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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物象”看“心象”

时间:2023/11/9 作者: 散文百家 热度: 15870
金 鑫

  渤海大学

  本文将以“文本细读法”为理论依据,第一部分试通过剖析古代游记散文中的语气词,来深入挖掘作者的“心象”,以古代游记散文《醉翁亭记》为例;第二部分则通过品读小说中的细节,来深入、立体地把握人物的性格特点,以我国短篇小说《祝福》为例;第三部分则是由上述具体的案例,回归至对“事、情、人”三者之间关系的洞悉。

一、细读语气,洞悉心象

那么,下面就以《醉翁亭记》中我们所熟知的开头句“望之蔚然而深秀者,琅琊也。潺潺而泻出两峰之间者,酿泉也。有亭翼然临于泉上者,醉翁亭也。”中‘也’的语气词分析为例。首句,在结构上看是开门见山,向读者介绍醉翁亭的方位,为下文的叙述做铺垫;但这只是表面,仔细分析语气词‘也’的运用,开头三句话还在于为全文奠定了一个语气的基调。究其原因:第一,从句法上来看,它属于判断句,而且在结构上也是相同的,都采用“......者,......也”的句式结构。第二,从句式上作为“切入点”分析,可以看出作者的感情、心理活动是层层递进的,它是由最初发现琅琊山的惊讶之情到后来慢慢体悟这一思想过程的转换。因此,透过表面的叙述,我们可以深入地洞悉出作者所潜隐的、内在的心理活动轨迹,即:先映入作者眼帘的是景色的秀美,从而才有了作者后面的回答“琅琊也”;后面同理,是先听到了潺潺的流水声才有了“酿泉也”的应答,这一种由听觉所生发出的视觉,从而才有了最后“醉翁亭也”的判断。那么,这种由“视觉所见”到“内容所答”、由“听觉所诱”到“酿泉所见”再到最后醉翁亭神秘面纱的所揭。这种看似客观的叙述,实则有着丰富的意蕴,即从侧面体现了作者从“惊异”到“发现”再到“体悟”这一丰富的心路历程。

  而这一感情的流露,也源于‘也’字的加持;如果一旦去掉该语气词,即“望之蔚然而深秀者,琅琊。潺潺而泻出两峰之间者,酿泉。有亭翼然临于泉上者,醉翁亭。”读来就没有那个意蕴,也很难从中去把握作者内心感情的变化;同时,也很难体现作者所看景观的变化,没有那种行云流水的自在之感,反而有我们现在所讲的“流水账”之嫌。因此,‘也’虽然是虚词,没有实际意义,但是它却在字里行间、必不可少地体现着“语气”和“思想感情”的双重作用。而这一点是需要我们在这个“意向群”当中去进行深层次地阅读,从“一望而知”过渡到“一望无知”,再从“无知”当中去‘寻知’,只有这样子地去细读,我们才能够更好的去解读经典。

  那么,综上所述:我们可以看出语气词在古代汉语当中的使用,是与我们如今现代汉语的使用是有很大的不同的。例如,以我们现代汉语当中的‘啊’字为例,“你好啊!”去掉‘啊’,句子仍然是完整的、而且句意没有受到影响。但是,在古代汉语中去掉语气词的加持,就会使其“语气”和“情感”色彩都一一消失。例如:《诗大序》中的“风,风也,教也;风以动之,教以化之。”如果没有‘也’字的加持,就会减少语气中那种情感上确信的程度,而且句意也会受到影响。再比如,韩愈《师说》中的“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其中的‘也’字的使用增加了其在“语气”和“情绪”上的双重作用。所以,语气词虽然没有词汇意义,但是它所包含的情绪意义则是抒情的生命,能够较为直观地表现作者的思想情感。那么,这种表面上的写景也就变成了写心,而景观也就变成了意象。那么,这也就是王国维先生所论述的“昔人论诗词,有景语情语之别,不知一切景语,皆情语也”。

二、品读细节,剖析人物

关于物象与情感的关系这一理论描述,在西方的文论中,也是有所体现的;只不过,与我们不同的是他们是从“创作论”的角度来进行论述的。其中,比较有代表性的就是法国文艺理论家丹纳在《艺术哲学》中所说的:“艺术的目的是表现事物的主要特征,表现事物某个突出而显著的属性,某个重要观点,某个重点状态。”这句话实则是强调了事物的主要特征往往是从局部的细节所彰显的。例如,以我国小说为例,鲁迅在《祝福》中对祥林嫂三次眼神的描写就尤为传神,于对比中发人深省。第一次,祥林嫂初到鲁镇时是“顺着眼,不开一句口,很像一个安分耐劳的人。”在经历了改嫁、丧夫丧子的一系列事件后,祥林嫂再到鲁镇时则是“她顺着眼,角上带些泪痕,眼光也没有先前那样精神了。”这两次眼神刻画,将一个命运多舛、受尽不公待遇祥林嫂的形象跃然纸上,说明此时的祥林嫂不仅是身体上受到了极大的痛苦,其精神上更是受到了人们无法想象的悲惨。但是在那个受到夫权、神权、族权、政权四方压榨的封建社会里,没有人能为祥林嫂伸张正义,因为当时人们的思想已经变得麻木不仁了,包括祥林嫂本人。因此,衍生出了后续她想通过捐门槛来赎自己的罪,但是祥林嫂又有何罪过,她只是一个可怜的受害者而已;但是,鲁镇人们的冷酷、自私、愚昧、麻木就像一把把无形的刽子手,一步又一步地、紧追不舍地把祥林嫂推进了又一个痛苦的深渊,导致才有了“直着眼”的祥林嫂,她已经被残酷的各方枷锁折磨得近乎精神失常了,最终被鲁四老爷无情地赶出鲁家大门、沦为乞丐,最终惨死在那个尤为讽刺的“祝福”夜里。。

  那么,从“顺着眼”到“直着眼”将祥林嫂的心路历程、悲惨遭遇生动形象地通过面部表情所呈现,而眼睛是人面部的核心区域,我们常说“通过一个人的眼睛,就能看到她的内心”,而这一点在事物的细节描写中尤为重要,即我们可以通过事物的局部细节来了解其主要特征,那么对于小说中人物形象的剖析也是有类似可借鉴之处的,即通过把握三次截然不同的眼神描写,来整体把握祥林嫂在三次不同经历中所呈现出的立体、丰满、具有以小见大的代表性人物形象,而这些内容都是寄托在当时封建社会这个大背景下所发生的,寻其悲剧的根源就在于“封建礼教吃人”这一思想。而在细读剖析时,需要注意的是,这种“局部的细节”是附有一定特征的,即它能够在一定语境或情景的支撑下,去调动读者的思想感受、唤醒他们个体的生活经验或情感经历;进一步来讲就是,能够在想象或联想迁移当中去把“部分”完善补充成为“整体”的功能,即能够把鲁四老爷的压榨、婆婆的逼迫再嫁、捐门槛等事件,通过认知的重组,联系当时的时代背景和社会背景,将其延伸为是族权、夫权、神权的映射,而这三权的背后则是“封建思想”的真正体现。

  然而,细节事物特征的背后还有情感特征,就是人们对于悲惨人物的同情之心,所以当有了情感的加持,细节就不再是简简单单的细节而已了,它开始变得有情绪、有生命,即成为了“意象”。而意象与情感的关系就在于:情感是不可以直接感受到的,即不是浮现在表面、能让读者一眼看到的,它是渗透在客观细节当中,并化为意象,使读者结合文本本身和个体经历去间接感受作者所想要表达的感情。而只有当情节渗透在细节中,化为意象,才具有生动的感染力。

三、深揣意象,由表入里

现当代著名文艺理论家朱光潜先生曾说:“艺术把一种情趣寄托在一个意象里,情趣离开意象,或是意象离情趣,都不能独立。”情趣的加持使外在的物象变得有血有肉、有情有感。而该观点,在西方文论中也是受到多数学者所认可的,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例如美国著名文学批评家瑞恰慈就认为,意象是“作为一个心理事件与感觉奇特结合的象征”。这都说明了外在的物象和内在的心象,在想象或联想的加工中,进一步化为意象。而这种主客交融的观念,在我国的古典文论当中也是有所体现的。其中,《文心雕龙·神思》中说:“故思理为妙,神与物游。”就生动形象地提出构思的妙处在于使作家的精神与物象融会贯通。除此之外,《物色》则认为“形象”的构成因素是“物象”与“心象”两者的结合,即“写气图貌,既随物以宛转;属采附声,亦与心而徘徊。”而我国古代著名边塞诗人王昌龄也认为意象是物象和心相的统一,即在《文镜秘府论》南卷中所述“目击其物便以心击之。”

  那么,通过以上这三个例子就可以看出“意象”从表面上看它是写实的,而实际上是想象的。为什么这样说,因为物象首先它是客观的、现实存在的,我们可以通过感官去感受到;而情感是带有主观成分的、并且也是因人而异的;所以,它们两者本身是相互剥离开来的、各自独立不粘连;但是两者相碰撞,生出奇妙的化学反应,即物象被情感所同化,也随之成为了情感的载体。所以,物象发生了本质的变化,它开始带有“情感”的成分,并为人们所熟识。

  所以,基于这一点,我们也可以洞悉出,我国古典诗歌主要的特点就是间接抒情,往往诗人会通过物、事、理等内容来含蓄委婉地表达自己内心的独白,例如:清代叶燮在《原诗》中说:“作诗者,实写理、事、情。”那么,基于刚才所述“意象从表面上看是写实的,而实则是想象的。”物、事、理都是诗人所实写的内容;但是事实上,在具体的创作过程中,或许在一定程度上也就发生了变形。例如:我国古代诗歌最大的特点就在于它的抒情性,而这也成为了诗歌的评价标准之一;一旦抒情,往往就离不开叙事,而“事情”在现代汉语中它的解释有四种,在这里,笔者取最为常见的两种释义来作说明,一是指“人类生活中一切活动和所遇到的一切社会现象。”二是指“事理人情”。那么,根据以上这两种解释,我们可以看出‘事’最为突出的特征就在于它的客观性和深邃性,客观性是源于它的第一种解释,而深邃性是源于它的第二种解释;那么,在具体的创作过程中“事、情、人”三者相互融合,以‘人’(即作者)为桥梁,‘事’与‘情’两者相融相生,必然会营造出一种“事在表面,情在内涵”的特点。而较之于这一点,西方古典诗歌与我们相比最大的特点就在于它的“直接抒情”上。

四、总结

在具体的文本细读中,就要通过深入地去阅读文本中的细节,透过表面的“物象”去深入地把握作者内心的“意象”,而这有时就是潜藏在文本某一段话中的某一个词、或是某一个字;有时也可能是文章中某一处环境描写,或是发生在被描述人物身上不起眼的动作描写,再或者是面部表情中的细微描写,而这些都是值得我们去深入地揣摩与分析。再或者,有时也可能是文本中某一个语气词的加持,它都起着支撑“情绪”和“思想情感”的双重作用,而这一点在文言文的运用中会更加明显,但在现当代作品中关于人物对话的语气词运用也不可忽视。那么,在意象当中,它不仅是有隐藏的情感性和情绪性,更是有哲理与智慧性,而这些都是值得我们在具体的文本细读中所一一探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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