洺雁

你来自夏花

只有低处，才能让天空停顿
　　一汪独白，吞食山影
　　剥掉影子的刻刀，雕凿那尚末
　　成型的气息
　　构筑方向的蕊卸下一簇孤绝的词
　　风是它的围栏，是开放的尺度
　　你依赖关节里的雨水
　　过完整个夏天，被使用过的疼痛
　　再无新意，如你的名字
　　水 透明的血，来自花朵
　　在你的体内，夏天已经消失

思念

除非给我一个空相框
　　或者半棵树
　　否则我在信件里是无法安生的
　　给我17岁的操场，给我
　　阳光下的单车
　　我还需要一个垂头丧气的小男孩
　　路过我窗前，我需要六月的树荫
　　蔽在我无聊的午后
　　我要夕阳涂满小石子
　　我要似是而非的歌曲刺进我的皮肤
　　我要满怀心事地渡过这时辰

乡村——月夜

除非水底的石头暗含白昼
　　除非你的言辞与山影重叠
　　除非风并非一笔带过
　　否则，那些夜色怎会纷纷直立
　　那些文字怎会误入水中
　　我们要拒绝那个段落分明的人
　　拒绝他说：“我们是两条隔世的河”
　　月光并无含义，只是人间的悲喜
　　需要月光
　　呵，说到黑暗的利己主义者
　　我就是那个满含水声的人
　　那个拒绝月光的人

三只乌鸦

我要招待它们
　　给它们规定三把椅子
　　我猜测它们的喜好
　　黑夜？咒语？还是人类的遗憾？
　　它们的黑礼服，它们庄严的经验
　　噢，这隐秘的革命者
　　我把未经检验的想法摆上餐席
　　但它们只啄食人类的黄昏，不吃字
　　什么？ 身体才是我们的政权？
　　它们耳语。灾难是我们的秩序
　　说人类的语言一直被黑暗囚禁
　　这使我们获得合法的谎言与生命
　　它们说：你拥有的将会成为
　　你的限制，为此你要学会拆掉
　　一个苹果的速度与阴影
　　你所有的夜晚与理由
　　才能找到象征
　　我说那么关于死亡
　　最先启发的应该是器官？
　　怎样在身体里，分配
　　窗户与寂静，迫使语言离场？
　　当我们说到被暴乱取消的自我
　　那一刻它们几乎强迫我自由
　　作为报偿它们留下七个夜晚
　　这足够我的虚无进行代谢
　　我知道七是个可无尽叠加的数字
　　三只乌鸦清理完身上的光线
　　向人间飞去，一只
　　落成你的第二颗纽扣，请你别为此
　　感到心慌，另一只落成你正在使用
　　的逗号，哦，也请你别太放纵想法
　　最后一只飞入昨日，再无踪迹

你所期待的风并不在预算之中

眼睛倒置着水之镜面
　　新绿簇拥，老木霉斑堆叠
　　头顶悬着潮湿的五月
　　反转一场雨水，也不会
　　得到更广阔的空间
　　远方的森林穿过画布
　　有部分烟火出窑
　　黄昏提着最明亮的色彩
　　像一片薄刃，只一瞬
　　你作为事物本身，已被分割成
　　已使用部分，和未使用部分
　　时间松动的挂钩，毫无重量的梦境
　　自感官碎落，它的寂静制造纸浆
　　写下它，这被反复强调的主题
　　裸露着贫瘠
　　我们被黑色警示：
　　“不要对雨水太过忠诚”
　　你所期待的风并不在预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