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把右腿摔得粉碎性骨折的时候,正好易安和孟元的恋情达到了高潮。
当然这种所谓的高潮并没有多么的惊人,平常得和每一对恋人应该做的一样。可是对于他们已经很不简单,虽然木子的腿简单得就那么不小心被自己的左腿拌了一下,然后倒到地上一声脆响,就断了。
那天天气是真的很不错,圣诞节前一周的周末。
阳光就那么松松垮垮的穿过苍翠茂盛的老樟树,缓缓的落到易安的肩头,整个人都要飘了起来,不由得易安感叹这还是不是冬。
阳光可以这么温暖,树木能够如此浓绿。
这冬。
易安自然是去给孟元寄圣诞礼物的。原本他们就是两个城市的人,太遥远的相爱。
礼物装在一个CBA的球鞋盒里。虽然盒子有那么一点煞风景,可是易安还是蛮满意的,对于礼物。
十八只猪在里面。其中包括易安的八张玉照,两头黏在一起接吻的弹簧猪,把他们拨开又马上粘到了一起,两个猪头棒糖,一双有十个趾头的猪猪袜,两个被雕成猪的烤红薯,以及一张贺卡上易安自己涂鸦的只有幼稚园水准的猪画像,猪们手牵手,一只身上标记着猪婆,一只标着猪头。
贺卡上还写着
猪婆:圣诞不能守候,
在冰冷的夜,纵然不能握住你的手来传递我的体温,
甚至想为你买个热烘烘的烤红薯暖暖手也不能。
猪们的烤红薯等收到肯定象那夜一样冰凉,
还是把两个都寄了过来,
本来打算猪婆一个猪头一个。
也许于事无补,
可我宁愿把我的也给你。
我能做的也仅仅能够做的。
我在阳光下思恋你。
圣诞快乐。
还有,记得数数球鞋盒里的猪哦,这盒子完全变猪栏了。
在邮局填写回执单时,易安不得不在一项空白处停了下来。
收件人电话!
孟元的电话号码显然易安从没记过,因为它清清楚楚的保存在易安的手机上。
可是易安现在的问题是,手机根本没有带。
易安有点惭愧并正打算将这种惭愧发展下去的时候,同样也来给远在异地女友寄礼物的室友电话响了。
老沙的腿在打篮球时摔断了,接完电话室友说,在四医院抢救,我们快去看看吧。
于是易安的惭愧就这么不了了之,匆匆随室友上了一辆的直奔四医院。
急急忙忙赶到四医院,结果没有一个人在等易安他们。
咨询服务台,确实有一个年轻人在骨科3楼手术室抢救。
赶到三楼,手术室外的长凳上坐满了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只有焦急两个字。易安有点摸不着头脑,老沙什么时候交了这么多他不认识的朋友,打电话的BB到哪里了?
可是纵然这样,也只有等手术结束了。
守在外边的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里面的人。
易安快睡着的时候,室友电话又响了。
这次易安清楚的听到BB在吼了。
妈的你们怎么还没来,死哪了,慢点给女朋友寄会死啊。
可是我们已经等了一个多小时了啊,手术还没结束,没看见你。
晕死,毛手术,手术还要后天,就差你两了,你们到底在哪啊,是市医院啊。
是四医院啊,还在骨科三楼。
是市医院啊,竹城市人民医院。
……
或许一切真的是个玩笑,等易安风尘仆仆赶到市医院,接的人赫然竟是老沙!
易安有点哑口无言,他不得不摸摸老沙的右腿,而且是小心翼翼的,好像他一用力老沙的腿就会一分为二。
你…你好好的?易安问。
等你们都等疯了,好什么好,不是我,是木子啊。老沙有点火了。
易安还想说什么时,已经被老沙拖进了住院部。
无法形容屋子里的人多,班上的人基本都在,闹烘烘的。
木子则很安静的躺在病床上,看见易安进来时象他微笑着,轻轻打着招呼。于是全屋子的眼光一下集中在易安身上。
木子应该算是易安大学来最要好的一个朋友了。
有一点尴尬,易安的脸悄悄红了。要算重色轻友呢,晚来这么久,虽然是有原因的。
更尴尬的是根本没有地方坐了。易安徘徊了一下,木子马上排排他的床沿,示意易安坐下。
对于这样的情景,易安实在很难去把握,应该说些什么,做点什么,最起码要表表心意啊,可是易安什么都没说。是自己的好朋友,特别是是个男的,如果再来段煽情,那就太暧昧了太恶心了。
不过人群很快就散了。他们带来看望的香蕉苹果仍旧被他们装在肚子里带走了,留下了满地的果皮。易安,老沙,BB则作为看护人员留下来照顾木子。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木子的大小便,医院给提供了夜壶。易安提着夜壶,让躺在床上的木子小便的时候背转身去。听着哗啦啦很流畅的声响,易安有点想吐。不过他很快就吐不出来了,因为他想起了孟元,如果猪婆也能让他这么照顾,那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呢,不过最好是健健康康的。
所以易安替木子擦脸擦手也格外温柔起来,他甚至想起了电视剧里的人物用毛巾把手卷起然后在病人脸上一点一点的样子。可怜的木子莫名其妙的做了回猪婆。
老沙嘲弄易安道,你可真体贴,我要是女的我准嫁你。
大家笑了起来。
易安根本没想到病了的人代谢这么快,到凌晨时木子已经方便了五次。
易安还在怀疑自己身上是否都有了尿骚味时,木子的父母叔叔阿姨也从孟元的那座城市赶了过来,带来了那座城市的味道,带来了孟元的味道。易安差点就问出来了,猪婆还好么?
不过说出口的却是,木子他很好,不要担心啊叔叔阿姨。
木子爸爸的手紧紧握着易安久久不放,这种力度和温度让易安差点为自己感动起来。
后半夜易安睡得很香,这也许要归功满屋子的尿骚味,不过现在易安是怎么也闻不出来了,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起臭。
早晨的阳光照进来,易安,老沙,BB也该走了,回去还要上课。
木子的爸爸掏出几张一百的往易安的手里硬塞。
叔叔你是干什么,木子是我们的兄弟,我们也就是你的儿子。我们照顾一下自己的兄弟,你的儿子们照顾下你的儿子,你还要给你的儿子们这个么?您要给这个就是等于不要木子和我们做兄弟了。木子你说是不是?易安不知道怎么会把木子的爸爸叫叔叔,一看就知道木子的爸爸比易安的爸爸大,但是这并不影响易安一本正经的说出了以上一番人模狗样的话。
木子还是微笑着,说老爸你别这样。
因为市医院比较偏僻,没有什么的士,易安他们只好坐摩的回学校。
摩的开的飞快,路旁的老樟树一棵棵的一闪而过。寒风刀子一样刻在易安没洗的脸上,吹起易安蓬乱的头发,清晨的阳光虽然也在身上金光闪闪,可是一点力度都没有。老沙,BB都竖上衣领,乌龟一样缩着头。
只有易安很兴奋的昂起脑袋,脑袋上的头发根根直立,易安大叫道,发型就是这么塑造的!
其实易安心里在想,刚刚那番话说得真好。
遗憾的是孟元是在圣诞后一天才收到礼物。
孟元给易安发短信:猪头,礼物收到了,我哭了。
这时的易安正捧着孟元寄来的礼物箱子,兴冲冲的往寝室赶。
虽然孟元哭了,可是他打心里高兴。
箱子里是一条白色的围巾,差不多有两米。易安还想在箱子里找到什么,可是什么都没有了。
易安把围巾系在脖子上,竟然可以围6圈。
易安给孟元回短信。我也收到了猪婆的礼物啊,恩,围巾上还有猪婆的味道。
那是我第一次织啦,也不鼓励一下,对了,我数数有18只猪哦,为什么是18啊。
和和,那就亲一下作为鼓励吧,恩,真的有猪婆的味道哦,猪头要戴着它睡觉。
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是18呢。
猪婆跟猪头装傻,猪婆明知道自己快要18岁了呀,自然那18的意思就是……
恋人们的打情骂俏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的,或许永远都不会结束吧,这种甜蜜。
一整天易安都戴着那条大大的围巾,一整天易安都被阳光照耀着。
冬天那里来的这么多阳光,易安来不及深思。
易安围上这条围巾去看望木子,发现木子的床沿不再坐着木子的妈妈,而是一个陌生的女孩子,安静的玩着自己的手指。
易安朝那女孩努努嘴,然后向木子暧昧的笑了。
木子却摇摇头,羡慕的望着易安的围巾,虽然这实在是条很粗糙的围巾。
过了两天易安还是系着这条围巾,木子打电话给易安,要他帮忙买个蚂蚁娃娃。
易安一下子明白过来,什么都没问。不过令他奇怪的是,那女孩竟然喜欢蚂蚁,真是个怪人。
等易安把蚂蚁送过去时,木子望着易安围巾的眼神里已经没有了羡慕,而是和易安一样同等的幸福。而那女孩还是坐在那老地方,不过是在削苹果。
木子你这腿摔得也值了,断了条腿骨多了根肋骨。易安悄悄跟木子开玩笑。
木子笑了笑,温柔的看了看那女孩,把食指放在嘴边,示意易安禁声。
易安觉得实在没有哪个冬天比这个冬更美好的了,一切都在朝着幸福欣欣向荣。
所以易安决定逃掉一门考试去银城。
银城当然是孟元所在的城市。去银城当然是因为孟元的生日。
易安也觉得银城实在是个可爱的城市。
城市不是以人为聚,以人为恋么。
在孟元生日的前一天易安决定去银城。
虽然那天下起了小雨,也一下子寒冷了许多,可是一切未尝不是下雪的征兆类?易安想。
所以易安在火车站候车时,还是很愉快的跟木子发短信道别,并祝福了木子和张小禾。易安现在知道了那女孩叫张小禾。
火车上的时间很快就被消磨掉了。因为易安右边是车窗,外面有一路都在变化的风景,左边是个幽默开朗的女孩子,最重要的是,很漂亮。
火车开到银城已经晚上7点多,天完全黑了。
易安下了火车,不禁打了个冷颤。他只穿了件羽绒服,里面就是件T恤。银城实在比自己所在的城市冷多了,可是有什么类,猪婆在这里,而我系着猪婆打的围巾,易安想,把围巾裹得更紧了些。
意料之中孟元没有来接,因为易安根本就没有告诉孟元自己会来,想给个惊喜。可是孟元是一定知道易安会来的,因为老四这个天杀的泄露了这个秘密,而且老四现在也在银城,天知道在这期末关口他从星城跑银城干什么。
接易安的果然是老二和老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可是易安还是有的失望,顾盼左右,期待那个可爱的身影会突然从那里蹦出来。可是在火车上易安已经叮嘱孟元不要来接他,因为天气实在太冷了,在火车站边等待边吹冷风实在不是什么舒服的事,他会心疼的。
孟元果然没来。
故事应该是这样发展的。
在那个丁字路口,第五元素的旁边,易安藏在路标后面,老二老四在路口矗立。然后孟元穿着他送她的生日礼物,一件很可爱的羽绒服,从右边往她学校去的路走过来。最后易安突然蹦出来给予孟元一个热烈的拥抱以及长吻。
一切似乎都很近人意。易安现在已经藏好在路标后面,孟元来短信说她2分钟就赶到。
可有一点不一样的是,孟元是从左边插过来,和她一个朋友,也就是易安的背后。这时候易安就在孟元的前头,而孟元又竟然没有看见黑暗之中的易安而笔直走向老二老四。孟元也没有穿易安送的羽绒服。
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易安有点尴尬,灰溜溜的走出来跟孟元打了一个招呼,接着没有任何动作。更令易安气愤的是,孟元也毫无激动之情,淡淡的说了句,你们还没吃晚饭吧,我带你们吃晚饭去。然后和她那个朋友勾肩搭背的先走了。
易安只好在后面恨得牙痒痒。
这时候雨已经早不下了,可是天上没有一点星星。呼呼的冷风吹得易安的心吧凉吧凉。
我要回去了,学校管得挺严的,今天我还是装病请假出来的。孟元淡淡的说。
正狼吞虎咽的易安听到这话差点哽死,虽然他知道孟元说的也是实话,她就读的是个女子学校。
然后孟元去结帐,易安看见连忙抢过去说,我来。
还是我来吧,我的地方我做东啊。孟元微笑说。
易安只好讪讪的回到坐位,恨不得真被哽死。
那我们走了哦,拜拜。孟元结帐后说了句,然后走了。
在易安无力的扬扬手时,老四说,你不去送送她啊。
于是易安还来不及把那口饭咽下追了出去。
孟元的同伴看见易安,很知趣的先走了,让易安抵替了她的位置。
忍不住易安强吻了孟元,就在路口,易安嘴里还含着那半口饭。
有人来了,孟元挣脱出易安的怀抱,追上同伴。
易安又恨不得抽自己两大嘴巴子。晚上买了2。5L的可乐和老二老四去了网吧通宵。
第二天只睡了两个小时易安就醒来了,因为中午12点是孟元的生日饭局。
易安突然很不想去,心里也窝了把火似的烙得他生疼。看着睡得猪一样的老二老四,到底是谁的错类,易安想,想着想着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老二的手机响了,是孟元打过来叫他们去吃饭的,易安的手机因为没电关机了,来之前拿了块没电的电板。
又差点没找到那个饭店,老二好歹也在这城市过了一年。易安心里的火是越烧越旺。
吃饭的时候闷闷的,且孟元不准喝酒。
大家也看出孟元和易安的不对劲。
可是总有两个讨嫌的家伙,长得牛高马大,自称和孟元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时不时要来戏谑一下,而与枯燥的吃闷饭相比,孟元似乎更要倾向于这种在于易安看来一点也不好笑的笑话。
总算是熬过了饭局,说熬是一点也不过分,自始至终,易安说了三句话。
生日快乐!
干杯!
走吧!
饭后要来点小娱乐,北风呼啸的冬,只好去唱K。
多么乏味的城市,易安想。
去KTV的路上,很明显的分成了两群,一群一孟元为中心,一群则围绕着易安。不过易安却可怜得多,因为他这一群,老二老四,算上他也不过三个人。
易安一点也不想放开嗓子,似乎也没有人想到让易安和孟元对唱《知心爱人》抑或《花好月圆》之类的情歌,甚至于易安自己也未曾想到,虽然他以前总是要如此促成朋友。特别是坐的位置是个弧形,易安和孟元在这个弧形的两端,面对面。
易安记得KTV提供的水都是大杯加糖姜的,很好喝。所以易安基本上一直在不停喝水上厕所喝水上厕所。
趁着方便的空,老二对易安说,再怎么你也是个男的,主动一点嘛。
易安笑了笑,洗手时看见镜子里的人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
你是个什么东西你说。
既然来了就要回去的。易安是第三天早上十点的火车。
也许孟元要来送一送呢?可是没有。
也许至少也要一个电话或者一条短信吧,可惜也没有。
来不及多想,老二老四已开始缓缓的渐行渐远,易安的一楞神,却是火车开动了。
易安不敢去直视,不停的招手,于是只有把眼睛闭上,不去理会旁座那讨厌的肥婆的搭讪,因为这时候大滴大滴的眼泪落了下来。
老二老四早已不见,车窗外的风景迅速的退去,迎来的又是同样的草木,抑或荒山…
似乎想对这三天的银城之旅做个总结,可是易安只记得昨晚和孟元分开,就和老二老四去吃KFC了。加冰的大杯可乐,取暖似的捧在手里来回打转,沁得手冰凉,喝一口下去,就能很清晰的感觉到它顺着食管滑下,落在胃里,格外痛快。想着想着易安就要入睡的时候,老二来短信说,银城下雪了。
呵,银城下雪了。
再次回到竹城也是晚上7点多,易安选择了去探望木子。
失魂落魄的样子,怎么啦,很憔悴啊。木子柔声问道,是易安熟悉的恋爱中人很甜蜜的声音。
呵,没什么,可能有点累了。两天三夜,睡了四个小时。易安在这里打住了一下,看着木子真切的眼神,犹豫着说道,也许完结了,需要好好睡一觉。
木子艰难的抬起手,拍了拍易安的肩。
易安道别的时候,木子交给了他一个任务,送张小禾回家。
张小禾是不愿意坐摩的的,所以只好走回去。
一段黑暗的路,两人都沉默着,大概都有彼此的心事,脚步声在这空荡寂寞的冬夜里显得格外响亮。换作平时,易安至少要问一问她冷不冷。
可是这时的易安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还有很多东西需要他去想明白,就如脚下的路需要他去走。
易安是被张小禾的尖叫惊醒的,他也相信这声尖叫能够划破那无边天际里的无尽乌云。尖叫过后就是张小禾突然蹦过来紧紧抓住易安的手,贴着易安右臂的身子簌簌的发抖。
狗!!!
确实是狗,全身湿嗒嗒的象张小禾一样抖着,易安一蹲脚,那狗马上就跑了。
易安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我就是怕狗啊。张小禾没忘记把抓着易安的手松开。
没什么啊。
没什么就是嘲笑我咯。
我是说你和它很象啊,两个人抖得那么协调,一个节奏似的。不过我也最怕狗。易安说前半句是玩笑的口吻,后半句则一本正经。
哈,你也怕狗,不过刚刚你是棒打落水狗哦。
后面的路似乎由此变得很轻松,易安却不知道一个尴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开春以后木子已经能够下床拄着拐杖慢慢的行走。
在世界一片生机勃勃的迹象里,老樟树们开始落叶。春寒料峭的时候,纵使春了也要刮一刮北风,老樟树们隔年的老叶子就在这风中被吹散,在雨里被打湿,配合昏黄的天空,象一张陈年的老照片。秋的萧飒也不过如此了。
明明是冬,它却给人春的舒爽,明明是春,它却给人秋的落寞。
这些老樟树。
易安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孟元。自从上次银城之行,他们就一直处在断断续续的联系中。
其实很多时候易安还是会想起孟元,特别是和木子张小禾他们一起,想极了那个银城的猪婆,可是他却不肯给自己一个台阶,可是又有谁知道走下去又会是什么。
幸好木子打断了易安的思念。木子希望易安能在晚上陪张小禾跑步。
你知道我腿不方便,田径场晚上又黑糊糊的,她一个人是不好的。木子这么解释道。
易安当然义不容辞。
陪张小禾跑步的晚上,易安会坐在看台,抱着张小禾的书包,肩膀搭上张小禾的外套,听张小禾的MP3。有时也躺着,闭上眼睛去数天上的星星。
张小禾跑不过三圈就会回来,顺便把闭上眼睛的易安一脚“踢醒”,至少对于这一脚,她是这么解释的。
干嘛不陪我跑类?
我又不要减肥,我的身材已经够万人景仰了。
那你闭着眼睛干什么?
数星星啊。
闭着眼睛能数清星星?
难道你睁着眼就能数清么?
开着玩笑易安就把张小禾送到宿舍附近的十字路口。易安知道木子拄着拐杖在路口翘首期盼着他的女神归来,然后惯例的两个人往湖边走一走。易安会很识趣的消失。
有时候易安想笑但又笑不出来。别的男人陪着木子的女朋友木子还要跟那男说谢谢。他当然也忘不了木子拄着拐杖在路口等待的样子,刺的易安的心生疼。
所以在第三个晚上,易安委婉的拒绝了木子的要求。
木子当然明白易安的顾忌。
真的没什么,我心里肯定不舒服我不否认,可你是我的好朋友啊,所以我相信你啊,为了她好不是么。
易安知道木子说的是真心话,所以易安无法拒绝。
这世界真是滑稽,易安感慨,可是能怪谁,能怪木子的腿,能怪张小禾跑步?和张小禾一起,他选择了更多的尽可能的闭嘴。
那一晚也和往常一样,只不过是周五,易安也不再坐在看台,他站到了跑道旁。
张小禾是跑完三圈还是两圈就蹦蹦跳跳过来的,易安没留意,他刚刚产生了一个很奇特的念头,想给孟元打电话的念头。可能对于别人这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想法,可是他至少已经两个月没有给孟元电话了,毕竟他们的关系还藕断丝连着。
我们玩个游戏吧,石头剪刀布,赢的一方可以让输的一方做一件事。
好…好吧。易安勉强答应着,有点恼火张小禾把他的思绪打断。
第一次是易安输了,张小禾叫他跳到沙坑里,易安就跳了下去,弄了一鞋子的沙。第二次又是易安输。
你又输了,那就爬上那棵树。张小禾指着那棵最古老最盘根错节的樟树。
田径场的四周也种上了一圈的在竹城司空见惯的樟树,而且都颇有些年岁了,只是不知道这座城市不叫樟城而叫竹城。
可是我不会爬树啊。
那就跟那个跑步的MM表白吧。
我又不认识她,别人还以为我色狼呢。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游戏规矩是什么来着。
你再说个,我一定做到。
好,你说的啊,那,你吻我一下。
易安楞了下神,不敢相信的说,什么?
可是张小禾却已经闭上眼睛,脖子前伸,稍稍昂起头,双手靠在背后,双唇微微一张一翕。
不容易安去深思,他的唇就鬼使神差的印在了张小禾的嘴上。
过了一会儿,易安说,回去吧。
不要,你做我两天男朋友吧,就这个周末。
不行,很晚了回去了。易安想都没想,可能他也想了,因为他的脑海里又浮现出木子拄着拐杖翘首期盼的样子。
我要你答应,你不答应我就不回去。
听话,回去了,宿舍要关门了。
我知道你顾虑他,可是我只要两天,只要这个周末。难道你两天都不肯给我么。
易安心软了,毕竟是个女孩子,他从来都不忍心拒绝女孩子。可是他也明白绝不能答应,问题是怎么把张小禾弄回去,他手足无措。
两个人僵耗着,张小禾望着他,他望着别处。别处可以是任何地方,可是绝不是张小禾。
易安突然烦躁起来,你到底回不回去啊,他有点吼了。
你不答应就不回。
你不回我回了。易安说完扭头就走。当然易安是假装的,不过吓吓张小禾。等易安走出十多步再回头看时,张小禾还是蹲在原地,撅起嘴仿佛在说,走啊走啊,怎么不走了。
易安只好又折转身,把张小禾拉起来。
我只能用暴力了,虽然我从没想过要对女孩子用暴力。说完易安就连拉带拖的攥住张小禾往宿舍走。拉拉扯扯的走到田径场出口,张小禾突然一把抓住出口的铁门,怎么也不肯松手了。易安只好停下来,因为路过的行人都很好奇的看着他,好像他什么似的。求爷爷告奶奶的好话说了一打框,张小禾是死了不松手。易安当时真的是怒火中烧了,大声吼道,你走不走?
不走不走不走不走…
易安二话不说上前就去扳张小禾的手指,好不容易扳开一只马上用胳膊肘顶住那只手又去扳另一只。这时张小禾哭了,易安一点都不理会继续他的暴行。
终于把张小禾的手从铁门上分离,易安马上抓住她两只手以防止她再去拉别的东西,路上易安已经顾不得别人惊讶的眼神,举步维艰的把张小禾送到她宿舍楼下。
好啦回来了,再见。说完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以后的事就微妙起来。
这种微妙包括易安和木子的关系,易安和张小禾的关系,甚至易安和孟元的关系。因为那晚回去他就打了电话给孟元。
易安是约孟元五一一起去星城玩,可是孟元说她必须要去雁城。于是易安不再说什么。
张小禾把那晚的事跟木子说了出乎易安的意料。
所以和木子一起,他也选择了沉默。更多时候他刻意的逃避着与木子的见面。当然从此易安也可以结束陪张小禾跑步的差事了。张小禾以后还跑不跑步,谁陪她跑步也与他无关。
似乎是松了口气,可是又好像更加沉重了。
易安觉得自己需要一次远足,来逃避竹城这些老樟树浓浓翠翠的影子努力遮拦却又故意让人看到的沉郁。
易安选择了一个人去星城,老大老三老四那会有最好的蕴藉,那是他最希望的。
当他和老大老三老四在不了锅很愉快的谈笑风生时,他看到一个很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虽然这条身影夹在人群。他还是不小心念出了她的名字,孟元,猪婆。
易安一瞬间就下定了一个决心。
他掏出手机写道:或许彼此都遗忘了对方,也或许真的不该太遥远的相爱——打完这些字他就发现自己再也想不出其他。
当他用力按下“确定发送”,手机屏幕上就显示出他去年圣诞前一周在邮局寄礼物遗忘了十一个数字。
在一刻间他似乎一下就记住了这十一个数字,他模糊的双眼仿佛看到经年放在床头猪婆送的猪头娃娃悬挂在那些浓翠沧桑的老樟树下,在明灿灿的阳光里一晃一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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