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革与新旧,理性与感知,构筑着艺术的宏规之体。虽然批评冲动寄意于创作冲动,没有批评,创造必将陷入沉默;判断缺位,传统的生与死,未来的近或远则没有回音。如《移步换形不散神》的追问:当戏曲淡出城市,戏台上的人情物态、悲欢啼笑,是否仍能通达人性?又如《守“鱼”抑或守“渔”?》的反思:守旧与创新的界限怎样打破,创新与传统的精神脉络又怎样接续?审视第六代导演,虚张声势的符号与艺术使命已经脱节,电影又该如何演绎思辨困境,言说生存的悖论?批评是坐标,它将一切作品放置在永恒文化图景之中,勾勒出我们的时代投影。
批评语言与舞蹈语言共同思考着,两种语言交织形成理性与感性的碰撞——舞剧《双下山》捕捉传统的灵动;《安娜·卡列妮娜》则书写复活的经典,力与美的张扬显现了,身体的艺术馈赠已不止于身体,尼采以为“舞蹈”之伟大,乃是将身体、精神和生命熔铸,献给审美意志的不朽之神。当下诸神退场,祭仪变成资本僭主的暴动,审美意志又将何去何从?东西方袒露胸襟,或可重塑当代艺术的视野,给审美焦虑点燃一丝希望,《分娩中的当代艺术》诠释着误读与默契的微妙发生,而艺术背后的文化阃奥,正是艺术精神之所在。
这是批评的力量,它端视、修复时代的精神焦虑,追问历史的终极意义。正因如此,《蒋公的面子》余音未绝,争鸣犹在:一种庄严肃穆,是否被另一种冥顽轻佻消解?还是艺术伦理已然僵化,无力承载历史大胆的变形?尺幅之内,如椽之笔如何使思想自由伸展,一步之遥,巨匠经典如何叩响美育之门。娱乐时代模糊着历史,另一种声音将我们引向乡间唱和,给逐渐褪色的古老记忆以清晰的面孔。
艺术或许“终结”,但艺术绝不迷失,面向困厄的每一次自省,总是意欲新的启蒙。如果《白毛女》、《战马》式经典构成的理想秩序,由于新创造的不断注入而保持不朽活力,那么批评不仅意味着判断在场,也意味艺术新时代的降临。所谓不言自明的公理、我们易变的观点,并非永远有效,而我们始终俯瞰着地平线,向未来的认知语境敞开胸襟。
攓掇文艺,发乎先声——这是《上海艺术评论》不变的使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