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明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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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类在长期的生活中赋予了动物们特有的文化与人格化魅力,形成了独具中国特色的生肖文化。近来有人在网上提出“十二生肖中的鼠、蛇、鸡、猪,人们不大喜欢,应从中淘汰出去,用‘狮、鱼、凤、鹤’替代”的建议,引发了广泛的争议。笔者认为这不仅是人类对它们的不公,也是对人类千年沿袭下来的生肖文化的挑战。故以“鼠、蛇、鸡、猪”为代表的生肖文化来探源生肖的意象。

一、“鼠、蛇、鸡、猪”生肖的甲骨文与意象

　　生肖“鼠、蛇、鸡、猪”的原始记载是最早的汉字体系甲骨文上的象形动物文字。文》：“豬,豕而三毛丛尻者”。从东汉许慎对甲骨文的解释看,古人对“鼠、蛇、鸡、猪”并没有任何恶意。从甲骨文的象形看,它们每个形体都很优美、匀称、形象。鼠嘴尖尖,反映它机警、伶牙俐齿;蛇身曲线有致似女性婀娜多姿的体态;鸡丰满、强壮,似展翅欲飞状,古时就有鸡为凤凰之说;猪体型肥胖,能吃能睡,无忧无虑,悠然自得。因此,从许慎对“鼠、蛇、鸡、猪 ”的字形及文字的解释看,古人对它们的存在没有一丝排斥,却带有认同、接纳之意;没有一丝贬义,反映出古时人类与动物的自然和谐关系。

二、“鼠、蛇、鸡、猪”生肖的传说与意象

生肖“鼠、蛇、鸡、猪”中,都寓有吉祥之意。鼠排行第一原因有二：其一,古人类认为老鼠在春节夜里嫁女,繁衍生育,有“鼠咬天开”的说法,象征生存繁衍、人丁兴旺;其二,我国古代建筑主要是砖土结构,老鼠无处不在,哪里有人,哪里有粮食,哪里就有老鼠,反映了中国稻作文化和麦黍文化的特点。蛇是美女和眼波、顺利的象征,这一点是中国和西方共有的意义,并延伸为爱情和幸福的象征。鸡在十二生肖中被誉为“德禽”,在古代是“五德之禽”,含义非常吉祥。即文 (鸡头上有肉冠,文质彬彬)、武 (足下有距,好武善攻)、勇 (雄鸡好斗是其象征)、仁 (鸡有和其它同类分享食物的习性)、信(每天司晨报时不违约,是信用的象征)。猪对人类不仅重要还非常吉祥,汉字的“家”就是在屋檐下有猪才能组成一个家。猪代表财产,所以民间认为“肥猪拱门”是表示招财进宝等。

　　以上“鼠、蛇、鸡、猪”的吉祥寓意在不少民间地方沿用至今,成为中国古文化传统的象征。既然是祖先留下来的吉祥物,弃之岂不有违先祖美意。

三、“鼠、蛇、鸡、猪 ”的人格化意象

人格化就是赋予动物人的品质,即动物为象,人为意。这种具有人类的主观感情色彩的意象,称之为人格化意象,而作为审美的范畴均包含美与丑(即好与恶 )。

　　首先来谈谈好的一面,也就是美的一面。鼠知凶吉,鼠也有救人于危难之中的义举。《广异记》云：“崔怀嶷,其宅有鼠百头于庭中,两足行,口中作呱呱声,家人无少长尽出观。其屋轰然而塌坏。”虽不能言,却表现于行。现在看来这是一种自然现象,但从古人类感激的内心来讲,鼠是他们的救命恩人,是一群义鼠,鼠的本性是善良聪慧。

　　知恩图报、自我牺牲的高尚精神在蛇身上也常被颂扬。《搜神记》说：“隋侯出行,见大蛇,被伤中断,疑其灵异,使人以药封之。蛇乃能走。岁余,蛇衔明珠以报之”。此说蛇通人性,知恩报恩。

　　鸡是德禽,有五德,其它生肖动物都无法与之媲美。其中守信是因为鸡鸣给人间带来日出,人类对鸡关爱备至,并通过诗化的写意把它放入人的情感世界。在《诗经》里,已经表达得非常质朴并富有乐感和情趣,如“鸡既鸣矣,朝既盈矣!”“匪鸡则鸣,苍蝇之声”(《诗经·齐风·鸡鸣》),丈夫梦中被妻子唤醒,听见妻子以“鸡鸣”催促起床,就故意逗妻子说：不是鸡叫,是苍蝇的声音。表现了夫妻间的生活情趣,显得别有滋味。写盼望已久的丈夫归来,妻子感到分外高兴的诗：“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诗经 ·郑风 ·风雨》)这里利用诗歌比兴写法,把鸡人格化。

　　猪排在老末,没有漂亮的外表,也没有特殊的本领,但人类并未看轻猪。猪的勇敢自古有之。常说的“英雄豪杰”的“豪”字在远古时指的就是一种勇猛的箭猪。这种“豪”在当时人们心目中地位很高,比喻具有高超才能与品德的人,有“德千人者谓之豪”(《鹖冠子·博选》)之说。猪还附着一些历史名人及其特殊的生活经历,如《东观汉记》说：“梁鸿家贫而尚节,博览无不通,毕乃牧豕于上林苑中。”一些著名的经生、儒者在家贫时独善其身,一面习经向学,一面放猪山林,这里养猪不是贱业,寓意为一种令人钦佩的节操。

　　车尔尼雪夫斯基说过：“美的事物在人们心中所唤起的感觉,是类似我们当着亲爱的人面前时洋溢于我们心中的那份愉悦。”通过“鼠、蛇、鸡、猪”的人格化意象,人类寄寓的是所言不能言之、所为不能为之的主观思想情感,寓意深刻、形象、生动,生出它们无所不能、所能皆好的理想愿望,表现出人类对其的喜爱,更突出了其原始本性——美。

　　其次,谈谈恶的一面,即丑的一面。丑与美是对立存在的。从审美角度讲,审美范畴的丑不同于伦理范畴的恶。蛇因其长相丑、会咬人,人人都厌恶,但《白蛇传》里原是一条蛇的女主人公白素贞却为人所爱,因为她身上具有的善良、勇敢等品性是美的。如成语“抱头鼠窜”(《汉书·蒯通传》：“始常山王、成安君故相与为刎颈之交,及争张黡、陈释之事,常山王奉头鼠窜,以归汉王。”)并无“恶”意,是喜剧性的讽刺、夸张手法,也没有去掩盖丑,从审美观点来看,它反而体现的是一种美感。从“鼠、蛇、鸡、猪”几千年的生活状态来看,它们一直都在生生不息,没有独立僵死。因此,人们以为“鼠、蛇、鸡、猪”的“丑”实质上展示的还是一种美。

　　从“鼠、蛇、鸡、猪”与甲骨文、生肖由来、传说、人格化意象的细述中,可映衬出它们真、善、美的原本面目。之所以会出现要被一些当代人淘汰、取代的现象,那是他们不去了解和探寻它们的原来面目,也就是不尊重几千年来人类的生肖文化及文明历史。如果否定了“鼠、蛇、鸡、猪”生肖的存在,就否定了三分之一的生肖文化历史,或者说生肖文化史就出现了断裂,这个责任由谁来承担呢?中国人讲究“叶落归根”,也就是说人最终还是要寻根问祖的,那么对于与人类共同生活和谱写了几千年文明史的“鼠、蛇、鸡、猪”四生肖,人类为什么不寻根溯源呢?如果人类能带着本来的善性去善待周围存在的自然万物,那么存在的就是美。“鼠、蛇、鸡、猪”自存在以来带给人类更多的是快感,是愉悦,是欣赏 ,是真 、善 、美。

　　[1]张双棣,张联荣,宋绍年.古代汉语知识教程[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2.

　　[2]冀安.生肖文化[M].北京：中国经济出版社,1995.

　　[3]董学文.美学概论[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