“己”,即指李白自己。“己”与“谁”对文,皆代名词。各本均作“已”,疑形似之误。“议”当为“义”,谓白被当时之法,有谁将此大义陈白者。

  涛按:徐说破字无谓,解亦胶执,“已”不误,此承上“三危放逐臣”、“梁狱上书辰”而来,若依徐说改作“己”,则上下意脉不贯。又“谁”对“已”,杜诗中常见,杜诗《喜闻官军已临贼境二十韵》:“谁云遗毒螫,已是沃腥臊”,《奉赠鲜于京兆二十韵》:“云霄今已逼,台衮更谁亲。”均以“谁”对“已”,可证。

  3.《春水生二绝》:南市津头有船卖,无钱即买系篱旁。

  或谓此二句甚奇。“无钱”二字为横插,更追进一层(《文学遗产》第二十二期)。

  【按】“无钱即买”,义不可通。“即”字当为“那”字之形误。《城西陂泛舟》:“不有小舟能荡桨,百壶那送酒如泉?”“那买”与“那送”同一用法。以“无钱”为横插者,不知字误而强说也。

  涛按:此处“即”犹“立即”、“马上”之意,“无钱即买系篱旁”犹言“没有钱立即买来系在篱旁”,本来极通畅,富有谐趣,不劳破字而可解。杜诗《陪諸公上白帝城宴越公堂之作》“生涯未即抛”、《秋日夔府咏怀奉寄郑监李宾客一百韵》“栖迟病即痊”,与此义同,皆为“即刻”、“立即”之意。

  4.《春日江村五首》:过懒从衣结,频游任履穿。

  仇注引《晋书》:“董威辇······拾得残碎缯,辄结为衣。”施鸿保曰:“《晋书》百结,乃结合之结,犹缀缉也。此诗结字,乃衣不熨贴,多皱痕也,今人犹谓之打结。”

  【按】“衣结”之“结”当作“摺”,训为“叠”。《南史·齐武帝纪》:“有侍臣衣带卷摺。”正作“摺”,可证。

  涛按:徐说破字无谓。此处当依施鸿保之说,释为“皱痕”。杜诗《北征》:“经年至茅屋,妻子衣百结”,又《投简成、华两县诸子》:“饥卧动即向一旬,敝裘何啻联百结”,皆用“结”字,可证。

  5.《八哀诗·赠司空王公思礼》:永(一作空)系五湖舟,悲甚田横客。

  仇注:“窀穸已归,公方系舟,不得赴哭,故作歌以悲,甚于田横之客;旧注引范蠡乘舟泛五湖,谓思礼有功成身退之志,非也。”施鸿保《读杜诗说》:今按上云:“不得见清时,呜呼就窀穸。”下云:“千秋汾晋间,事与云水白。”皆就思礼说,上则言其安史未平而先死,下则言其功留汾晋间,与云水俱永,不应中间夹此二句,就自己说;且是系舟不得赴哭,亦不应云五湖,且不应云永系。旧注正是,惟是惜其不得如范蠡之功成身退,非思礼果有此志耳。

  【按】“永(一作空)系五湖舟”,施说甚是,仇注非。今从施说,应改“永”为“未”。“未系五湖舟”,正惜其未如范蠡之功成身退也。可能杜公原作“未”,后因形近误“永”。一作“空”者,也因“永”字不通,故作“空”耳。蕴若君举《种莴苣》:“中园陷萧艾,老圃永为耻。”“永”亦“未”之误,可以为旁证。

  涛按:徐说破字而解,不可从。“永”、“空”于此处皆通,“永系五湖舟”之“系”为系住不放之意,全句即是说将舟永远系住,不能再放舟于五湖了。杜诗《秋兴》“孤舟一系故园心”,朱注云:“孤舟久系,惟怀故园之心也”,又《奉寄别马巴州》“扁舟系缆沙边久,南国浮云水上多”,与此亦同义。

  6.《送杨六判官使西蕃》:慎尔参筹划,从兹正羽翰。

  《心解》:“言尔为天朝命使,其正尔羽翰,无亵国体乎。”朱注:“杨盖以征兵而往,然借兵非美事,又恐其屈节外夷,故以慎谋画,正羽翰戒之,欲其申中国之威,不辱命也。”

  【按】“正”当作“整”,谓从兹整羽翰也。故下文曰:“归来权可取,九万一朝抟。”九万一朝抟,即整羽翰之结果,亦即朱注所谓申国威不辱命之意。旧注“正”皆“如”字训,似与羽翰不相属,未若整羽翰为允。又杜诗《见王监兵马使说近山有白黑二鹰二首》之二:“正翮抟风超紫塞。”仇注云:“正翮,言直北正飞。”未免迂执“度海疑从北极来”句而曲解。今按“正翮”即“整翮”,亦如此诗之“整羽翰”;“抟风”亦即此诗之“九万一朝抟”也(说本施鸿保《读杜诗说》)。

  涛按:徐说破字而解,不可从。此处“正”不误,“正”即整理、整肃之意。杜诗《有客》:“有客过茅宇,呼儿正葛巾。”《九日蓝田崔氏庄》:“羞将短发还吹帽,笑倩旁人为正冠”,徐氏所举《见王监兵马使说近山有白黑二鹰二首》之二:“正翮抟风超紫塞。”“正”即是整理、整肃之意,可见此处“正”本不误,不必改作“整”。

  7.《遣闷奉呈严公二十韵》:浪簸船应坼,杯干瓮即空。

  仇注:“船应坼,不暇修;瓮即空,不暇酿。”《镜铨》注“杯干”句云:“谓无人酿酒也”。

  【按】韫若君谓旧注均以“瓮即空”之“即”如字,故云“不暇酿”。今合上下句意求之,一谓不修,一谓不酿,语既平直无味,且杯干矣,何以瓮即空乎?因疑“即”为“那”字之形误。证以公诗《春水生二绝》之二:“无钱即买系篱旁”,“即”亦“那”字之误(已见卷十)。“杯干瓮即空”,实应为“杯干瓮那空”也。上句“应”,下句“那”对文,一正一反,义似差胜。杯虽干而瓮不空,正见此老以酒遣闷之意。

  涛按:全诗旨在乞假归草堂,“浪簸船应坼,杯干瓮即空。藩篱生野径,斤釜任樵童”,是极写草堂尚有未完成之事务以及荒芜之现状。徐说改“瓮即空”之“即”为“那”,破字无据,其说《春水生二绝》“无钱即买系篱旁”,“即”为“那”字之误亦不确,上文已辩之。况且,解“即”为“那”与全篇义脉不贯。故此处当依仇注,“杯干瓮即空”犹言杯干瓮也空,如此方与全篇之乞假合。

三、割裂而解

1.《春日忆李白》:白也诗无敌,飘然思不群。清新庾开府,俊逸鲍参军。

  《容斋随笔》(四)云:老杜《春日忆李白》诗,尝有武弁议其失曰:“既是无敌,又却似庾鲍。”或折之曰:“庾清新而不能俊逸,鲍俊逸而不能清新,太白兼之,所以为无敌也。”今集别本一作“无数”,殆好事者更之乎!

  【按】仇注本于“敌”下注“一作数”,而无交代。“数”字为好事者更之,洪说是也。好事者在避免武弁挑剔,或人折武弁,也是曲解。杜公《奉赠韦左丞丈》“赋料扬雄敌,诗看子建亲”,难道是说扬雄能赋不能诗,子建能诗不能赋,而只有自己兼有扬雄、子建之长吗?诗意显然不是这样。所以,我认为要说太白兼了庾鲍之长,也并非杜诗的本意。这里关键在于对“无”字如何理解。《左传》昭公二十六年:“我无所监,夏后及商。”周既监于夏商,则亦有所监矣。诗中的“无”与此处的“无”义同,犹“何”也。这是一种自问自答句:“白也诗何敌?”曰:“清新庾开府,俊逸鲍参军”。

  涛按:徐说胶执。《奉赠韦左丞丈》“赋料扬雄敌,诗看子建亲”,此处杜甫正是分说自己的赋可步武扬雄,诗可接近曹植,举二人之所长而衬托自己诗和赋的杰出。徐说与武弁同病胶执,而又将第二句“飘然思不群”隔断,病在割裂。今按“无敌”下接以“飘然思不群”,正写其飘然特出于当时之诗人,非谓古今无敌,故下称其兼得前人庾信之清新,鲍照之俊逸。

  2.《咏怀古迹五首》:怅望千秋一洒泪,萧条异代不同时?

  顾宸注:“谓与宋同一萧条而隔于异代,此所以怅望也。”仇注:“望而洒泪,恨不同时也,二句乃流对。”李调元曰:“少陵诗有不可解之句,如《咏怀》宋玉一首曰:‘萧条异代不同时’,夫异代即不同时,乃作此语何耶?盖身虽异代,摇落之意,却似同时人耳。此为深知宋玉也。”(《雨村诗话》卷下)

  【按】顾注略去了“不同时”三字,仇注又略去“萧条”二字,都未得杜诗本意。雨村懂得杜诗的意思,但不解诗的句法。“萧条异代不同时”是反诘句。是说自己与宋玉生虽异代,难道不同有萧条之时吗?凡反诘句都是相反为说,故“不同”即“同”也。这样就文从字顺了。

  涛按:徐说割裂而解。按照全诗整体,此诗二、三句承上一、二句而来,“萧条异代”谓己与宋玉同样落寞,却与宋玉不能同时,所以深致慨叹,此句承上“风流儒雅亦吾师”而来。“不同时”本于《史记·司马相如传》:“上读《子虚赋》而善之,曰:‘朕独不得与此人同时哉!’”徐解为反诘句,失之。

  3.《石壕吏》:室中更无人,惟有乳下孙。有孙母未去,出入(一作更)无完裙。(一云:孙母未便出,见吏无完裙)。

  郭在贻《杜诗札记》:“更”犹“已”。《新安吏》:“借问新安吏,县小更无丁。”言县小已无丁。《石壕吏》:“室中更无人,惟有乳下孙。”言室中已无人(见《文史哲》一九八一年第二期)。

  【按】杜诗“更”有“已”训,郭君所见甚是。但《新安吏》及《石壕吏》两诗之“更”不当训“已”,而当训“岂”。《新安吏》之解说已见《商榷》前书。《石壕吏》诗,上言“室中已无人”,于事于理,均不可通。因下句曰“惟有乳下孙”(《文粹》“惟”作“所”,“惟”、“所”均有“尚”、“犹”义),又曰“有孙母未去”(陈浩然本作“孙有”),明室中尚有两人,岂可谓“室中已无人”乎?“更”训“岂”,则为反诘副词,句末省“乎”字。此杜公行文自问自答:先自问曰:“室中岂无人乎?”又自答曰:“尚有乳下孙”;且“(孙)犹有母未去”,但“出入无完裙”耳。文理何等曲折回荡!谨以此与郭君商讨之,不知以为如何?

  涛按:此诗之“人”偏指丁男而言,参观全篇即知。开篇云“有吏夜捉人”,而老翁出走,老妇不走,此正可见吏欲捉之人为丁男,故后面接着叙述三男的情况。“室中更无人”,当亦偏指“丁男”而言。徐说未贯通全篇,割裂而解,不可从。又释“更”为“岂”,与下句“惟有”意脉明显不贯,此处“更”当是表强调,就是室中无丁男的意思。

  4.《暮春题瀼西新赁草屋五首》:战伐何由定,哀伤不在兹?

  仇注引《杜臆》:“不在兹”,言岂不在此战伐。《心解》云:“然身计之虚,实由世事之乱,故哀伤在战伐,而不在年衰,兹即指三、四(百舌欲无语,繁花能几时)所云。”《镜铨》:“言春光易逝,诚可哀也,然世乱方殷,所伤尚不在此也。”

  【按】旧注训“不在兹”云云,是释句意,而非解句法。今按“哀伤不在兹”乃反诘句省“乎”字,谓哀伤岂不在此乎?即哀伤在战伐也。与《咏怀古迹五首》之二:“萧条异代不同时?”之以否定表肯定句法相同(已见前)。

  涛按:徐说割裂。以反诘句解“哀伤不在兹”,并解“兹”为战伐,是割裂全诗整体,意脉与诗前三联不贯。其解“萧条异代不同时”为反诘句亦非,辩已见前。此诗当依《心解》、《镜铨》之解,解“哀伤不在兹”为陈述句,“兹”当指前三联之年衰而久客三峡之感。末联转入战伐,更进一层,表明更深之哀伤。末句“兹”指年衰久客,亦紧扣诗题之“暮春新赁草屋”,此为诗之章法。

四、未作详考

1.《与李十二白同寻范十隐居》:向来吟橘颂,谁与讨莼羹?“谁与”一作“惟欲”。

  吾友何蕴若谓“向”为“自”形近之误。杜集中“自”与“谁”对文的很多,《秋日寄题郑监湖上亭三首》之二:“自须开竹径,谁道避云萝?”《陪郑广文游何将军山林十首》之十:“自笑灯前舞,谁怜醉后歌?”《赠特进汝阳王二十韵》:“自多亲棣萼,谁敢问山陵。”(余例略)皆前句肯定,后句否定,与此二句例同。

  【按】蕴若说甚是。一本“谁与”作“惟欲”,则两句都是肯定。可知其非。蔡梦弼《杜工部草堂诗笺》正文作“惟欲”,而所注又谓甫咀味《橘颂》之作,虽张翰莼羹之美,不足思也。则“惟欲”仍作“谁与”,其说乃通。蔡本正文与注文自相矛盾,读者勿为所迷。

  涛按:徐说蔡本正文作“惟欲”,不知所据版本为何。而其所谓蔡本正文“惟欲”当是“谁欲”形近之误,参观注文自知。考宋本《杜工部集》、元本蔡梦弼《杜工部草堂诗笺》,正文皆作“谁欲讨莼羹”,可证。徐氏所据殆误本,而未尝详考。

  2.《独酌成诗》:醉里从为客,诗成觉有神。

  仇注:任从为客。清寂翁云:杜诗中用“从”字,义犹“任”字。

  【按】杜诗《屏迹三首》之三:“失学从儿懒,长贫任妇愁。”又《不离西阁二首》之一:“失学从愚子,无家任老身”,又《春日江村五首》之二:“过懒从衣结,频游任履穿。”又《宴戎州杨使君东楼》:“座从歌妓密,乐任主人为。”皆“从”、“任”互文,明“从”犹“任”也。又《秋野五首》之一“枣熟从人打”,《又呈吴郎》“堂前扑枣任西邻”,一作“从”,一作“任”,亦可见“从”犹“任”。

  涛按:徐说举《又呈吴郎》之例不合诗律。其谓《又呈吴郎》一本作“从西邻”,未云是何本,然当是误本。此殆失于不考,“从”为平声,此系七律,“从西邻”犯三平尾,其误显然,举例不当。

  3.《瘦马行》:当时历块误一蹶,委弃非汝能周防。

  王褒《圣主得贤臣颂》:“纵骋驰骛,忽如影靡;过都越国,蹶如历块。”吕延济注:“言过都国,急如行一小块之间。”

  【按】王氏“忽”、“蹶”互文,吕氏训“蹶”为“急遽”,与“飘忽”义同。此褒意,非贬词。杜诗言“误一蹶”,则训“蹶”为“颠仆”,是误读王褒之文。

  涛按:徐说出处不确,未详考。杜诗“历块过都见尔曹”确本王褒文,此句则非出于王褒文,考“蹶”本有“颠仆”之意,《说文》:“蹶,僵也”,段玉裁注:“僵,偾也。《方言》:跌,蹶也”。又《广韵》:“蹶,失脚”,可见杜诗不误。范传正《唐左拾遗翰林学士李公新墓碑》:“骐骥筋力成,意在万里外,历块一蹶,毙于空谷”,本于杜诗,蹶亦颠仆之义,可证。又杜诗《醉歌行》:“旧穿杨叶真自知,暂蹶霜蹄未为失”,《醉为马坠,群公携酒相看》:“不虞一蹶终损伤,人生快意多所辱”,两处“蹶”字用法皆是“颠仆”之意,与此正同。

  4.《送人从军》:弱水应无地,阳关已近天。

  仇注引岑参诗:“走马西来欲到天”,即近天之意。

  【按】余读杜诗,凡遇“近”字句,多不甚可解。近年重读至此,始知“近”有“到”义。然后推之,《独立》“天机近人事,独立万端忧。”《贻阮隐居昉》:“清诗近道要,识子用心苦。”皆是也。《有怀台州郑十八司户》:“鸠杖近青袍,非供折腰具。”亦谓从老人所用的鸠杖到青袍,皆非作折腰之用物也。一本作“黄帽映青袍”者,不知“近”义,而妄改也。

  涛按:徐说谬作连类。“天机近人事”与“清诗近道要”,皆是“接近”之意,是动词;而“鸠杖近青袍”,徐氏释为“从···到···”,为连词,意思有明显的区别,不可连类,徐说未尝详考。

五、穿凿牵强

1.《陪李北海宴历下古亭》:蕴真惬所遇,落日将如何?

  仇注:落日,此席将散。

  【按】《江汉》:“落日心犹壮。”黄生曰:“落日”乃借喻暮齿。因此,这里的“落日将如何”即刘彻“少壮几时兮奈老何”之意。比之张说《幽州夜饮》:“正有高堂宴,能忘迟暮心?”则意义更为清楚。仇注非。

  涛按:徐说穿凿。《江汉》为杜甫湖南诗,系晚年之作,《杜诗详注》系于大历四年(770),公时年58岁,以“落日”喻“暮齿”自不误。此首《杜诗详注》系于天宝四载(746),公时年34岁,尚处壮年,安能自伤迟暮?又联系全诗,前面“云山已发兴,玉佩仍当歌。修竹不受暑,交流空涌波”,极写宴席之盛、古亭景色之美,此处接以落日,末句又说“从公难重过”,正是宴席将要散去,无法继续赏玩之意,仇说本不误。

  2.《隨章留后新亭会送诸君》:绝荤终不改,劝酒(一作醉)欲无辞。

  仇注:座客必有绝荤者,故诗中及之。顾注谓指汉中王者,或然。杨伦引浦注:公自入梓来,频游诸寺,实有学佛之想,终不改者,谓此志已决。兹乃不辞痛饮者,为感于知交之惜别耳。

  【按】浦说是。仇注言他人绝荤,非。他人绝荤,工部何至言“终不改”?“欲”当是“却”之误。工部自言:“绝荤(吃素)可以坚持到底,酒却用不着戒。”“却”与“终”相呼应。杜诗中,“却”多误为“欲”。

  涛按:考公之梓州诗,《戏题寄上汉中王三首》有“蜀酒浓无敌,江鱼美可求”;《汉州王大录事宅作》有“近发看乌帽,催莼煮白鱼”;《送王十五判官扶侍还黔中得开字》又有“白白江鱼入馔来”,则公似非绝荤者,浦说穿凿不可从。又此诗郭知达、黄鹤本俱为集外诗,或为他人之诗,误作公诗。徐说“欲”为“却”之误,随意破字,甚不可从,“劝酒欲无辞”犹言“劝酒将不辞”,详辩见上文《苦竹》条。

  3.《滕王亭子二首》:人到于今歌出牧,来游此地不知还。

  仇注引杨用修云:其恶如此,而诗称“民到于今歌出牧”,未足为诗史。今按末二句,一气读下,正刺其荒游,非颂其遗泽也。

  【按】仇注有理,但“歌”字可疑。“歌”当训“叹”,《素问·阴阳应象大论》:“在声为歌。”王冰注:“歌,叹声也。”诗律在此当用平声,故不用“叹”而用“歌”耳。须知“歌”有“叹”义。杜公《玉华宫》:“忧来借草坐,浩歌泪盈把。”浩歌即浩叹也。陈毅《赠缅甸友人》:“临水叹浩淼,登山歌石磊。”“叹”,“歌”互文,亦可证“歌”犹“叹”也。“人到”二句正是刺其荒游无疑。

  涛按:徐说穿凿牵强,若依其说,则与下句“来游此地不知还”意脉明显不贯。又“叹”本平仄两用,可作平声。此诗当依浦起龙之解方可通,浦云:“今玩上四,叙还登眺遗迹。五、六,曰‘伤心丽’、‘满目斑’,即带起结意。结言‘人到于今’,犹‘歌’其‘出牧’,时佚游忘返也。可知‘伤心’、‘满目’,正为当日州人雪涕,而词旨浑然。此为风人之极轨,正始之遗音。”浦说此诗之结构甚明,此诗末二句只是实写所见州人之情状,故公深致叹息也。杨升庵未细读此诗,其实“歌出牧”正为杜公所不许。

  注释:

  ①徐仁甫:《杜诗注解商榷 杜诗注解商榷续编》,中华书局2014年版,第7页。以下凡先引录本书正文的内容,均以此版为准,而不再出注。

  ②赵幼文:《曹植集校注》,人民文学出版社1998年版,第460页。

  ③龚斌:《陶渊明集校笺》,上海古籍出版社1996年版,第295页。

  ④⑩??(清)彭定求等:《全唐诗》,中华书局1999年版,第7631页、第1216页、第837页、第1445页。

  ⑤钱仲联:《剑南诗稿校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版,第3977页。

  ⑥(清)杨伦:《杜诗镜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年版,第765页。本文再商榷部分所引杜诗以此书为准,以下凡涉及到杜诗引文,均不再出注。

  ⑦?(清)浦起龙:《读杜心解》,中华书局1961年版,第785页,第631页。

  ⑧⑨??(清)仇兆鳌:《杜诗详注》,中华书局1979年版,第1854页、第18页、第36页、第2029页。

  ??(宋)王洙编:《杜工部集》卷十,卷九,上海图书馆藏宋刻本。

  ?(清)刘淇:《助字辨略》,中华书局1954年版,第240页。

  ?(梁)萧统编,(唐)李善注:《文选》,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版,第1020页。

  ?(清)朱鹤龄:《杜工部诗集辑注》,河北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第528页。

  ?(西汉)司马迁:《史记》,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3002页。

  ?(宋)蔡梦弼:《杜工部草堂诗笺》卷一,中华再造善本影印元刻本。

  ?(清)段玉裁:《说文解字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年版,第83页。

  ?周祖谟:《广韵校本》,中华书局2004年版,第480页。

  ?(清)王琪注:《李太白全集》,中华书局1977年版,第146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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