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来一直没有你的消息。
二十年后终于有了你的消息。
却阴阳相隔,永无你的消息。
仅仅在一年半前,白血病带你孤寂地走了。
一
你知道么,我们在一个城市一起生活了十五年,你肯定不知道。我知道你一毕业就来到了这座城市,而你不知道我从1993年也来到这座城市,并且入户扎下了根,一直在这座城市生活着。
我刚工作时,也曾有同事是你家过去的邻居,想通过你姐姐得到你的消息,却没得到。
我曾希望在街头邂逅你,希望在某天惊奇相遇,甚至在车上有个人像你想大声喊你……
也曾和很多人说起有个同学在这里,可是不知道联系方式。又听说有个同事说在街上遇到了同学,我想我怎么不会呢?
我曾在这座城市巧遇过少时的同乡,为什么就不能巧遇你呢?
你曾在电视上看到了同学,与他取得了联系,为什么就没看到过我呢?
也曾想过报纸上登个广告,发个启示,只是想想也作罢了。
也想过你可能已经考上研究生了,已经不在这个城市了,或者早就出国了,就是没坚定地认为你就在这座城市,坚定地去找过你。
也许,不,我们在这座城市,肯定曾经在某个时空相隔很近,抑或擦身而过,谁也未曾留意。
也许,不,你肯定知道SZSH集团,当时在SZ是响当当的一家知名上市国企,你绝对没想到我就在这家企业工作。
也许,不,你肯定在MDW(我们的连锁店遍布SZ、GZ)吃过很多次饭,看过它的广告,这些都是出自我的手笔,你绝对想不到。
也许,不,你肯定在《SZ特区报》,《SZ商报》,《SZ晚报》,《投资导报》、《证券时报》看到过我的文章,十几年总计上百篇,还有我的照片,我想你应该见过。十几年了,当报纸上出现半版、整版我的文章,见到我的名字,也猜想你会想一下,这会是同学么?多么希望你看过我的文章,见过我的名字,哪怕你多想一下,多个疑问,找一找就能找到我。有的文章你肯定看过留下印象,有的可能就被你匆匆翻过去了,你为什么没多个疑问呢?2006年7月的《SZ商报》有半版关于我的介绍,还有我几张图片,我一直期望你能看到过,能认出我来。可是没有,都没有。
生活在这座城市,其实你接触到了我很多痕迹、很多信息,只是你不知道,更没想到。
我后悔,我在媒体有众多的朋友,为什么就不会借助媒体去找你。
我后悔,你与一个歌星同名,谈论起歌星的时候,为什么没记起你,为什么不去找你。
我后悔,为什么我不早一点和同学联系,那样就会早点知道你的消息。
我后悔,为什么我不坚定地、想尽办法去找你。
我后悔……
二
你是我的初恋,一段最纯真纯洁的情感,一个最真最纯的美好,一段最刻骨铭心的记忆……
以前只知道你是个喜欢读书的人,我觉得爱读书的人向来比较死板,我不喜欢。可有一次,一个偶然的机会,坐在你面前聊了会天,发现你不是我想像的样子,思想很活跃,很有内涵,让我开始对你有了好感,慢慢的发现你深邃、有内涵。上课时我会不自觉地就想看着你,悄悄地画你,你侧面的形象、你的背影一直印在我的脑海里,直到现在。经常有股莫名的冲动,想给你写小纸条,想约你出来谈谈、聊聊。那时有首歌最能表达我的心境,“读你,千遍也不厌倦,读你的感觉像大海。你的眉目之间锁着我的爱恋,你的一举一动逃不出我的视线……”你知道么,当时,我就在你后面读着你,想读懂你,想读透你,想读你千遍万遍,想读你一生一世。你知道么,这首歌也是我最常吟咏的一首歌,卡拉OK时,我也经常唱起它,每当唱起它我就会想起你,多想还想能继续读你。
也是在23年前,现在这个时间,天一样很冷,夜晚我们经常站在大学校园楼前,聊着家常、聊着天,你我冻的都有些哆嗦了,可意兴仍未尽。清楚地记得你说,你是GDMX人,父母也是同学。平时沉静沉稳的你,也有的一丝兴奋和活跃。眼看要放假了,同学中已经有了几对了,我着了急,在临放假的前一晚,我找到同学SHQ,请她约你到我宿舍来。当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期盼着,也担心着,好怕你不来,好怕你让我失落。没想到,矜持的你出现在我们宿舍门口。我清楚地记得,你穿着黄色的上衣,深色的裤子,你坐在我的对面,我们天南地北地聊着,一会聊到了班里的几对恋人。话语间,慢慢聊到我们,我从来没有向一个女孩子表白过,也不敢向你表白什么。你慢慢暗示我,“有些事是应该男孩子主动的,像现在……”,言语间你一双明眸含着羞涩、含着兴奋,像一只小鹿,脸红红的,羞涩的你双手扳着手指,我感觉此时你最美,此时的你永远刻在我的脑海。受到暗示,我也羞涩地低下头去,紧张地玩弄着一盒火柴,一根根一根根火柴棍被折断,洒满脚下,我伏下身子,双臂伏在膝上,才敢挤出一句“假如现在有人向你提出这个要求呢?”,你说“我们还要在今后的日子继续了解。”你仍然羞涩地双手交插,扳弄手指,脸红红地,一双大眼睛扑闪迷醉,“我觉得自己很平常,不知道你觉得我什么好?”,我说“人是因为可爱而美丽,而不是因为美丽而可爱。”这些话我会记一辈子。是我,也是你,最美好的初恋的回忆。也谢谢你给了我这一幕最美好的记忆。
送你们下楼时也很晚了,叫了保安大爷开门,送你们走了。
第二天我们就放假了,各自回到家里。
你知道么,每当我走在XN的街上,看到对面过来的姑娘,希望就是盈盈的你;希望就能看到聪慧的你;清风吹来似乎送来你甜甜的声音。当时的心情,我写了首诗,后来发表在了当时的《QH青年报》上。你没看到过。
这年春节,费翔火了。那首《冬天里的一把火》,让我也时常想起你那晚的大眼睛。
这场初恋,来的快去的也快。
也许一个寒假,你冷静了很多。开学,我们没了那份热度。慢慢我们少了交谈,也发现你沉静、抑郁了很多。最后有一天收到你的一封信。你说,你来时就立下了一个志向和目标,你说你从小就只喜欢读书,因为书给了你快乐,书让你充实。你说你看到我划拳的时候是作为朋友最反感的时候,你对我不好好读书有所反感,你说你这段时间感到压抑,你勉励我会找到更好的伴侣。我知道,这是一封拒绝信。看到信,我失落了一阵,但我仍一直珍藏着这份信,很多年。一直把它作为我的激励。从信中,也读到了深沉的你,深邃的你,内涵丰富的你,修养的你。很多年,我虽然也读了很多哲学书,思考了很多,我一直觉得自己都还没有那种深刻和深邃的思想,比不上当时只有17岁的你。
你知道么,其实对你就是一份柏拉图式的精神爱恋。看到过你在班墙上摘录的一篇文章“高山不语,自有一种巍峨;大海不语,自有一种宽广。”这也是你的精神写照。我一直把你作为一种激励,一份参照,一份动力的源泉。
你知道么,我也一直期盼着我们还有延续的故事。不一定还有爱恋,或许是友情,但仍一直激励着我。
我还记着,后来几次我们偶然单独相遇的一刻。有两次,你独自一人在班里学习和练字,你给我开的门,笑着对我说,你也来了。我嗯了一声,低下头就走进去。还有一次,我从图书馆出来,你走进来,我们彼此对望一眼走过。这份眼神,有惊诧有惊慌。我们只有眼神的交流,匆匆而过。还有一次毕业考试,我坐在屋内看到你,穿着黑点灰色大衣走来,你头发一直很短,眼睛有神而带着紧毅,走路踏实而沉稳,在我的注视中走过。
你知道么,对这份纯真的情感,我一直还有期待。为了这份圣洁,除了一个女孩子追过我外,我再没有追过女孩,没有恋爱过,为的是让这份纯洁和纯真有完美的结局。因为,我相信,只有真纯的东西才值得坚守和珍惜,只有真纯的东西延续才唯美。
你知道么,本来我想着我们的故事结局是这样的。毕业后,我想给你写封回信,告诉你,我把你一直作为一种激励,也谢谢认识了你,希望得到你的联系方式,以后作为朋友交往相处。可是我毕业前总是补考,在爱学习和爱读书你的面前我感到惭愧,最终没提起笔。可是这封信却一直装在我的心里。
终于二十年后,我提起笔写给你。
毕业后,有同学说,你回了一次XN。我也才知道,你有个叔叔在美国。在SZ投资,所以你一毕业就能内分到SZ,QH的学生一般只分配在QH。在你优越的家庭背景面前,我也有些自惭。
你知道么,二十年后,我第一次见到了同学ZYT,说起来,有一次植树时,一位同学无意用推车从后面推到了你,让你差点摔倒,当时ZYT说,心疼了吧。二十年后,我告诉ZYT,真的,我真的心疼了。
后来,我从西飘到了东,又从东飘到了南。
三
十年生死两茫茫。
你知道么,我常向好朋友提起你,告诉他们我与你的故事,我对你柏拉图式的精神爱恋,告诉他们你那么的深邃,气质与众不同,让我一直敬佩。我会取出毕业照,让他们猜猜看是谁。他们都猜对了,我以与你有段故事感到骄傲,为你与众不同感到骄傲。
你知道么,我最终逃不出宿命的安排,我最后还是娶的同学,同样和你是同乡。
二十年后,我和同学们取得了联系,第一个我问到的就是你,问你的联系方式,可是却首先得知你已经走了。我找到知道你情况的同学,不断地问你的情况,打探你所有的消息。
你知道么,明明知道你走了,我还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我在网上一遍又一遍输入你的名字,拼命地搜索,拼命地找,也找到很多同名的人,一个个打电话过去,却一次次让我失望。
我甚至想找到你的亲人,想看看你后来的容貌,想听听你后来的生活和经历。
昨天,一个唯一后来2002年见过你的女同学SHQ,也是牵线你我、知道你我故事的见证人,把你所有的故事告诉了我。其实你生活的很不幸福,离异寡居,母女隔阂。就在你走的时候,你找到远在QH的同学帮你料理后事,而我一直就生活在你身边啊。见到同学,理性、内向、坚强的你终于忍不住倒出自己的苦水。谈起我,你说很遗憾和后悔拒绝了我,一切都过去了,一切都不可能了。与同学的电话里,我反复追问着,你所有的经历,你言谈中的我。
为这句话,我满足,我伤感,我唏嘘不已。
你是一场悲剧,也留给我一个遗憾和忧伤的悲剧!
如果,我们在这座城市相见过。可能故事的结局也只有一个,作为同学淡淡地交往,一切归于平淡。你病重了,我会送你最后一程,帮你料理完所有后事。
命运弄人!
可是现在,我只能想像着很多结局,很多可能的结果:
可能已经平淡没有感觉,一切真实的现实,让心中很多期盼反而减少。
可能平淡交往,一个城市里只是多了个同学交往。
可能因为你的不幸,我们会重新恋爱。
可能有情只埋在心里。
可能会两双手紧握无语,陪你度过最后时光,
可能牵手相拥做最后的送别,让你幸福的离去,
……
一切都没有可能了。
回忆起点点滴滴,美好仍然充满全身,往事历历在目,似在眼前,多想美好永驻。回忆是美好,愿常忆。
也许,上天留给我很多遗憾,就是让我只永远定格二十年前的你和二十年前的美好。
也许,上天留给我很多遗憾,就是让我想像着编织着多种结局。
也许,上天留给我很多遗憾,就是让我在精神里富足,在美好中追忆。
也许,上天留给我一个遗憾、忧伤的悲剧,却给了我艺术的圆满和完美。
一切真实和现实的东西都会让一切平淡、无味。
斯人随风去,尚有情未了!
现在我走在SZ和街头,有时也和二十三年前一样,看到对面过来的姑娘,希望就是盈盈的你;希望就能看到聪慧的你;清风吹来似乎送来你甜甜的声音。
可是已绝无可能!
这封信虽然只是写给你的,天下所有的人都能看到,可是独有你看不到,偏偏这封信又只是写给你的。
二十三年前,我们在这个时候相识,有过最美好的初恋。二十三后,让我把二十年前想说的话都说给你,把所有想说给你的话一起说给你听。
这是我写给你的第一封信,也是最后一封。
昔人已去,万空尽逝!
我知道,你只能是我最美好的追忆!
我知道,你在那里会更幸福!
再见,一路走好!
对了,最后告诉你,刚才,我又情不自禁唱起了那着歌“读你,读你千遍也不厌倦……”,我的歌声永远轻扬!
如果有缘,希望在天国还能读你,读你千遍万遍,读懂你,读透你……
写完这封信,我解脱了!!!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2010年1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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