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传承文化,熔铸民族精神。
谁延千秋血脉?哲心史骨骚魂。
言志无邪,风雅之名以立;纫兰除艾,美刺之用益彰。厥后匡鼎解颐,钟嵘分品,建安风骨,永明体裁,趋向盛唐气象、李社巅峰。于是诗意、诗情,浸淫其他艺术;诗教、诗学,蔚为文学重心。向历史回眸,作未来展望,应吹起时代号角,表达时代心声。诗是神龙,打不死;是大鹏,怒而飞。
情是诗的海洋,美是诗的芬芳。
物欲泛滥时代,莫忘理想之光。
诗无情,不真都是假诗;滥情,滥感也是假诗。罗丹说:“艺术就是感情。”没有感情,艺术就没有生命。梁启超说,杜甫是“情圣”,因为杜诗的情最真、最热,而且热得发烫。大家的诗中总闪烁着理想之光,这样的诗能唤起人们的圣洁感与崇高感。雪莱说过,诗人是未经公认的立法者,这与文艺家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之说不是很接近么?
诗品可见人品,知音贵在知心。
多少应制应景,与诗总隔一层。
有情不能自己,才有真诗。
四
有法又无定法,有如孙吴用兵。
横插倒挽直叙,备见列阵纵横。
任何艺术都有章法,又贵文成法立。
五
或能一摔就响,或如剥笋抽茧。
要能视虱如轮,运斤且凭巨眼。
短诗、小词也有章法,要觑定切入点。角度不同,物象可能大异。视角稍异,如站着看佛像与跪着看佛像感觉也会不同。
六
齐言爱其匀称,杂言爱其流转。
好句宜诗宜词,自在白云舒卷。
诗、词有别。“怎一个愁字了得”,是词,断不宜诗。“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是词,断不宜诗。“五更鼓角声悲壮,三峡星河影动摇”,字庄句重,是诗,断不宜词。“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气象阔大,力量万钧,是诗,放到小令,长调中都不适宜。一个好句,宜诗宜词,要审酌;宜长调或宜小令,宜律、宜绝或宜五、七言古,也要审酌。总之,要做格律的主人,不要做格律的奴隶。不要强凫变鹤或强鹤变凫,也不要唱沙作米或合掌趁韵。
七
把握语言弹性,语境处理恰好。
有时似赞似嘲。有时一石三鸟。
闻一多重视诗的语言的弹性。或一字多义,或实字虚用,或虚字实用,或利用词组与语境的变化,都是语言的弹性。如名词、形容词动态化,“春风风人”,“夏雨雨人”,后一个“风”、“雨”直以名词作动词用。“四更山吐月,残夜水明楼”(杜甫),“山”可“吐”,“山”有动态;“明”是亮,形容词活用了。“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蒋捷),“昏”字很有弹性,既说烛光暗淡,也说人的昏沉。“唐尧真自圣,野老复何知”(杜甫),说皇帝自是圣人,可我野老不懂,似颂实讽。赵翼凭吊袁枚诗,“老我自知输一着,只因不敢恃聪明”,也是似赞似嘲一例。
杜甫写登塔所见:“秦山忽破碎,泾渭不可求。俯视但一气,焉能辨皇州。”看到的是眼前景色,却暗喻唐皇朝的衰落景象,是山河破碎,泾渭(清浊)难分,浑茫一气,认不清那是皇城了,这是一石两鸟。蒋捷的“中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江阔云低”是客舟外的景色,也是人生旅途的遭遇;“断雁叫西风”是客观景象,也是词人的自喻,这也是一石两鸟。杜甫的《古柏行》写诸葛庙前的古柏,结尾一段是写古柏,也是写诸葛,又兼有诗人自己的影子,是一石三鸟。
八
江山等待什么?江山忘了是非。
赋予拟人情态,更觉诗境凄迷。
老杜诗“江山如有待”,江山等待什么?是等待诗人?等待未来?等待美好的时代?没说破,却显然有诗人的憧憬。王船山“坐觉江山忘是非”,诗人要反清复明,人没有忘却是非界线,江山却似乎忘了这一点,语极沉痛!都把江山拟人化,寄寓了诗人的思想感情。
九
能懂虚实疏密,才可细说意境。
它是活色生香,它是月光云影。
意境是情景交融、景理结合、形神兼备引起人的联想与想象的艺术世界。如月之光,如花之香,实中有虚,密中有疏,意境生焉。这里包括借景抒情、妙有寄托、托物言志、言外之意、韵味深永几个层面,而比喻、衬托、渲染、通感、象征、拟人、对比、夸张、含蓄等,都有助于营造意境。
十
实写不乏渲染,浪漫不乏实感。
神光离合之间,诗情似近似远。“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是实能虚写。“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是虚能实写。或以景结情,或以情结景,艺术魅力往往呈现于虚实相生。
十一
实能叙事精切,虚能摇曳生姿。
贵在虚实交错,红豆隐喻相思。
太实飞不起来,太虚无立脚点。常州词派周济说:“空则灵气往来,实则精力弥满。”说颇周匝。总之,要虚实结合,要善于运用直曲、显隐、巧拙、刚柔、浓淡、大小、正侧、远近等的辩证关系。
十二
体物不粘不脱,语言以少胜多。
愤语不妨幽默,哀语不妨高歌。
咏物诗更要有言外意。有人提出可否写工业诗?可否写科学诗?我想,都可以,但应像咏物诗一样注意不粘不脱,首先别忘了是写诗,不要失去诗的情趣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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