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锁天门山
凌晨五点,从天门山向下俯瞰不知有多少瘦骨搁放于此
它们不约而同地杵向天空
恰如无数从岩土中挣脱出来的
不愿与命运和解的手指
一种庞大而无形的力
即将支撑不了眼前的静默
但把灵魂托付于晨风的雾
却始终是自由的
只有这样,万物与我才会不可避免的
被一片纯白色的苍茫吞入
当关节响起的时候
你能触摸到无数名字正在不断剥落
这些终于失去称谓的事物
会紧紧地依靠在一起
即便某只多事的雀鸟将太阳啄出来
它们也感觉不到热
醉卧德令哈
仿若是跟随着一只火红的蜥蜴从唐古拉山的锋刃上陡然翻落
无形的熨斗正在整理大地
柴达木盆地如同新揭出的宣纸一般
朝我徐徐打开——纸将知道一切
包括德令哈,这枚在雨中晕散
又被人重新填满的墨点
一种莫名的坦诚自此覆盖着我
说服中蛊的灵魂放出一桨渔舟
可我并非为了求渡,我只是希求
以掌心的体温与戈壁上的夕阳达成某种共识
枸杞田在燃烧
滚烫的云朵在视线的尽头酿酒
西天依旧沉醉,我只好从铁轨之下
抽出了封存已久的纸笔
无尽的颤抖企图奴役我的身体
我艰难地保持沉默,让人间静寂
这时,只要对着天地喊出一两声发黄的誓言
天空就会立即出现人形的残缺
布达拉宫的刻骨一瞥
是跟随一个莫知所踪的人来到这里还是肋骨私自驮着早该圆寂的忧愁
将虔诚而又惶恐的我倏地抛到
这座由无数秘密整齐堆砌的宫殿前
四野无风,但似乎有无数金铎的低鸣
挑拣出一串串熟悉的心跳
我默念着的经文从转经筒上掉落
它们随即顺山而上
在白与红的变幻中逼走了语言的用途
然而灵魂还是需要一个温馨的支点
就像布达拉宫秩序井然的阶梯
没有人从这里跌落深渊
也没有人能在自己脚下发现莲花状的神祇
月光喊不出名字的时候
总是在这个世界没人记起我的时候我才开始写诗
像一柄被遗落在灌木丛里的锄头
绷紧牙关从骨头里往外长锈
当古老的令符调动山川
群鸦适时地赠予静谧
任灵魂卷进一幅从墙上脱落的画轴
让生命在洁白的回溯中失重
唯有匍匐于那些被遮掩的事物之下的人
才学不会嘶吼
可哪一只被疾风敲灭的烟锅
不都有无数的词语如鲠在喉?
而我终究难逃失语的命运
在月光喊不出我名字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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