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黄花尽情开
●杜良振
村南小水库旁边,有一个几乎没有植被的小山丘。那小山丘上,抓地草灰不留秋、蔫答答地提不起精神。可能是天旱无雨和土层贫瘠的原因,才使它们过度的营养不良。它们虽然情绪低沉,却相互帮扶着相依为命。我们站在这里,周围的景物一览无余。东边梯田里绿浪翻滚,西边的沟壑里嫩柳拂风,水库里碧波荡漾。洗衣的村妇弄乱了水面,把一圈一圈的涟漪,不断地撒向水库的中央。清风把那“嘭、嘭”的捶衣声不断送入我们的耳畔,别有一番风趣。这里正是我们野游中途中小憩和野餐的理想所在。铺开带来的塑料布,压上小石块,打开包包袋袋里的小菜,撬开啤酒和饮料,找来垫腚的石块,围坐一圈。开始进行实质性的野餐。
初夏的阳光有点毒,但被遮盖的云彩化解得特别宜人。徐徐的清风吹来,使人心旷神怡。边吃边喝,边侃边论。天文地理,政治的军事的;官方的民间的,荤的素的,想听啥就有啥。笑声此起彼伏。不远处的一棵柿树上,一对花喜鹊不知道这里在干什么,它们蹿上蹿下,好一阵议论后,才向远处飞去……。
我在放啤酒瓶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身边的草丛里竟有星星点点的小黄花。它们稀稀疏疏地点缀在不起眼的草丛中。我伏下身来细瞧,这无名的小黄花分为四瓣,几根花蕊细小得犹如发丝一样。我采撷了一朵嗅了嗅,这弱小的野花竟散发出芳香。看来世间上的任何物种都不可小觑。它们虽然小得可怜,这贫瘠的高岗却是它们的世界。在这里,凭着顽强的生命力,繁衍生息,世代相传。同样经受着风吹日晒、雨淋雪打的考验。有时还忍受着鼠类的践踏、鸟雀的蹂躏。白天与清风相吻;夜里和星辰对语。也许,在某个深夜,它们偷看了在遥远的广寒宫裸浴的嫦娥。也许,在某个深夜造假的时刻,它们目睹了吴刚在桂花酒里兑水的全过程。
我回过神来,想采摘几朵做为标本,发现一只蜜蜂,嗡嗡嘤嘤地在花朵上拥抱着亲吻。我立刻感到这世界和谐起来。蜜蜂是花的使者,在这无名的山冈上,开着无名的小野花,照样有使者来造访。这里没有欺弱凌强的行为,更不存在嫌贫爱富的迹象。
这时,和熙的阳光从薄云间滤下来,坡岗上的抓地草亦然没有精神。小黄花却不一样,也许是沾染了酒气和人味,更加怒放得鲜艳夺目。为了使它们生生不息,小蜜蜂忙碌地传递着花粉。
酒至半酣,菜至五味。众人都散躺在草地上,尽情地享受着大自然的恩赐。在朦胧中只听一个童音问道:叔叔,这瓶子还要不?我慌忙坐起身来,擦一下眼睛,发现身边站着一个不足十岁的小男孩,形象尴尬,发干的嘴角半裂不裂。他左手提着一个编织兜,右手握着一把长镰。我问你要这瓶子干啥?他说姐姐说能卖钱。这时,我才发现不远处的地埝上站着一个少女,正向这里羞涩的张望着。我问,你知道这是什么瓶子吗?他说酒瓶。我说你喝过瓶里的酒吗?他摇摇头。我又问,你姐姐喝过吗?他说家里人谁也没有喝过。又问家里几口人?他说共四口;哥哥在外打工,爹给人家砌石头,还有姐姐和他。我问你妈呢?他说:在水库里救人时淹死了。我的心里就生出一丝悲悯来。我说:给你带酒的瓶子要不要?他说要。我把另一件酒箱撕开,一瓶一瓶地递给他:这一瓶给你爹;这一瓶给你哥;这一瓶给你姐;这一瓶给你……最后拿出一瓶,我不能说是给谁了,小孩说够每人一瓶了。但我执意递了过去,他还是接收了。我说,先给你姐送过去,空瓶再回来拿。小孩稚嫩的小脏脸上,溢出了满意的微笑。两手捧着装酒的编织兜,慌忙忙向姐姐奔去。他快速的小脚惊扰了采花的蜜蜂,但那小小的花朵,似乎毫不在意,亦然向整个世界灿烂地微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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