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南师范大学
“21世纪的情怀与爱并不能够在19世纪的贫瘠土壤上栽种出甜美的花。”
七月的法国气温在逐渐上升,在我听说七月是法国的最佳游玩时节后,我几乎毫不犹豫地背上了行囊,来到了这个以艺术与浪漫为代名词的国家。旅途遥远,但奔赴着自己向往的国度总是带着期许和愉悦的。
我从臃肿的背包里艰难地找出了写有住所的纸条,看着纸条上清晰的“瓦兹河右岸的拉乌客栈”的笔迹,我的记忆不禁回溯到我和友人欣赏完一场梵高的画展后,我的嘴巴忽然蹦出一句:
“我忽然有点想去巴黎。”
大抵是因为对艺术感兴趣,对浪漫有所追求的人都不会拒绝巴黎,我的友人在听见这句话时仍在埋头苦吃,对我凭空蹦出的想法并未发表任何言论。我本以为她会说我的想法有些令人堂皇,可她只是打趣般地询问我到底是巴黎吸引我,还是历史上被人过度吹捧的巴黎吸引我,仿佛并没有把我那句话当真。
我当时没有给出十分确切的答案,因为这句话是未经过深思熟虑就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诱使我说出这句话的原因是,我在画展中看见梵高的《麦田里的乌鸦》时,心里有个声音诱导着我去那看看,金灿的麦田,蔚蓝且摸不着的边际以及在色彩的渲染中显得尤为突兀的乌鸦都令人感到神秘而富有美感。
当我沉浸在回忆里时,我感觉到了拍在我肩上的重量,我回头看见了穿着电影里才能看见的复古衣服,那是一位面上挂着和善微笑的妇人。她穿着田园风格的宽松连衣裙,暖色调的连衣裙和金黄的麦田同样令人感觉到温暖,而本应洁白的围裙上面沾上了厨房中飘荡的灰尘,看起来却更加具有了烟火气息。她充满兴致地指了指我摊开的纸条,绽开了更灿烂的微笑并对我说:
“欢迎你来到瓦兹河畔,您能选择拉乌客栈实在是我的荣幸。”
紧接着,她将我带到了拉乌客栈,我盯着客栈的招牌向那位妇人不抱希望地问道,此拉乌客栈是否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梵高生命中最后70天所居住的地方。妇人听闻立即停下了寻找客房钥匙的动作,坐在木椅上捧着她沧桑的脸对我说,这里虽说不是历史上的拉乌客栈,可由于她太过于沉迷梵高,于是她在距离梵高故居不远处,仿照着古老电影对拉乌客栈的描述建成了21世纪的拉乌客栈——客栈内部极为狭小,楼梯与柜台也是较为怀旧的木质设计。公共休息处人们围着木桌坐在一起在视觉上显得有些拥挤,但正是这拥挤的餐桌令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多了起来。人们的抱怨声和欢笑声交杂在一起,其中不乏艺术家之间的精神交流,恍惚间令我觉得我回到了遥远的19世纪,回到了梵高仍然活着且艺术界极为繁荣的那段时光。想到这里,我不禁对着老妇人感叹——
“假若文森特知道您对他的爱,他一定会幸福至极。”
老妇人听闻笑了,眼里满是欣慰,她近乎没有犹豫地说道——
“假若文森特知道现如今他的画得到了各位的赏识,那才是真正的幸福呢。”
我走上略显狭窄的盘旋阶梯,推开门后看见的是洒满落日余晖的卧室。我透过狭小而陈旧的窗户看窗外的黄昏下的一片金黄,心里暗暗想明天一定要尝试着在柔软的麦田里仰卧。不过虽说巴黎是代表着浪漫的城市,可我的友人也再三提醒我,夜晚的巴黎也可能是犯罪的都市,再者奔波一天的我,也丧失了连夜游览景点的冲动。
因此我简单洗漱后便窝在了温暖的被褥里,在睡得迷迷糊糊时仿佛听到了街巷里的一声刺耳的枪响,我感到略微惊恐地转了个身,暗暗想到犯罪都市果真名不虚传。
第二天早晨的阳光一如昨天那般灿烂,明晃晃地令人睁不开眼,那麦田自然也在日光的照耀之下显得更加夺目,我与昨天交谈甚欢的妇人共用早餐后,一身轻松地奔赴那金黄色的麦浪,阳光与麦田独有的自然气息猝不及防地闯入鼻腔里,暖和的天气让人也有些懒洋洋的。在我漫无目的地散步时,我隐约瞥见了麦田中心架起的画架。尽管因为梵高在这麦浪中创作了许多优秀作品,选择效仿梵高在麦田里作画的人不在少数,可好奇心还是驱使着我拨开了层层麦浪,走近了画架所在之处——
那是旧式的木画架,它被磕破的边角上还沾上了五颜六色的颜料,颜料的颜色早已不再艳丽,看上去似乎也有些年头了。贸然走到沉浸于写生的画家面前想必也不是件礼貌的事情,于是我举起手准备和画架另一头的艺术家友好地打声招呼。
正当我想要开口时,画架另一头的人好似感觉到了些什么,他警惕地抬起头来,和尴尬的我对上了视线,他的忽然抬眼令我从尴尬变为了不知所措——
红棕色的头发、胡子与眉毛如蔓延的火焰那般肆意生长在他的脸上,眉头不知是因专注于画作还是厌烦忽然闯入的陌生人而紧皱着,如天空那般淡蓝色的瞳色配上他的表情令他看起来眼神有些凌厉,他那伸向烟斗的手在我们对视时一滞。
麦田里温暖的空气好似在一瞬间降至冰点然后凝结,我的嘴唇颤抖着,咿咿呀呀却没能吐出一个字。
“恕我冒昧,或许......您是文森特先生的仰慕者吗?”
我小心翼翼地提问,因为一个比小说更为荒诞的想法在我的脑海里像麦田里的乌鸦一样聒噪地啼叫着,驱使我将脑海中的荒唐传达出去。
眼前的艺术家的眼睛瞬间瞪大了不少,毫无疑问,他也觉得这个问题令人难以理解。他用手上的沾有颜料的画笔指向了自己。
“你口中的文森特先生,难道是文森特·威廉·梵高吗?”
“我想是的。”
空气忽而又沉默了一真,他静静站着,好似在脑海中提取着什么信息。
“你刚刚说,文森特先生有仰慕者?”
“是的,他不单单拥有仰慕者,而且他的仰慕者可多啦,仰慕者排起队来,大概能绕着巴黎转上个几圈。”
“那为何我从不知道这件事?恕我冒昧,我认为你在撒谎。”
我因为眼前的艺术家的鲁莽而愠怒,他瞥见我脸上的表情大概明白刚刚的对话中存有误会。
“女士,我想你误解了我的想法。我的意思是,我就是文森特·威廉·梵高,而我从未有过你口中的仰慕者,所以我合理地认为你在欺骗我。”
虽说这句话印证了我脑子里荒诞的想法,但不得不说的是这句话比刚刚否认梵高的名气的话语更为荒唐。
“那您能告诉我现在确切的年份吗,先生。”思考再三,我还是没有将文森特先生这个称呼讲出口。文森特此时看向我的眼神更为不屑。
“现在是1890年,确切的日期为......7月17日。”
1890年7月17日,假若是我穿越回1890年,这分明是梵高在麦田中开枪自杀的前十天。
可刚刚走出客栈时,我分明与昨日遇见的妇人见面了。在我苦思时,我有些着急地拍打着我的大腿。忽然放在口袋中冰冷而坚硬的物件令我猛然想起,我口袋里在1890年不该存在的智能手机。我欣喜若狂地摁亮手机屏幕确认——今天是2010年的7月17日,也就是梵高去世的一百二十年后。
我尽可能地压抑着心中的狂喜与不安,我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地向跨越了几个时代来到我身边的文森特先生传达这荒谬的事实:
“文森特先生,虽然您可能很难相信,但这的确是事实,欢迎您来到我的时代,来到2010年7月17日的麦田。”
文森特大概认为我在痴人说梦,他头也不抬地收拾着画具准备转向另一方安静的麦田。
“文森特先生,难道您不好奇,您的画作在2010年的现状吗?”
我想,想要说服一位画家,从他们最在乎的画作入手总是没错的。文森特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我,可他已经停下了手上收拾的动作,可见他已经被我动摇。
我见状匆忙打开导航,对他说,如果好奇的话,就跟着我走吧。我向前走了好些步,文森特仍然站立在原地不动,可最后他还是叹气着妥协,托着身躯缓缓地跟上了我的脚步。
虽然难以置信,但事实就是在2010年7月17日,我与文森特驾车前往着奥赛大美术馆。在路途中,文森特没有我想象中的静默与拘谨,相反他就如同他的画作一般令人感到热烈而奔放。文森特指着周围与1890年相比变化甚大的景色不断询问着我,面上满是发现大陆的好奇,好似已经完全信赖他来到了2010年的巴黎。
也由于我对文森特的喜爱与了解,在路途当中我与他交谈甚欢,从巴黎的景色变革到他的精美画作,我尽可能地,向他描述着这120年来,他在滔滔一生中所未经历过的美好。
“嘿,文森特,你看,这就是奥赛大美术馆了。”
文森特在进入美术馆前仿佛比我更兴奋,尽管众人在与文森特对视时总有种不可名状的熟悉感,可他们总是报以理解的微笑选择与文森特擦肩而过——毕竟崇拜文森特的人实在太多,真正的文森特的装扮在2010年的众人看来,不过也是文森特的疯狂崇拜者罢了。
文森特在看见自我欣赏的作品时总是不吝啬地大加夸赞,以至于快要走到文森特·威廉·梵高作品专区时,他仍在沉浸在夸赞那位名为莫奈的艺术家的抽象画作。
“文森特先生,现在您可以回头看看了。”
我雀跃地打断了文森特滔滔不绝的话语,提示他去欣赏周围的画作。文森特欢笑着点头,正准备点评一番,笑容却在环视了身边的画作后骤然凝固起来——每一副画作的构图、色彩、内容他都熟悉得不能更熟悉,他拖着忽然变得沉重的脚步走近画作,看着被精致地装裱起来的画作隔壁的介绍说明上,加粗的花体英文——
作者:文森特·威廉·梵高。
我站在不远处观察到他的背部耸动着,良久,他慢慢回过头来,眼眶里含着将要溢出的泪珠,嘴巴不停颤抖着但终究他也没有说出一句话,他只是静静地站着,看着他的一幅幅画作,不时回头看向我,回头时面上偶尔还带着一道道泪痕,他用他的旧式外衣,一遍一遍地擦拭着惊喜到极点而流出的眼泪。
我相信,现在的文森特不需要我多加介绍也能够明白——在崭新的世纪,在2010年,他在美术界的崇高地位与巨大贡献没有人可以比拟,他在苦痛的一生中榨取而出的热爱变为了未来触动千万人心的名画,他自认为敏感而黯淡的自己与当时不被世人理解的画作,在120年后却受到了众人的喜爱与崇拜。
文森特久久伫立在《麦田里的乌鸦》这幅画作前,他指向麦田,又指向我,最终指向了他的心,眼里满是感激,我敢肯定这是活在19世纪的文森特最为欢愉而奇妙的一天。
“在2010年,您在许许多多的人们心中都是最棒的画家,尤其是在我心中。”我悄声提醒道。
“谢谢。”这两个字艰难地从哭泣的喉腔中挤出,文森特压抑着自我在静默的奥赛大美术馆抽泣着,细小的抽泣声却好像充满了梵高专区的每一个角落,好像融进了每一副他用灵魂画出的作品里,好像钻进了来往匆匆的游人的心里,好像烙进了巴黎过往的虚无艺术史里。
我与文森特一直留在奥赛大美术馆参观。直至场馆关闭,我们才在夜幕中驱车回到瓦兹河畔,我心中燃起仿佛是拯救了世界那般的自豪,我清楚地明白,明天、后天甚至未来,那一抹红棕兴许不会再伴随着那一声枪响染红那片麦田。
“文森特先生,我想我们今天是时候告别了,明天不知能否再次相会。”我站在距离麦田的不远处,和准备前往麦田中心收拾画具的文森特说道。
现在的文森特相比初见时开朗活泼了不少,他笑着点头,最后又摇了摇头。
“能再次相会是荣幸,若不能够再次相遇,今日也已足够。”
“先生,请您在1890年尽情享受您的生活。”我想起1890年的7月29日文森特最终逝世的日期,不禁补充道,“在过去和未来,都会有很多人爱您。”
文森特笑着将打着补丁的帽子脱下向我挥手告别,他好似点了头,又好似没有给予我回应。
我目送着他走进麦浪深处,直至再也看不见,那瘦削的身体。我抬头望向天空,夜空繁星点点,在地球上看到的繁星虽然渺小,但它却一直坚持着发光。我想文森特也一如那天上的繁星,虽然在那个时代他并不十分起眼,但他能够穿越时间,在历史的长河中一直闪闪发亮。
自从与文森特告别后,我留在瓦兹河畔的每一天,都会独自前往麦田的中心,心里像是等待着奇迹再现那般寻找文森特的踪迹,可往往事与愿违,自7月17日后,我再也没能遇见文森特。
7月27日,这是我离开巴黎前的最后一天。我在傍晚赶到麦田,落日的余晖洒在金灿的麦浪上,就像我刚刚来到巴黎那天那样。我在麦田里仰卧,望着蔚蓝且万里无云的天,享受着所剩无几的在巴黎游历的时光,不知不觉间,我竟也伴着柔和的晚风浅眠了10分钟。
浅眠中,我被一声似曾相识的刺耳枪响和受惊飞过的悲鸣鸦群惊醒,我慌张地从麦田爬起,环顾着周围是否有枪支的踪迹,却猛然看见了金黄的麦田上凭空出现的红棕血迹,我的脑子霎时一片空白,受惊而颤抖的手拨开附近遮掩视线的麦浪却发现身边空无一人。思虑再三,我最终仍是选择循着麦田里时隐时现的血迹走去,却在不知不觉间走出了麦田,回到了熟悉的拉乌客栈。带着血的脚印缓缓走向拉乌客栈,我并未多加思考便跟着脚印行走,不安在我的心中弥散开来。
终于,在拉乌客栈盘旋阶梯直对的房门前,血迹像凭空出现那般,又凭空消失不见。
我看看地板,又看向窗外,窗外的天空蔚蓝无边,麦田金灿,鸦群在天与地的交界处盘旋。
我忽而意识到了些什么,文森特这一生似乎都在苦难中度过。他的热爱和天赋在画布上铺开,浓烈的色彩却并不能感染他的内心。他的画作之所以明艳动人是因为他将生命的热血倾洒到画笔之上,他燃烧着涛涛一生绘制着在他生命之中从未出现过的热烈。
想到此处,纵然我心里万般不愿却仍心怀侥幸地点开了搜索引擎输入梵高二字:
文森特·威廉·梵高,于公元1890年7月27日开枪自杀。
于29日清晨一时许,在加歇医生的守护下、提奥的怀抱中——
停止呼吸。
(二)
“21世纪的情怀与爱并不能够在19世纪的贫瘠土壤上栽种出甜美的花。”
在游历的最后一天,我给我的友人写下了这样一句话。我的友人十分不解,她本以为我奔赴我喜爱的国度必然是快乐无忧的。
她犹豫再三,回复我:
“19世纪栽下的余芳将穿越荏苒岁月,于21世纪的沃土中盛放。”
我看着这句话,不禁久违地笑了。在我与文森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告别时,我想象的也是来自未来的爱足以打动一个一辈子都没有真正幸福过的可怜人。可是贫瘠的土壤又该如何接受那虚无的养分呢?花朵的生长总归需要真切的养分。
在最后一天,我像7月17日那样,驱车前往奥赛美术馆,与那日不同的时,我身边已不再有文森特,不再有我们之间的欢声笑语。
我依照着那日文森特的参观顺序看着过往的画作,想着文森特对各大艺术家的评论,再逐渐走向梵高的画作展区。然而,这次耸动着肩膀与流泪的人不再是文森特,而是我。我环顾着周围的作品,一切都再熟悉不过,那麦田、那傍晚、那星空,是我们曾共赏的。
我走近每一副画作,我抱有着幻想——好似我能够将画作的热烈揉进我的脑海里,文森特就能够一直存活在我的脑海里那般。
此时,安静的场馆内响起的喧闹和哗然格外刺耳,它们将我的悲伤打断。梵高的其中一副画作被众人簇拥着议论纷纷。我见状连忙向前,对梵高的画作引起争议而感到奇怪。
“您好,虽然接下来的话可能十分冒犯,但我想确认一下这副画作是否是真迹?”
“先生,我们可以保证这是真迹,奥赛大美术馆不存在赝品。”
“可这与我上次来时看到的作品有细微的差别,你看这画——”
“兴许是您看错了。”
原来是一位绅士对着场馆工作人员提问,引起众人的惊诧。
我趁着人群的散乱挤进了画作的前排——引起争议的作品仍是那副《麦田里的乌鸦》。我仔细端详着,试着探究色彩上是否与以往有所区别,可我一无所获。终于,在我放空时,我偶然瞥见了画作右下角那一行小字——
“致陌生的友人。”
刹那间,众人的喧闹都已无法入耳,我一时之间竟分不清眼里的泪水是因为激动还是遗憾——激动是我的确令文森特感受到了短暂的温柔与爱,遗憾是我终究未能够扭转悲剧,未能替那个贫瘠的年代将他留下。
“这的的确确是真迹。”
我边落着泪,边肯定地说到。那位绅士疑惑地看向我,满是不解。
“女士,我很好奇你为何会认为这是真迹呢。”
“这样热烈的色彩只有梵高能够绘制而出。况且,‘陌生的友人’不是他人,是你我。”
“梵高用尽他的热情与爱,在他的画中寄托着他的未来,能够赏识他的难道不正是他的友人吗?可我们与他毕竟跨越时代,于逝去的他而言,我们又似乎仅仅是陌生人。我们与他亲密而疏离,同样的,我们对他的爱也隔着时代这一障壁,充盈的爱意终究也是无法抵达时代的另一端。”
众人安静下来,我深知刚刚的那段话并不能够打消他们心中的疑惑,但我似乎已在刚刚那段话中释怀。
单凭我,是永远无法跨越时代的壁障,改变过往的历史,改变梵高的命运的。可这爱与审美终究向着他的愿望发展了,人人都将他惦记在脑海里,似乎他从未离去——甚至还有绅士这般,将他画作的每一寸都细细品味的人,他似乎已经在画作之中得以永生。
我终于释怀,将遗憾与泪水一同留在了展馆,驱车离开了奥赛美术馆,离开了巴黎。我最后对我的友人说:
19世纪栽下的余芳将因为情怀与爱穿越荏苒岁月,于21世纪的沃土中盛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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