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祖

听雨

立春之后，天空以雨水的形式
　　包围了整个岛。我被放在
　　一个迷蒙的容器里。雨
　　从四壁流下来。匀开一幅水墨画
　　你站在画外。我看不清你
　　我看见芭蕉叶
　　很大，却没有装下一滴雨
　　睡莲叶虽小，雨幸福地睡在它的芯里
　　雨再大一点，似有素手抚琴
　　春天弹奏流水。我听到
　　身体里有流水经过。听到
　　那年你在我的沟壑处栽种的梨树
　　落英簌簌

夏蝉

洪峰过后。爬在树干上的蜗牛和虫子
　　没来得及随流水北漂。夏天高远
　　它企图抓住些什么，却总是莫名的惆怅
　　在岛上的日子，她一直没有收到邮件
　　时光从前是慢，现在忧伤
　　只有蝉每天把高洁的歌声
　　插在枝叶间。一只带动一只
　　共鸣，合奏
　　像在为她举行一场幸福的婚礼
　　像在庆祝将要结束暗无天日的岛上岁月
　　她突然想起一个人
　　一身青涩布衣，总喜欢在诗歌里放些蝉鸣
　　倒叙复活与永爱

天将晚

她还在继续修改她的画
　　似乎这样，就可以在画里获得她失去的
　　落日像深秋的橘子被谁从岛上抛向对岸
　　将沉入湘江里，凹凸的波澜在交流暮色里
　　摇晃的视觉。岛上的朴树枝条斜在河畔
　　她用呼唤的方式在画里写实自己
　　又置身一种莫名的虚空中。我看不懂。或许
　　她在用印象派解释她现实里隐藏的部分
　　以及不可言说的情感
　　这样也好，就算落日从河面消失
　　就算天再晚，一切都会不偏不倚留下来
　　终会找到自己的原点和一些光亮的东西
　　就这样，她走向画的深处
　　我，走向夜的深处

暖冬

那年，她是在雪霁之后上的岛
　　然后开始写信，收集阳光
　　参见流水
　　她爱这座岛，用四季的风变换草木的颜色
　　用一池的萍缝补时光里的碎片
　　用整岛的等候和流逝
　　她幸福地怀想：娥皇、女英因为爱情来过
　　怀素因为酒、芭蕉和草书来过
　　柳宗元因为孤独和诗歌来过
　　现在——
　　她一直在写一封信
　　岛上的双人椅一直在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