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朝富

　　李杜与扬马，两个伟大的并称，一个代表了唐诗的最高成就，一个代表了汉赋的顶级水准，有趣的是，他们之间还有着特别的关联。

　　据统计，杜甫是称引司马相如、扬雄最多的唐代诗人，李白差不多紧随其次。作为往圣先贤，扬马成为后世可供瞻览效仿的学习对象，李杜在追慕之列，也很好理解；又李白是蜀人，杜甫一生中最重要的创作，大半在巴蜀完成，二人与扬马的关联，也算比别人更进一步；又李杜和扬马，都是各自时代的顶级作家，李杜对扬马有更深层次的感悟，也在情理当中。不过，李杜与扬马的关联，显然还不只这些。

　　李白也曾自比扬雄，其《答杜秀才五松山见赠》说“昔献《长杨赋》，天开云雨欢。当时待诏承明里，皆道扬雄才可观”，《东武吟》也说“因学扬子云，献赋甘泉宫。天书美片善，清芬播无穷。归来入咸阳，谈笑皆王公”。但相较而言，李白多以司马相如自命，《秋于敬亭送从侄耑游庐山序》说“余小时，大人令诵《子虚赋》，私心慕之”，从小就以司马相如为榜样。他也向往、效仿司马相如的征举方式，《赠从弟南平太守之遥二首》其一说“汉家天子驰驷马，赤车蜀道迎相如”。当然，李白的愿望是实现了的，独孤及《送李白之曹南序》云：“曩子之入秦也，上方览《子虚》之赋，喜相如同时，由是朝诣公车，夕挥宸翰，一旦幞被金马，蓬累而行。”晚年时候，李白《自汉阳病酒归寄王明府》尚还提起“圣主还听《子虚赋》，相如却欲论文章”的一段纠葛。当时人也以司马相如比李白，李白《上安州裴长史书》就提到益州长史苏颋称赞青年李白说：“此子天才英丽，下笔不休，虽风力未成，且见专车之骨。若广之以学，可以相如比肩也。”范传正《唐左拾遗翰林学士李公新墓碑并序》：“挺三蜀之雄才，相如文逸。瑰奇宏廓，拔俗无类。”在李白生活的那个时代里，李白是与司马相如对应的。

　　杜甫也提及司马相如，如《即事》说“多病马卿无日起，穷途阮籍几时醒”、《酬高使君相赠》说“赋或似相如”。但他主要以扬雄自比，如《奉赠韦左丞丈二十二韵》说“赋料扬雄敌，诗看子建亲”、《壮游》说“往昔十四五，出游翰墨场。斯文崔魏徒，以我似班扬”。最有代表性的是《赠献纳使起居田舍人澄》：

　　献纳司存雨露边，地分清切任才贤。舍人退食收封事，宫女开函近御筵。晓漏追趋青琐闼，晴窗点检白云篇。扬雄更有《河东

　　赋》，唯待吹嘘送上天。

　　这是杜甫赠给献纳使的干谒作品，即以扬雄自比。另《进〈雕赋〉表》也明确以扬雄自比：“则臣之述作，虽不能鼓吹六经，先鸣数子，至于沉郁顿挫，随时敏捷，扬雄、枚皋之徒，庶可企及也。”故《杜诗详注》卷三所言“公诗‘赋料扬雄敌’，盖素以子云自方也”，即指这一情况。

　　李杜和扬马之间，李白更多与司马相如对应，杜甫则多与扬雄关联，从称引最多到特别对应，其中是别有意味的。

　　先从后来的一个细节说起。杜甫初来成都时，即被比作扬雄。高适《赠杜二拾遗》说“草《玄》今已毕，此后更何言”，杜甫《酬高使君相赠》回复云“草《玄》吾岂敢，赋或似相如”，《堂成》又说“旁人错比扬雄宅，懒惰无心作《解嘲》”，看样子被比作扬雄，是杜甫非常鲜明的一个标签。这段往复有点意思，当时两人并未见面，“草《玄》今已毕，此后更何言”句显示，高、杜二人共知杜甫要“草《玄》”或有能力“草《玄》”的曾经背景，故诗歌相赠酬，旧话重提。没有杜甫和“草《玄》”特别关联的背景，高适赠诗中的说辞就无法成立了。

　　高、杜二人间的这一段“旧话”发生在什么时候呢？不好确定，或者在天宝三载李、杜、高的梁宋之游，或者在天宝十一载杜甫与高适、岑参、薛据等人的慈恩寺同游。后面那次，杜甫作有《同诸公登慈恩寺塔》。按逻辑，发生于后者的可能性大，因为如果天宝三载相见时发生的趣事，越过天宝十一载，等到在巴蜀联系之时才聊起，似不合常理，所以发生于天宝十一载的可能性大。但事实是，发生于天宝三载似更有迹可循。杜甫《寄李十二白二十韵》曾提及“剧谈怜野逸，嗜酒见天真。醉舞梁园夜，行歌泗水春”，说的是天宝三载李、高、杜三人相见的环节。这里面涉及到了扬雄，《汉书·扬雄传》载“（雄）为人简易佚荡，口吃不能剧谈”，“剧谈怜野逸”用的就是这一典故，也就是李、高、杜三人在天宝三载的同游中，有过关于扬雄的话头。之所以隔着天宝十一载的那次相见不谈，而在巴蜀相见才旧话重提，除了因为扬雄为蜀人的背景、到蜀地自然容易被关联起来之外，还因为另一个人——李白。二人来到了李白的家乡，因而共同谈起三人曾经一起游历的一些环节，岂不是正好。

　　因为在高、李、杜三人的那次畅游中，扬雄确实是一个重要的话头。先来看一个远一点的关联。李白有《戏赠杜甫》一诗：“饭颗山头逢杜甫，头戴笠子日卓午。借问别来太瘦生，总为从前作诗苦。”这首诗历来争议很大，有人说这是李白讽刺杜甫，有人辩护说老朋友间才这么开玩笑。其实无论怎么解读，说杜甫“作诗苦”都是一个刺激的话头，就算是老朋友，就算声明为戏作，也免不掉字面上刺眼的色调。合理的解释是，这里的“苦”应该还别有所指。《汉书·扬雄传赞》云：“（刘歆）谓雄曰：‘空自苦！今学者有禄利，然尚不能明《易》，又如《玄》何？’”如此，“作诗苦”就不单指向作诗的费力，而是指向苦作诗的不合时宜，显然这就超越多了，李白的话就变成了似嘲实夸，显然这更符合整个情境，否则无论李白多狂傲不拘，也难以理解他会对老朋友如此刻薄。也正结合这一背景，才也好理解高适《赠杜二拾遗》为什么要对杜甫说起“草《玄》今已毕，此后更何言”的话了。高适正用了《扬雄传赞》“又如《玄》何”的典故来夸称杜、李二人诗中的相关环节，指向的都应该是天宝三载杜甫和扬雄关联的背景。

　　又，杜甫有《赠高式颜》一诗：

　　昔别是何处，相逢皆老夫。故人还寂寞，削迹共艰虞。自失论文友，空知卖酒垆。平生飞动意，见尔不能无。

　　高式颜是高适的族侄，应当也参与了梁宋之游。有意味的是，《赠高式颜》诗中又关联到扬马，“故人还寂寞”用了关于扬雄“惟寂寞，自投阁”的典故。为什么提到高李杜，就几乎肯定会出现扬雄呢？无他，即如前所述，在天宝三载的梁宋之游中，杜甫与扬雄被做了对应的关联。

　　天宝三载的同游，不但杜甫被做了与扬雄的关联，其中还应有李白和司马相如的对应。天宝三载的这次畅游，指向了一个有意味的地点——梁宋。杜甫《赠李白》云“亦有梁宋游”、《遣怀》云“昔我游宋中，惟梁孝王都”。梁宋是梁孝王的故地，就是司马相如当年从梁孝王游处之地。刚刚有如司马相如一样的宫廷经历、又贯以司马相如自命的李白，他又来到与司马相如密切相关的梁宋，司马相如和李白之比，应是当时游集的一个关联话头。《赠高式颜》诗中的“空知卖酒垆”颇可注意，通常注释指出这里的“酒垆”用的是“黄公酒垆”的典故，或是，不过不如说用的是司马相如事更为符合。《史记·司马相如列传》载：

　　相如与俱之临邛，尽卖其车骑，买一酒舍酤酒，而令文君当垆。

　　有了司马相如关于“酒垆”的环节，才有买卖的背景，才符合“卖酒垆”的文意。用“黄公酒垆”事，“卖”的细节无法落实。故“昔我游宋中，惟梁孝王都”的背景，若指向与司马相如“酒垆”的相关背景也更为合适。笔者以上挖掘“酒垆”典故的落实处，除了阅读的感受与寻常注释有出入外，还意在指出，梁园、李白的背景，哪会少了司马相如。有了李白和司马相如的关联，杜甫与扬雄之间的对应也才有了落实，也才说明天宝三载李、高、杜三人的相见，杜甫被以扬雄喻称的意义所在。作为后进的杜甫，对李白的追慕，可不是有如扬雄追迹司马相如。

　　李白确实像极了司马相如，二人都有天纵之才，都被认为非人间所有。杜甫《饮中八仙歌》描述李白“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寄李十二白二十韵》说“昔年有狂客，号尔谪仙人”；扬雄称赞司马相如也如是说：“长卿赋不似从人间来，其神化所至邪？”而杜甫则与扬雄类似，扬雄为文有“雕虫篆刻”“覃思”的倾向，杜甫有“总为从前作诗苦”“晚节渐于诗律细”“语不惊人死不休”“细论文”等特点，二者覃思雕文、思而后定的风格是相通的。杜甫为后进，处于追攀李白的位置，在被时代指称、乃至自命为司马相如的李白面前，以扬雄来比说自己，是颇为合适的。

　　在天宝三载的那次相见，杜甫应该从李白处体会颇多。李杜都曾献过赋，李白《答杜秀才五松山见赠》说自己献赋时的风光是“当时待诏承明里，皆道扬雄才可观”，杜甫《莫相疑行》说自己献赋的效应是“集贤学士如堵墙，观我落笔中书堂”，二人写作手法一致，无论是杜甫的献赋还是对献赋效应的描述宣扬，或隐或显都有李白的影子。李白献过赋，并以扬雄自比，杜甫献过赋，也以扬雄自比。当然献赋以扬雄相比，并非只有李杜，还有张九龄《故刑部李尚书挽词三首》其一“论经白虎殿，献赋甘泉宫”、卢象《驾幸温泉》“此日小臣徒献赋，汉家谁复重扬雄”等。献赋而普遍以扬雄比附，是由扬雄献赋成功的事例决定的，但李杜二人在这一环节的关联显然更紧密，显示的是杜甫努力追学李白的鲜明足迹，也透露着天宝三载李、高、杜三人相会中杜甫与扬雄特别关联的一些信息。

　　当然李、杜及扬雄之间的关联还有一些其他信息。杜甫《进〈雕赋〉表》说“至于沉郁顿挫，随时敏捷，扬雄、枚皋之徒，庶可企及也”，其中“沉郁顿挫”的“沉郁”，当取语于刘歆《与扬雄书从取方言》“非子云澹雅之才，沉郁之思，不能经年锐精以成此书，良为勤矣”。而“随时敏捷”之“敏捷”，正是杜甫后来概括李白“敏捷诗千首”的用语。“敏捷”一词让人想起“剧谈怜野逸”之“剧谈”，“剧谈”当然不只是畅谈，里面定然包含着能言、迅捷等信息，显然都是合乎李白的反应和表现的。杜甫《鹿头山》说“悠然想扬马，继起名硉兀”，这是杜甫来蜀途中所作，除了是对蜀地古代先贤的怀想，应该还指向了李白。“硉兀”一词，李白《明堂赋并序》“挐金龙之蟠蜿，挂天珠之硉矹”就用过，杜甫再用，怕不是巧合。这可能显示了杜甫系统学习过李白的赋，因缘还当与天宝三载那次畅游有关。李白献赋及被皇帝召见的案例，或被眉飞色舞的李白渲染得极具感染力，杜甫之献赋，除了有时代的共通因素影响，恐怕还有李白的特殊促动。

　　杜甫《鹿头山》“悠然想扬马，继起名硉兀”很有点意思。他来到蜀地，想到了蜀地声名继起的先贤司马相如和扬雄，不知道多大程度上联系起了自己与扬雄之间的关联，当然也还应该想起了李白。“硉兀”当不仅是寻常的一用，这中间扬马、李杜的关联，怕有些触动的心曲。他不仅有继扬马而起的欲为文宗的心愿，应该还有追迹李白、与之等齐的隐约心理。这也与杜甫追求的心路历程相符。在与李白大有关联的秦州，杜甫集中写了一组怀念李白的诗，并转身来到了巴蜀，李杜的友谊及李白的高度，将在素以“诗是吾家事”自命的杜甫的心理引起怎样的波动？不能不说这是杜甫在四川巴蜀取得巨大诗歌成就的大促动之一。事功之心暂阻，转而付之于文心，又来到了老朋友李白的老家，“匡山读书处，头白好归来”当不是随便说说的。头白而功名无成，相约退而读书，当然不是为了超脱闲逸，当然是因为立言可期，这其中应当已有了“李杜”并起的很多消息了。而这些都远远地指向了天宝三载的那次相聚，事情的发生就是那么有趣，谁会想到，那次看似不经意的梁园之游，竟暗暗预示了十几年之后杜甫赴川的追随行动，还有杜甫高度的达成以及“李杜”并称的实现。与先贤比竞的心理，一直是文学史高度不断出现的巨大推动力量。梁宋游时候的杜甫，作为后进，或更多的是对已名满天下的前辈李白的追慕，而当事功之志受阻、“诗是吾家事”的抱负进一步被激发，“漂泊西南天地间”便成了杜甫完成诗歌集大成的时间和空间，而在这一轨迹中，李白成为不可或缺的高度和前导。

　　杜甫的《旅夜书怀》，即使不是出川后的作品，也必在出川的行程中，从初来的“悠然想扬马，继起名硉兀”，到离开时的“名岂文章著，官应老病休”，似乎是一个完成的过程。欲以文章著名，不就是杜甫在巴蜀之际的心曲和实践么？后世名是对他这段努力的最好回应。可是，后世名毕竟不等于身前名，老病可知，文名何验？困境之中还是一声叹息。而在这句叹息之中，隐隐的还是扬雄的影子，《汉书·扬雄传赞》云“（雄）好古乐道，其意欲求文章成名于后世”，杜甫的这句诗应该用了关于扬雄的这个背景。不知道杜甫总结自己苦用心的文章时，心里是否正想起与李白、高适等的关联。总之，正如杜甫《寄高适》诗所云“诗名惟我共，世事与谁论”的感慨，从秦州开始，一经巴蜀，无论从心理还是诗歌成就本身，继轨扬马、李杜等齐的事实，确实就达成了。

　　注释：

　　①“（唐代称引司马相如）共有135位诗人346首。……诗人排名依次为：杜甫23首；许浑19首；李白13首……”（杨许波：《文学典范与人生际遇：唐诗接受司马相如考论》，《兰州交通大学学报》2014年第5期，第21页）、

　　“（唐代称引扬雄）共有86位诗人180首，……诗人排名依次为：杜甫20首，李白11首，白居易9首……”（杨许波：《唐诗中的扬雄形象》，《长江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2年第10期，第1页），可参看。

　　②本文所引李白、独孤及、范传正的诗文，均引自（清）王琦：《李太白全集》，中华书局1977年版。

　　③“故白诗中每以相如自比。……白自比为相如，非止一诗也”。见（宋）葛立方：《韵语阳秋》卷六，上海古籍出版社1984年版，第86-87页。

　　④杜甫赋与扬雄的详细关联，请参阅李凤玲《赋料扬雄敌——谈扬雄对杜甫赋作的影响》（《杜甫研究学刊》2005年第2期）的相关论述。

　　⑤（清）仇兆鳌注：《杜诗详注》，中华书局1979年版，第204页。本文所引杜甫、高适的诗文，均引自该书。

　　⑥这里的“旁人”当即为高适。

　　⑦关于杜甫与高适第一次相见于何时，学界有争议，有开元末、天宝三载等不同说法，因无关本文论题，故不予讨论，这里采用通常的天宝三载说。

　　⑧慈恩寺同游时间，学界也有争议，有天宝十年、十一年、十二年、十三年等不同说法，因对本论题不产生影响，故亦不展开讨论，这里取闻一多《岑嘉州系年考证》的十一年说（闻一多：《唐诗杂论》，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年版，第110页）。

　　⑨??（汉）班固：《汉书》，中华书局2012年版，第3024页、第3087页、第3085页。

　　⑩学界关于杜甫和高适的关系，有两种相反的认识，一说两人关系很好，贵为知己，感情深厚；一说杜甫因高适未对陷于“李璘事件”的李白施以援手而感情疏远。无论怎样，都说明三人关系特殊，杜、高相见而聊及三人故往之事，再自然不过。

　　?（清）浦起龙《读杜心解》卷三之一：“详诗意，公与高适辈游梁宋时，式颜亦在。”见（清）浦起龙：《读杜心解》，中华书局1961年版，第376页。

　　?（汉）班固《汉书·扬雄列传》：“……雄恐不能自免，乃从阁上自投下，几死。……然京师为之语曰：‘惟寂寞，自投阁；爰清静，作符命。’”见（汉）班固：《汉书》，中华书局2012年版，第3086页。

　　?当然，“寂寞”也可能是一平常用语，未必与扬雄关联，如杜甫《凤凰台》“西伯今寂寞，凤声亦悠悠”。不过综合多方材料来看，杜甫所用“寂寞”一词，多与扬雄关联，也多与高李关联。如《冬日有怀李白》：“寂寞书斋里，终朝独尔思。”注家多不出注，当作一般词汇处理，不过似乎与扬雄联系起来更好。如卢照邻《长安古意》“寂寂寥寥扬子居，年年岁岁一床书”，显示的就是“寂寞书斋里”的类似情景。唐人把“寂寞”与扬雄关联，是常例，如高适《哭单父梁九少府》“夜台今寂寞，犹是子云居”、岑参《扬雄草玄台》“吾悲子云居，寂寞人已去。娟娟西江月，犹照草玄处”、黄滔《书怀寄友人》“常思扬子云，五藏曾离身。寂寞一生中，千载空清芬”等等。

　　?《世说新语·伤逝》：“王濬冲为尚书令，着公服，乘轺车，经黄公酒垆下过。顾谓后车客：‘吾昔与嵇叔夜、阮嗣宗共酣饮于此垆。竹林之游，亦预其末。自嵇生夭、阮公亡以来，便为时所羁绁。今日视此虽近，邈若山河。’”见（南朝宋）刘义庆撰，（南朝梁）刘孝标注，朱碧莲注解：《世说新语详解》下册，上海古籍出版社2013年版，第423页。

　　?（汉）司马迁：《史记》，中华书局1959年版，第3000页。

　　?（晋）葛洪撰，周天游校注：《西京杂记》卷三，三秦出版社2006年版，第153页。

　　?《法言义疏》三：“或问‘吾子少而好赋’。曰：‘然。童子雕虫篆刻。’俄而，曰：‘壮夫不为也。’”见汪荣宝撰，陈仲夫点校：《法言义疏》，中华书局1987年版，第45页。

　　?《文心雕龙·杂文》载：“扬雄覃思文阁，业深综述。碎文琐语，肇为《连珠》。”《神思》：“覃思之人，情饶歧路，鉴在疑后，研虑方定。”“人之禀才，迟速异分；文之制体，大小殊功。相如含笔而腐毫，扬雄辍翰而惊梦，桓谭疾感于苦思，王充气竭于沉虑，张衡研《京》以十年，左思练《都》以一纪：虽有巨文，亦思之缓也。”当然刘勰说司马相如也是思缓的。见（南朝梁）刘勰撰，王运熙、周锋译注：《文心雕龙译注》，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年版，第58页、第134页。

　　?杜甫《壮游》曰“曳裾置醴地，奏赋入明光。天子废食召，群公会轩裳”，表达类同。另《奉赠韦左丞丈二十二韵》云“赋料扬雄敌，诗看子建亲。李邕求识面，王翰愿为邻”，指向的也应该是类同的环节。

　　??黄钧、龙华、张铁燕等校：《全唐诗》，岳麓书社1998年版，第1册第454页、第2册第95页。

　　?（汉）扬雄著，张震泽校注：《扬雄集校注》附，上海古籍出版社1993年版，第273页。

　　?见拙文《召唤与竞胜：试论杜甫对“李杜”合称的促成》（《杜甫研究学刊》，2019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