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杨梓,二十七岁。在一家大型外贸公司做总经理助理,已经第四年。我喜欢稳定,稳定的工作,稳定的人。我害怕自然界的任何变化,所以是因循守旧的坚定拥护者,或许,你也可以说我不思进取,毫无创新精神。没有关系,我一定不会反驳。因为李晨异就经常这样说我。但我有一个好习惯,应该说在这个竞争日趋白热化的社会里,它算是一个非常非常好的习惯了,那就是我喜欢笑。天真的,纯良的,可爱的,优雅的。我几乎无时无刻不在笑着。按李晨异的话说,那是我最有杀伤力的武器。
李晨异是我的男友,我叫他异人。单从称呼上就可以知道我对他有多少期望。他叫我阿紫,不过他也该失望了,恐怕今生我也变不了阿紫那样的绝色佳人。所以,我跟他说,别做梦了,我要能成阿紫,早找乔峰去了。
我们住在大厦的二十八楼。之所以住二十八楼,是因为三年前,我跟异人说,我二十八岁要嫁人。他站在窗口,仔细地算,然后说,好,如果你不嫌弃我老。
我说,不嫌弃,不管你几岁,老公还得姓老。
异人比我大三岁,是公司的业务部经理,年轻有为,长相帅气。是很自律的男人,除了我,没有其他女人,尽管他时常要出差,要应酬。他留很短的头发,有很干净的指甲。
我与他一起下班回家,电梯里有英俊的男人,手里抱着大大的纸箱。长长的刘海几乎遮住眼角。我一个劲朝他看,只差口水滴在地板上。异人在一旁边瞪我。我回头盯着他,无奈地摇头。他咚地一下把我的头敲得生疼。我咯咯地笑起来。我们在一起三年,他依然时常因为我的花痴吃醋。我们一同按了二十八楼,看来是新搬来的住户,英俊的男人被我的笑声弄得有些拘紧,电梯门一开,便先走了出去,我挽着异人的手臂,小声感叹,好帅啊。他悄悄地,轻轻地掐我的腰。我又甜甜地冲他笑起来。
电梯门口有个女孩等着。乌黑的头发直直地散在腰际。穿短短地黑色迷你裙,露出细白如玉的长腿。眼睛深邃,着了浓浓的眼妆,很是妩媚。
我眼里再次流露出惊艳的目光。异人眼里却没有。所以我说他是自律的男人,而我不算自律的女人,我喜欢看好看的男人和好看的女人。
我把包包扔在沙发上,立马跑到洗手间的镜子前照了一圈。异人坐在沙发上玩他的打火机。我坐在他旁边,说那女孩儿可真漂亮。
他把他的打火机放在茶几上,起身去开电视,随意地说,漂亮什么,像个妖精似的。
我摸着自已永远在耳朵上方的头发,说,异人,我把头发留长好不好。或许也该穿条短裙试试,你知道我的腿也很漂亮。
我长期留着短发,喜欢穿漂亮的白衬衣,黑色A字裙,只穿黑色和红色的高跟鞋,这如同我对内衣的要求一致。若是冬天,再加一条白色的围巾和一件蓝色的大衣。
你不要瞎闹,我就喜欢你这样。知性。
严格意义上来讲,我不算美女,眼睛不那么大,鼻子不那么挺。却琴棋书画略知一二,对诗词歌赋也有些研究,会两国外语。从一开始,异人看上的就未必是我的容貌,我深知这点,这些年才有恃无恐。
你不怕别人说你老婆不够漂亮吗?
带你出去,别人只有羡慕。
我得意地笑起来,是我想要的答案。我去冰箱拿橙汁,顺便拿了可乐给异人。门口有敲门声。我家门已经很久没有响过了。我整理整理头发,穿上鞋去开门。
她已经把头发高高束成马尾,发际线有隐约的汗。穿着可爱的卡通拖鞋。到处都是年轻的样子。
你好,我叫晓晓,新搬过来的。现在还在打扫屋子。她把躲在旁边一直没有露面的男人拉出来。这是我老公,吕伟。以后请你们多多关照。
你们好,我叫杨梓。异人也走了过来,我指着他说,这个男人是我男朋友,李晨异。我叫他异人。
异人?是很奇怪的人么?她露出可爱的模样。
我与异人相视一笑。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与邻居讲话了,或许半年,或许是一年。我看着晓晓身边那个英俊的男人,或许叫男孩更为恰当,他还保留着我们久违的青涩。我笑着问他,你叫吕伟。他小心地瞟了我一眼,点头说是。
这一刻开始,我决定叫他吕布韦。
晓晓是喜欢穿短裙,画浓浓眼妆的女子。年轻,漂亮,有些单纯,这是初与她相识。她在我脑海里所留下的印象。
吕布伟与异人一样,做市场拓展方面的工作,因而时常需要出差。有些时候,只有我与晓晓在家。我们一起做饭,她吃得辛辣,我吃得清淡。一起逛街,她喜欢时尚,我喜欢正统。这个二十二岁与我有着完全不一样生活的女子成了我很好的朋友。
异人却至始至终对晓晓很冷淡。他说不喜欢她的样子,过于花枝招展。
三个月后,我去西安参加同学的婚礼。她是班上倒数第二个结婚的女同学。我是倒数第一。我在婚礼上大肆宣布明年结婚的消息。是,明年我就二十八岁了。
第三天开始,异人开始每天打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回去。我一直拖延着,很久没有一个人在外面走动。晚上,我悄悄地穿着晓晓送我的短裙出去,听到路边有帅气的男孩冲我吹口哨。有些虚荣,又有些害怕。
第二天,我便提前回去了。在楼下,我打异人电话,手机关机。我没有再打第二次,或许他只是趁我不在,又跑去加班。
我一个人拽着大包小包进了电梯,里面都是异人喜欢吃的,看的,用的。
电梯门开了。异人与吕布韦在打架。我家门口躺着的是异人手机被凌迟的尸体。晓晓站在旁边,没有了古灵精怪的神采。她站那里叫我姐。我冲她笑笑,转过身说,异人,你帮我把东西拿进去。
进了家门,我看到吕布韦盯着我看,我冲他笑笑,把门轻轻地关了。
异人坐在沙发上,又开始玩他的打火机。我把包拖在他面前,一样一样地往外拿东西。特意把那条短裙放在最上面。
他看了一眼,说,你什么时候也有了这样的裙子?
我漫不经心地告诉他是晓晓送的,在西安试过了,还是不适合。我抬头看他,他开了包装袋在吃牛肉干,大口大口地吃。
我帮他倒了杯水,他一口喝下,把手放在我头上,阿紫,我有话说。
我挣脱出来,我去帮你买手机,明天你要上班,没有电话不方便。
这么晚上,没地方买了。
我下去看看,或许还可以买到。我穿着拖鞋出门了。和他在一起,我几乎没有穿着家里的拖鞋出去过。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夜风有些凉了。我穿着白衣黑裙,拖着拖鞋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
我很晚才回去。异人还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我没有买到手机。我低着头对他说。
他把我拥在怀里。说,今天与吕伟喝了点酒,为一些小事起了争执。
我是没准备哭的,我发誓。但我在洗澡的时候忍不住了。
异人拥着我睡了一晚。我一晚上没敢动,我把窗帘拉开,借着月光,看他的脸。很熟悉,很干净。我不知道,一个月来,我这是第几次在夜里这样看他。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早知道我在这样看他,因为,他时常会背过身去。
第二天,他照常去上班。我在他走后,收拾好自已的东西。留下了那条短裙,一封信,还有一个发箍。晓晓的发箍,一个月前,我在我的床罩下发现的。今天,距我二十八岁还有一百二十八天。
晚上,他打电话过来,我没有接。他发信息过来,第一条,对不起。第二条,我只爱你。第三条,你在哪里。过了很久,他发了第四条过来,当时,你为什么不说出来,不挽留我。这一条我回了。
我当时不说,是因为我不确定后果我是不是可以承受,所以,我选择沉默。更是希望。一切不过是我的误会,在我心里,你一直是那样自律而优秀的男人。我不挽留你,是因为,爱情重来不是可以挽留的。何况,即使因为我的挽留,你依然留在我身边,也只会让我分不清是因为你爱我,亦或只是你习惯了我爱你。还有,你知道吗,晓晓她姓赵。我想你一定知道我想起了谁,是的,赵姬。
一百二十八天后,我依然结婚了。最初的日子,因为总是哭,眼睛出了故障。我与它的修理师傅结婚了。这个师傅对我说,即使它已经有些面目全非了,笑起来却还是很美。这个眼科医生叫李晨。阿紫终就是不能与异人在一起的。
偶尔的一次,我又经过那幢大厦。我看到晓晓从里面走出来,穿着白衬衣,黑裙子。异人跟在后面,一如既往地干净,英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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