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下雪了
新春,野雪落满了长白山像天上的星子
落了下来,闪亮闪亮的
在春雪飘飘的二道白河
戏水的野鸭、灰雁、野鸳鸯
解开了寒冷、创伤的密码
真的
松花江源头的河流
玉树、雾凇,一夜白头的童话小镇
冰水泉、冰桌、冰凳
在这里释放着雪花的温暖
大山沟里泉水煮火锅
热气腾腾的一家人
围炉,夕阳像一只金黄的老虎
那些从长白山春雪里
伸出脖子的树干们
向惊蛰喊出嫩芽的指尖
喊出花蕊的浪子
喊出灵魂的颤栗
节制而广阔
喊出现在和遥远
世界的祭坛上
一场春雪也下在蘑菇云里
闪亮的雪片
遮掩着坦克的尸体
你听到了吗?从二月
到三月的哭泣
燃烧的雪花说着乌克兰语
想活着的粉雪,把和平的盐
撒在不可名状的舌头上
战争的水很深
三月的冰雪浩浩汤汤
从基辅一路落到长白山脉
眼前咯吱咯吱的春雪
在月光中,像跳动的小水晶
一对情侣跺跺皮靴
挽着胳膊,从远方经过
长白山的春雪
把世界简洁连在一起
燃烧,流淌红色的雪
清明哀歌
死亡累了,从门缝里递给我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亲爱的诗人
听见子弹像猫叫春一样惨烈吗?
在乌克兰,炮火连天
死是一座收容所吗
人们在那里一次一次死去”
我摸着黑暗里透出光的纸条
发现我还活着
乌克兰的大雪抬高了我的脚步
我不能把恨、愤怒
这种败坏的物质
污染清明
今天,我面向乌克兰
倒下的骨骸
点燃三柱如伤痕的高香
在我安静的诗中
升起一炉火
喂养那些前仆后继
遗体的光芒
与死亡交谈
我倒空了自己,像一坨被都市扔出去的煤球
来,亲爱的死亡
在2020年,你也该精疲力竭了
请你坐下来,像老朋友
我们推心置腹
1990年后,我由隐忍到缄默
也常常向你发臭脾气
在沉沉的夜色与你争执
有时,与你一起倾听
某一次剧烈的咳嗽
或者等待高烧40度干渴
燃烧后的起死回生
布罗茨基说:“作为交谈者
一本书比一个朋友
或一位恋人更可靠”
我认为,作为一个交谈者
死神你更可靠!我们的交谈
不是语言,也不是灵魂
是有限朝向无穷……的平等
子期墓前想到了自己的墓志铭
一个写诗、画画的人灵魂始终在她的手上
死亡只是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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