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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听蝉记(外一篇)

时间:2023/11/9 作者: 散文百家 热度: 9263
王树理

  炎热盛夏季节的蝉鸣,单调而乏味。不光我有这样的感觉,和许多人谈起来,都觉得蝉鸣的声音比较枯燥,鲜有美感可言。即使在汗牛充栋的文学作品里,也很少有赞美蝉鸣的。然后,癸巳年七月初在烟台市牟平区养马岛海边上的一个仲夏夜,一段静心听蝉的经历,颠覆了我形成了大半辈子的这个印象,让我突然有了一种从枯燥和单调中寻出美来的慨然。

  济南的夏天实在太热,坐在开着空调的房子里还是一个劲地揩着热汗,恨不得找个清凉的水湾纵身一跃。就在这个时候,烟台市散文学会会长綦国瑞先生向我发出了去养马岛参加散文笔会的邀请,个中的感激之情自不多言。更何况养马岛这个风景秀丽的地方,像一个少女楚楚动人的眼睛,把我的心早早地摆渡过去了呢——我真的喜欢这个地方。

  及至住进岛上的一家宾馆,穿透大脑皮层的第一印象,就是这里的蝉鸣有些特殊——响亮、急促而且仿佛永无休止,以至于让我陡增了许多炎热中的烦恼。本想来此避暑,想不到却遇上噪音之扰。无奈,只好把每天早起的散步习惯,移到他人都已入睡的午夜时分,这样不仅可以摒退一天的暑气,而且可以免去无休无止的蝉鸣之困。

  然而,当我在漆黑的夜幕中兀自屹立于大海边的山坡上,遥望白天看上去一望无际、水天一色的大海时,顿时生出了置身于混沌初开、乾坤始典的境界之中的感觉。如果说白天的水天一色是蓝色的穹隆笼罩于蓝色的托盘之上,而此时的天地之间,瓦灰重重、模糊混沌,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水天一色。作为人的我,则是被包裹在其内里的一个骚动不安的质子抑或其他什么。要不是停泊在远处等待靠岸的船上还有一束闪闪烁烁的灯光在提醒你山崖下面就是大海,说不定我会一步一步地走下去。

  让我从空旷的混沌中清醒过来的,竟是身后山坡上的蝉鸣。真的好奇怪,即使是在这万籁俱寂的午夜,养马岛上的蝉们仍然不知疲倦地放歌。是什么让它们如此这般的乐此不疲呢?——自然界真的有许多奥秘,需要人类认真地解读与琢磨——把吸纳与释放集于一身而拼命地讴歌,或许就是蝉儿们的命运使然吧。我静下心来,努力从那高亢而又单调的分贝里感受某种心灵的照应。突然,我觉得那蝉鸣转眼就变成了一道切割力极强的鞭影,从漫无边际的冥冥中立劈了下来。黑黑的夜竟被它劈成了界线分明的两半。虽然乾坤依旧混沌不清,但在我心中的那道鞭影,却始终闪着诱人的光。甚至它还能像孩子们手里摆弄的夜光棒,在空气中来来回回地舞动着。那五光十色的光谱上,流淌着袅袅的仙乐,悦耳,动听……

  这个夜深人静的时刻,真的让我从养马岛的蝉鸣中领略到一种舒心与清凉……

  呼啸的成人礼

  黄河的一双儿女,投入大海怀抱的刹那间,宣告它们从此长大成人了!水,归附了大海;泥沙,滞留在陆地。水做的和泥做的,一对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孪生姐弟,分别被叫做渤海湾和黄河三角洲。从此,它们开始履行成人之后的一切义务,手挽手、肩并肩地为新生的土地书写辉煌。当我置身于山东省东营市黄河入海。大汶流流域广袤的湿地平原上,感受那遍地生绿、水草旺长、群鸟翔集、鱼虾畅游、河海交汇的原生态风景时,大自然律动的琴弦竟让我顿生了一种返璞归真的如痴如醉。

  这里是共和国最年轻而且年年都有新的土地增长的唯一一块土地,也是山东境内最大的一片湿地公园了。每年由黄河泥沙淤积出3—4万亩土地,这在整个地球上也是为数不多的风水宝地。少年时代,听老师讲述黄河流经黄土高原时,每每挟裹大量泥沙。这些泥沙到哪里去了呢?如今,站在河口平原这片硕大无朋的湿地上,领略那“天苍苍,野茫茫”的无边风月,似乎对少年时代那个看似非常幼稚的追问有了崭新的理解。怪不得人们把黄河称作母亲,原来那些被她挟裹而来的泥沙,造就了这片美丽富饶的黄河冲积平原啊。想那黄河,从海拔四千多公尺的三江源出发,一路上拉扯着沿途的涓涓溪流,逐渐形成气吞山河的磅礴气势。及至走到黄土高原,见那光秃秃的山岭虽然土层不薄却并无一星半点的绿色,就如那访道寻仙的空空道人发现大荒山无稽崖青埂峰下无才补天的顽石一般,携了它们一路东下,做些培植绛珠仙草的功业也好。果然,这黄土领受了黄河的恩惠,转眼之间形成一条金色的飘带,像个掀天揭地的大汉,器宇轩昂、傲岸威猛、凶悍异常,一路上斩关夺隘,呼啸呐喊。“河出潼关,因有太华抵抗而增益其威猛;风回三峡,因有巫山为隔而增益其怒号。”带着桀骜不驯的倔强,黄河的泥沙闯过高山峻岭、险滩激流。直到进入下游,才发现那一望无垠的大平原才是它的用武之地。先前的泥沙已经遵照黄河的循导,将这里抻成一片林茂粮丰的大平原;它们的任务就是沿着前辈的道路,继往开来,再立新功呀。不能再任性了,归顺自然就得做大自然的顺民呀。你看,一路上的亲人们多好,有的赠送籽种,有的输送养分,让我这粗鲁的汉子全给捎到下游来了,责任是何等重大!于是,狂躁的黄水渐渐平稳下来,呈现出某种程度的老成持重。“弃幼志,顺成德”,黄河入海口形成了大片的湿地,我该举行成人大礼了。

  走到黄河入海口的时候,黄河的泥沙和黄河的水商议着。泥沙向继续前行的姐姐挥着手,祝贺她从此融入大海,成为连接世界各地航路上不可分割的分子;而姐姐呢,则把一路上获取的所得——养分、籽种、鱼虾、生态一股脑儿留给了弟弟。于是,黄河入海口的沼泽地,留下了大片大片的柳林,留下了一望无际的蒲苇,留下了鸟鸣莺啼,留下了鱼翔浅底,留下了数不清的生命和鲜花。共和国最年轻的黄土地,就在这里倔强地成长起来了。当我来到垦利县西宋乡东北部那片入海口最为广阔的河道,坐上游艇,穿过柳林,航行到蔚蓝与浑黄交织的分界线时,我听到了海风热情洋溢的呼啸,闻到了海洋生命的腥咸。我知道,那是生命的呐喊,那是天籁的音韵。就在离这片沼泽地不到一公里的地方,一座人造榕树大门为标志的现代湿地农业观光园,正在向游人开放。那里的冬枣园、蜜桃园、温室大棚、花圃等,正在为黄河入海口新生土地的成人大礼宣读贺词。加上那些供游人享乐的迷宫怪屋、铁索桥、情侣渡等等,黄河三角洲的成人大礼还挺热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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