饺子
太守一直想吃上一顿饺子。太守是北方人,北方人爱吃饺子。他来到南方,上任太守已经六年了。他常常想起饺子,也是想起他的家乡了。他做不了“鲈鱼堪脍”的刘季鹰,他只是想吃上一顿自己想要的饺子。
他家中的厨子是南方人,做不了饺子。他一直盼着家中能有个北方来的厨子。
这不,管家前日在集市里,就遇着一个找事儿做的厨子,一问,是北方人。管家喜出望外,连忙将新厨子迎回了家中。
太守忙完公务,回到府中,正坐在堂上喝着茶,见了新来的厨子,也有些激动。厨子是个四十上下的男子,着一袭长衫,装束整齐,头发包在他的青色小帽里,让人觉得清爽干净。
太守放下手中的茶杯,轻声问道:“先生贵姓?”
“免贵姓赵,老爷。”厨子小声回答。
“可做过饺子?”
“做过,老爷。”厨子照样细声。
太守捻了捻下巴的长须,点了点头。管家将赵厨带到了厨房。
第二日,太守到厨房看过赵厨,见到了他在厨房做事的样儿。赵厨正在切一盘子葱丝。只见他每取一段葱叶,先会细心地洗净,然后将葱叶从头到尾轻轻压一下,将葱叶压扁。接着,把压扁的葱叶平放在案板上,用刀尖慢慢划成细长的葱丝。那葱丝细长的样子,正如那绣花针样大小。一会儿,他又会采用另一种样式,将压扁的葱叶从头到尾卷起来,卷好压在案板上,然后和切土豆丝一样,把葱卷切成细细的丝。这葱丝,成了一小段一小段的葱泥了。最后,他将切好的葱丝泡在清水里,过一会儿,那细小的葱丝就会自然拉伸,显现出卷曲的样儿。
太守在心中赞叹不已。这葱丝,不用说合着其它食材做成饺子馅,就说只是用来配菜、调味那也算是极夺目的了。
太守爱吃葱,就问赵厨:“赵厨啊你说说,这葱吃了对人体有什么益处呢?”
赵厨仍旧只是忙着手中的活儿,说:“这葱,味辛,性平,无毒。若煮汤,可治风寒的寒热,消除中风后面部和眼睛浮肿。常常食用,可调五脏,眼清目明,肌肤润泽,精力充沛。若煨烂研碎,可慢敷外伤化脓。若加盐研成细末,敷在被毒蛇、毒虫咬伤部位或箭伤的部位,亦有除毒作用。另有散瘀血、止流血之妙用。”
一下子,赵厨像背书一般,说出了葱的如许作用。太守其实是知道这些用处的。他没想到,这赵厨也知晓得如此详尽。
可是几日过去,太守仍然不见自己想吃的饺子。他叫来管家,问是否买来饺子馅的食材。
管家有些冤屈,说:“饺子食材,早早购得。”
“那这个赵厨,他为什么还不做上一回饺子呢?”太守不解。
太守有些生气,太守发了脾气。管家就跑到厨房,找到赵厨,让赵厨做饺子。赵厨也不言语,当晚,就做成了饺子,端到了太守的面前。
太守净手,端坐,执箸,他将饺子缓缓放进了自己的嘴里。才吃了一半,他的眉头拧住了。这饺子的皮太厚,这猪肉饺馅是生一半熟一半。太守放下碗筷,让管家叫来了赵厨。
“赵厨,你真的是做过饺子的么?”太守的声音有些大。
“是的,老爷。”赵厨说,声音照样低低的。
“你知道饺子面皮怎么做的?”管家问。
“和面有讲究,可以在水中加点少量食盐,饺子皮不容易破,还更有味道。所和之面,若太硬则包饺封口之时捏不紧,若太软则包饺之时随时走形。擀饺子皮,不管是厚如铜币还是薄似纸张,一定要擀得薄厚均匀,方能不破。”赵厨回答。
“那你知晓饺子馅怎么做么?”太守问。
赵厨的话就更多了:“这饺子馅就多着了,应该不下于三十六种,常见的有素菜馅、猪肉馅、牛肉馅、鱼肉馅、素三鲜馅、猪肉芹菜什锦馅,那珍贵一些的有鸡肉冬笋馅、鱼肉韭黄馅、香菜饺子馅、西瓜皮饺子馅、番茄鸡蛋馅、韭菜虾仁馅,还有海鲜馅。就说这最常见的猪肉馅,要将五花肉剁成泥,放入少许的酱、酒、盐、香油,再加上切得细细的葱丝和姜泥。均匀搅拌,在搅拌时要往肉馅里加少许水,继续搅,搅至肉馅有弹性,再加水,再搅。这样做出来的馅才好吃。”
“可,你做出的猪肉馅饺子好吃么?”太守反问。
“老爷,在原先的府里我确实是做饺子的,可是,我们那时做饺子的厨子共分十八班,足有三百余人。我的这一班有五个人,我们五个人只是专门切葱丝的。”赵厨站直了身子,说。
太守恍然大悟,小声地问:“赵厨原先在哪家府上?”
“我在京城,太师府上。”赵厨回答。
太守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想要的美味饺子是吃不成了。他也知道,京城的太师,姓蔡。
面子
年轻的判官走进府衙的时候,阳光正好,凤翔府衙门前的梧桐树上几只喜鹊正欢畅地聊天。进到公堂里,他却看到一张绷着的脸。那脸,长在一个瘦小老头的身上。
“我姓陈。”绷着脸的老头开口说话了。年轻的判官知道这位就是自己上司知府陈大人了。
年轻人想要自我介绍一下,老头摆了摆手:“我知道你,你是新上任的知府判官。”年轻人昨晚还作过一首诗准备来呈给知府大人的,他没有从袖口里拿出来,只好自个儿站在了一边。
下午卸下了差事,判官随同事们快步走出府衙。快嘴的衙役丁三拉过年轻判官:“贤良,你要习惯呢,陈大人就是这样的人,他让你没有面子。”
“贤良,你的才华我们早知道了,你本是状元,欧阳大人最初看到你的卷子,因担心是自己的学生中状元,才朱笔将你批成了榜眼。他老人家想不到是你呢。”衙役赵四接过了话。
年轻人知道,“贤良”这一说法是对读书人赞美性的称呼,自己当初应考时就是“贤良方正”科。他拱了拱手,只是轻轻地一笑,他没有想到,自己的一点好事,居然传到了这儿。
又一天的公堂,知府陈大人拍了下惊堂木,叫:“前日里,哪几人称呼府人时用上了‘贤良’一词的?报上名来。”丁三和赵四,慌忙站了出来。陈大人又拍了下惊堂木,二人立即被按在长条凳子上,各人被责打了二十板子。
年轻的判官额头一直在冒汗,他没有想到,几乎中了状元的人也不能被称作 “贤良”,他只能眼看着两个喜欢说笑的衙役趴在长条凳子上叫喊。这怪老头子,太不给人面子了,年轻人实在是想不通。
转眼到了中元节,按照惯例,府里的大小官员得一起聚会谈心。判官心想,虽说刚来,自己也算是府衙中的一员,也应该有个小主张才行。既然这陈大人不给自己一点面子,那这次我也就不响应他的号召,不去参加中元聚会了,算是我的一个小小的抗议。
第二天清早,年轻人在府衙门口看到了一张告示,告示上公布了昨天没有参与聚会活动人的姓名,一共有三人,自己的名字排在第一个,赫然入目。
最后的结果是,每个人处以八斤铜的罚款。刚刚履职的年轻人,没有领到第一个月的薪俸,却倒被处罚了。
知府陈大人似乎没有觉察青年判官的感受,上班了,他照样分配给年轻判官不少的事儿。其中重要的一桩事就是,写文章。说回来,写文章对年轻的读书人不算什么了,更何况是官府的公文。
每每任务一到,等不了多长时间,年轻的判官就写好了,认认真真地呈到陈大人面前,想着改变一下老头儿对自己的看法,让他多给自己一点面子。不想,每次呈上去的公文,陈老头不是在这儿添加一句话,就是在那儿删除一个词。这让优秀的读书人更是难堪,年轻的判官狠狠地捶着自己的书桌。
几个月之后,凤翔府修建了一座凌虚台,这次知府陈大人似乎给了年轻的判官一点面子,那就是让他写一篇《凌虚台记》。
年轻人知道机会来了,他想着借写这篇文章,好好地发泄一下心中的不满。年轻人在文中写道,世事变换,飘浮不定,“盖世有足恃者,而不在乎台之存亡也”。众人一看,知道年轻人在文中有特别意思。可意外的是,知府老头儿一个字儿没有修改,让人将全文刻在了一块石碑上,立在凌虚台前。
做判官的日子似乎并不长,年轻人终于舒了一口气。他终于可以离开这个不给自己一点面子的瘦小的陈老头了。
之后的岁月,年轻的读书人四处漂泊为官,几次受谗遭贬,又几次出山,他都平平安安。在好些个有月亮的晚上,读书人猛然想起的,居然是那瘦小的陈老头。
他太给我面子了。读书人心里说。
读书人成了大学士。他从不给当朝人立传,偏偏,他为那瘦小的陈老头写了一篇长长的《陈公传》。
买卖
老兵正倚在歪脖子树旁边,长一下短一下地打着呼噜时,被将军叫醒了。跟着将军二十多年了,老兵见着将军也不慌。这二十多年里,也不过打了三五次大仗。就是这少有的打仗时刻,老兵正挥着长戈想要向前冲锋时,却让将军大声呵住了:“后撤,快点后撤!”跟着将军跑,自然,每次都是平安回营。
老兵负责将军府后花园的警卫工作,这下失职了,也只能等着将军的训斥。
将军用他的长腿扫了老兵一腿,算是真正叫醒了老兵:“你怎么只知道睡觉?你难道不会做点其他什么吗?”
老兵用右手搔了搔后脑勺,轻声说:“其实,我也会做买卖的。”
“那你会做什么买卖?”将军紧跟着问。
“什么都会。给我本钱,我就能赚钱。”老兵一下子来劲了。
“好!”将军欣喜不已,“那我立即给你十万钱,去做生意吧。”
老兵却不出声了,一会儿,才说:“少了,要给就给百万钱。”
“那也太多了,”将军说,“这样,我们打个折,五十万钱。”
老兵拿了钱,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将军府。将军也不问他去做什么,只是将军的家人不停地问:“你将这么多钱交付他了,他要是跑了不就完了?”将军不回答,只是用手不停地摸着自己的下巴。
老兵有了钱,老兵先置办了自己的一身好行头,大商人的样子就显现出来了。他用剩余的钱打造了一艘大船,请了十多个小厮,买来十多个歌女。他又从全国各地请来有名的乐师,不停地教歌女吹拉弹唱,教给她们不同的才艺。他也专门请人训练那些不听话的小厮,让他们懂点武术,知晓礼节。三个月之后,他又购得三匹良马,和他的小厮、歌女们上了那艘大船。
大船,上边可以自由跑马,也经得住风浪。大船出了江,大船出了海。
一年之后,将军就要将老兵忘记的时候,下人禀报说,老兵回来了。可是,将军却见不着老兵的人,来人说,老兵还在江边呢。将军就骑了马,到江边来接老兵。
将军到了江边,仍然没能看见老兵,他只看见江面上,十多艘战船相连,旌旗蔽日。战船上,并排立着几十匹骏马。将军走近了,在第一艘船上,为首的一个人,他似乎觉得是老兵的样子。老兵的身体胖了,红光满面,正笑呵呵地向将军打招呼。
“将军,这就是您的本钱赢利所得。”老兵上前一步,跪在将军面前。
将军连忙也上前一步,将老兵轻轻扶起。
将军和老兵之间的话也就多了起来。老兵说:“这次我们的大船出海,我们拜问了好几个国家的使节,我们和他们交流,和他们做买卖,我们收获了这些大船和骏马,还有许许多多的珍珠、犀角、香料、药材……”
老兵的故事讲了三天,就不讲了。将军说:“那,我再与你百万钱,你再一次出海去,收获会更大的。”
老兵只是摇头,说:“很多的买卖,是只能做一次的。再次出海,我不一定能回来呢。”老兵回到将军府的后花园里,倚在了那棵歪脖子树边,又开始打盹了。
有个年轻的兵不解,就问他:“您怎么就回来了呢?您在外做买卖发了大财,可以不回来啊。”
“小子,你还年轻呢。你要知道,当初,将军给我五十万钱,毫不迟疑,他没有问我去做什么,也没有让我什么时候回来呢。”
过了些时日,将军知道上头有了议和的意图,会收回前线几个将军的兵权。于是,在一次小小的战役中,将军带着老兵们仍旧往回“跑”了一次。第二天,将军自然地交出了手中的兵权。宣读旨意的官员当天为将军带来了一大车珠宝,说是上头赏的。
“我也做了一次好买卖呢。”将军用右手摸着下巴,对身边的老兵笑着说。
相亲
如雪小姐的婚事,摆在了张府一家人的面前。张府祖上积德,成了方圆百里的首富,这本来就是大家公认的事实。家中的小姐如雪自然不能贱嫁,得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风风光光地嫁过去。
可是,偏偏传出个不大好的消息。听说是城西陈家的小子陈平,公开扬言说想要娶如雪。而且,家中的小姐如雪也没有反对说不愿意嫁给陈平那小子。那个陈平,县里的人都知道,没有个正当谋生的职业,成天东游西荡。只是哪家要办丧事时,他偶尔会跑去帮点小忙,做做协调的事儿。
张家最为忧心的是爷爷张天一,他想着孙女能嫁个好人家。他不相信那些说得天花乱坠的媒婆,只是吩咐儿子张成,让他先和自己去认真调查一下,好好做做这相亲的大事。
张天一和儿子张成对陈平的调查兵分两路,各自出发,调查各自想要知道的事儿。儿子张成年轻一些,腿脚快,不到三天,关于陈家小子陈平的信息全部记在了心里。
他说:“陈平这混小子,确实是无业游民,没有正当职业。”
他说:“陈平这混小子,有传言说他曾经与嫂嫂私通,最后逼使他哥狠心休妻。”
他说:“陈平这混小子,住处没有,仅有的一间低矮的屋子,是他和他哥两人共同的财产。自然,也就手中没有钱财。”
他也说:“不过,这混小子,有一点不错,那就是长得像模像样,高大英俊。可是,这俊美的长相能值几个钱呢?”
张成面对着一家人最后作出了自己的结论:女儿如雪不能嫁给混小子陈平。
又过了三天,老太爷张天一调查回到了家。张天一捻了捻下巴上的长须,喝了一口上好的龙井茶,轻轻地敲了下桌子,郑重地说道:“我看,如雪就嫁给这陈平这小子吧。”
“父亲,为什么啊?他不是个无业游民吗?他不是个品行有污点的人吗?他没钱没房子啊……”儿子张成依据反驳说。
“是的,你说的事情大体上没有问题。”老爷子慢慢地说来,“可是,你认真查问,就知道他与嫂私通只是传言是误会,是他家嫂嫂嫌弃他,说他只在家里吃米饭不去田里干活。可是,我认为其他的问题都不算什么问题。”
老爷子说一不二这是家里人都知道。如雪小姐的婚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一个月之后,张府的小姐如雪出嫁到了陈家。多年之后,陈家的混小子陈平成为都尉成为将军,最后成为丞相。
但张家人一直不解,这老爷子为什么就看陈平就这样准确呢?大家不敢去问。终于有一天,老爷子张天一喝了些酒,醉意上来,对着一家子人说:“当年看陈平那小子,确实没有钱,但是,我们家有钱啊。那小子,长得英俊,这本就是难得的。那小子,曾为村里乡亲分肉,秉持公平,就是正直之人,将来可能分天下。那小子的小屋子虽然破旧,但是,我仔细看过他家屋子门前的禾场,禾场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的车辙印。那车辙印,全是粗大的车轮留下的。”
儿子张成仍不明白,继续问:“这粗大的车轮和他有关系么?”
老父亲的声音就大了一些,说:“你想想啊,他家门前总是有着粗大的车轮来往,足以证明当年和陈平这小子交往的不是寻常人啊。他有这样一些不同寻常的朋友,我们还担心他的锦绣前程么?”
老爷子捻了捻胡须,又端起了酒杯。
千金
将军刘五带着一小队兵士进到白云村庄时,天下起了大雨。大雨淋在将士们的身上,在这寒冷的冬季里,令将士们觉得更加寒冷。但是,刘五他们终于松了一口气。他们找了一个多月,终于找到这个有着美丽名字的白云村庄,终于找到了那位名字据说叫做“如洗”的老妇人。
低矮的小屋子,一块破门自然是关不上的。老妇人如洗此刻正坐在屋檐下的小椅子上,穿着厚厚棉衣的她显得有些臃肿。刘五走近老妇人,用手拍了拍微闭着眼睛的如洗:“你睡着了么?”
老妇人睁开了眼,望了望眼前的一队将士,摇了摇头。
“我们是奉王的旨意来找你的,你可真是幸运了。”最前头的兵士开口了。
后边就有兵士接上了话:“是的啊,老太婆,我们的王要赏赐给你千金呢。千金,你一生也用不完的钱呢。”
说着,后边的两个兵士就抬上前一个箱子。箱子重重的样子,“嘭”的一声放在了老妇人的脚下。
“这是一千金,是王让我们送给你的。”刘五对着老妇人说。
老妇人又睁了睁眼,张开了口说:“什么王啊什么千金啊,我不懂。我在等我的儿子和孙子回家……”
“你的儿子孙子他们人去了哪儿?”刘五问。
“我的儿子二十多年前就和你们一样成了兵士,如今我天天等着他回家来,我的孙子孙媳妇吃过早饭就下到地里去了,也没有回家来。”老妇人又说。
“那我们就将这千金留下了啊,我们走了。”刘五说完,就带着队伍准备离开。
不想,老太太动作似乎更快,她站立起来,走进了屋子,将那两扇破旧的门用力地关上了。
老妇人如洗再次看到那口重重的箱子的时候是三天之后。没有下雨,阳光正照着低矮的屋檐。箱子是两个兵士抬进屋子的,后边跟着一名书生模样的人。
“洗娘,我是信啊。”书生高声叫道。
“你是信?什么信啊?”老妇人如洗一愣,问。
“十五年前,在城东的河边,那个钓鱼的年轻人信,您不记得了?”书生连忙说。
老妇人没有出声。书生又说:“那时,我钓不着鱼,没有吃的东西,您每天都将自己带去的饭食分给我吃,您总是分给我大半。”
“您接连给我饭吃,让我吃了大半年。您不像那个南昌亭长,我吃他家几顿饭,他家就故意避开我了。”他接着说。
老妇人点了点头,说:“你真是信?那个不能养活自己的信?”
“是的,我是信,是受过那胯下之辱的信。”
书生又说,“我那时就说过,将来我一定会给您以厚重的回报的。我说到就要做到。”
老妇人如洗“哦”了一声,她的眼睛像又要微微闭上的样子。
信连忙说道:“前几天我的那些不懂道理的兵士鲁莽了一些,还请您原谅。那一千金,我今天也用那箱子带来了,务必请您收下。”说着,两名兵士将那箱子抬进了里屋。书生对着老妇人拱了拱手,带着两名兵士走出了低矮的家门。
在他们的身后,那两扇破旧的门板,又重重地合上了。
躲在屋后的孙子孙媳妇出来了,老妇人对他们说:“只要我还活着,谁也别想动这箱子。”说着,她扬起手中的拐杖敲了敲那箱子。
那敲击的声音,嘭嘭嘭,在整个屋子里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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