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初秋,我背起行囊,只身一女子,踏上了西去青海的列车。
走出西宁火车站,只见高楼鳞次栉比,立交桥四通八达,街心公园人头攒动,华灯初上,车水马龙,颇有大都市气派。天色渐晚,我找了一家私人旅馆住下。女主人是中年汉人,异常热情。晚上男主人回来了,这位藏民大哥说着夹生的普通话,向我推荐明日去青海湖的线路。我端详着他,一张古铜色的脸,宽脑门,阔嘴巴,眼睛深邃,下身着牛仔裤,上身穿T恤衫。我很好奇:“你怎么平时不穿藏袍?”他扭头看一眼妻子,笑道:“已经被领导汉化了!”于是整个房间升腾起爽朗的笑声。
次日,我只身去二郎剑景区,一睹青海湖的容颜。其实,儿时经常听父母说,青海境内有几十个湖,青海湖最大;冬天,大卡车在湖面上跑,白花花的盐,一片连着一片,一眼望不到边。我张着小嘴:“啊,那比天还大呀!”长大后,知道了更多传说,比如青海湖本是一眼神泉,当二郎神奉旨讨伐孙悟空时,敌不过那根如意金箍棒,只好逃到昆仑山下的这眼神泉边,架了口罗锅,用三块白石顶着,烧火做饭,却忘记盖好神泉的盖,刚把盐撒到锅里,泉水已溢成了一片汪洋;情急之下,他顺手抓起了一座山,压在神泉上,这样就形成了现在的青海湖和湖中的海心山;支锅的那三块石头,就是现在湖中的三个小岛。
我读大学时,每逢吟咏杜甫《兵车行》:“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便陡然增添几许疑惑:这青色的海是美丽的新娘,还是殉道的寡妇?这里可曾经是古战场,也曾经是我国第一个鱼雷发射试验基地,二郎剑景区命名还与战神有关呢!
车到景区,只见大门口,游客如织,争相拍照留念。我没有乘游览车,独自走近岸边。举目望去,青海湖就像一个巨大的翡翠玉盘,镶嵌于高山、草原间,鸟岛如玉盘里盛放的青螺,鸥鸟游弋湖面或直插蓝天。我来到湖边,此时她像一位睡美人,波澜不惊,涟漪微起。午后,风乍起,雨骤降,她醒来了,海浪跳跃,波光闪烁,向岸边奔涌过来,游客耳边依稀响起车轮声、战鼓声、呐喊声。据当地人说,青海湖能调节气候、涵养水源、使雨水丰沛,“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这就是青海湖独有的个性。我还记得地理课本上的文字:青海湖是一座天然渔场,盛产湟鱼;鸟岛自然保护区有鸟类180多种,是鸟的王国;是中国最大的咸水湖;是中国最大的内陆湖。我心生嫉妒,上苍为何如此偏袒青海这片土地!
游客越来越少,我只好向她顶礼膜拜了。雨中的青海湖,被包裹在苍翠的远山、碧蓝的天空、葱绿的草滩之中,俨然是大师笔下的水墨山水画,此时无声胜有声。而李贺“女娲炼石补天处,石破天惊逗秋雨”太招摇,太夸张了。李凭箜篌弹得美妙,终于石破天惊,秋雨大作!相比之下,我更喜欢青海湖深邃、纯净、婉约、含蓄的美。这次青海湖不虚此行,我终于读懂了这位美丽的新娘。
到了青海首府西宁,别忘了乘公交逛逛大街小巷。街道名字就很有意思——“礼让街”、“互助街”等等,可见民风淳朴,自古有之。公交车上时能常见到那些皮肤白皙、身材高挑、披盖头的穆斯林女子,还有操阿拉伯语的伊斯兰人,说英语的欧美人。上网百度得知,青海是一个多民族地区,少数民族聚居区占全省总面积的98%,有藏、回、土、撒拉、蒙古等5个世居少数民族。海纳百川,有容乃大,这是一座包容的城市。我有次乘车,见前排的年轻人让座给一位鹤发老者,只见老人摆摆手,笑而不语。是啊,西宁公交方便快捷,四通八达,人们上车只投一枚硬币,就可从始发站直达终点站,逛大半个西宁城,多划算啊!周末,全家人乘公交去郊外爬山、拍照、野炊,欢声笑语飘荡在蓝天白云、绿草牛羊之间,偷得浮生半日闲,这是一座幸福的城市。
我返程时间到了,去特色旅游门市淘宝,值得带的纪念品很多,精选老酸奶一盒、青稞酒一箱、冬虫夏草二两和湿核桃二斤。我第一次知道当地人吃湿核桃,砸开壳,剥皮,果仁甜脆生津。我在西宁呆了一周,纯正小吃酿皮啊、拉面啊、杂碎汤啊,该吃的,吃了,回味无穷,无悔!该打道回府啦。
列车奔驰,我百感交集,青海缠络着我们两代人的情结。记得1979年,格尔木通火车了,父母看到新闻,唠叨了几天:“我们哪天再回去看看?”母亲从床头柜底层,翻找出泛黄的相册,一张张黑白照片,竟然走过了半个多世纪,有的角残缺,有的色褪落,但火热的青春记忆仍在。是啊,五十年代,他们响应号召,背起行囊,意气风发,支援大西北建设,生前希望故地重游,可惜,两位老人先后去世。此情可待成追忆,令人唏嘘不已。我想借青海旅游局征文之际,愿意下次到格尔木走走看看,去踏寻父辈战斗的足迹。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青海正是集大为美,大江、大河、大山、大川、大草原、大湖泊。我想,我要去格尔木,等来年春暖花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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