抒情遗址
在传说中珍藏卷轴的城堡,幽灵说:
“它暗示你找到抒情遗址,那里有
最伟大的作品,大于所有语言的可能”
或许云海里寄宿着游园惊梦
那遗憾的痕迹,伴随着腔调而褪色
成为博物学的目标,只可惜奔腾的抒情
为死亡留下泪水,宝石般闪烁词语的光泽
你为开口的幽灵缝好一枚不存在的扣子
告诫它离家时未明的情绪,就算半生
都为了寻找抒情遗址,也铭记欢笑的姿态
穿过陌生的丛林,蝰蛇赋予树枝压力
独特的舌头,嘶嘶声中解析摆渡的来客
闭上双眼,潮湿不再成为感知的一部分
你大胆地行走,没有惊雷可以劈开透明的心房
只是烟熏味,比任何主义的蘑菇都诱人
那种真实的直觉,实则是语言自我的备份
路过沙漠,却未见书里的骆驼和仙人掌
只有无尽的风沙,席卷明亮的眼眸
既然木乃伊可以封锁时间的模样
幽幽地潜行,又怎会被法老当作越狱的囚徒
半年过去,终于抵达上古卷轴指引的终点
那里只有一面镜子,却看到自己身上的诗行
乍暖书
在乍暖却未还寒的日子里
脱缰的野马比离魂乱影自由
甚至,蔑视一头猎豹费力地追逐
如此张狂,仅仅是对生命最大的赞美
你的血液回归大地,我们忘了如何
用新陈代谢,回應世界的自然运转
只知道心酸倾泻于大海,你飘荡在那里
原来等待一生的观止,只为了
淡出功名利禄,选择光明磊落地离开
这片熟悉的家园。俯仰间,起落时
一颗心脏无比炙热,围炉往事
也无非此刻的模仿。原来搏动
是一种暗号,冥冥中对照了前世今生
要呼吸最浑浊的夜晚,无关痛痒
我又想起一匹白马,只身越过战壕
它知道什么是火焰,却用身躯感受到底
背山青
如果把高山看作原野的立体雕塑
那高低的尺度,只会衡量色彩的落差
深处其中,骨骼支撑起沉重的故事
可惜讲述者已经离开多年,只剩下几个固执的老人
用古旧语言,接续着捍卫流失的春天
对抗四季轮回,直到表达归还于造物的主
滋养生息,这是属于猛犸象无数次冲撞山林的历史
可又要多少日夜,机械声轰鸣天地
要试图推翻狂野的兽嘶。后来我才明白
就算背山而行,也勿要触怒神明
背山应是青,就像一门手艺传承下去
从未新星的火苗,为燃烧而储存草木之灰
燎原的疼就在这代断裂,我们迎风
重唱先祖的歌谣。一头猛犸象路过荒诞
留下巨大的脚印,那是湖泊的前身
一点一滴,则是人类的过去
时间手稿
唯有这个空间可以听见笔迹的声音
不同于超市的噪响,这些手稿能将文学后代
抱在怀中。光线没有摧毁美的轮廓
反倒亲吻线条之侧面,许久没有遗失过爱
还以为自己摆脱了一个时代的安排
每路过一篇手稿,心灵都自发地问候
这并非起源于童年的破碎,而是害怕
完整的木马,变成旋转沉默的留声机
谁会记得写诗的人,一晚削笔几次
可他能记清所有笔画的未来。我的孩子
你就算脱离了世界的子宫,也别成为
程序的工具,要像汉字那样拥有独特的笔锋
坚持母语写作的岁月,会被口音惊醒
望着寂寥的天空,只觉得年少叛逆
是缓冲期,为了以后能坦然接受不安
展馆里的玻璃定格了时间的脸庞
却只有少数的人,清楚区分
眼睛和镜头,纸张和屏幕
花火引
许久没有看到花火在天空引爆
那瞬间的响动,此前只有在争吵
男孩对着单身母亲,一遍遍高呼
自己的理想,却不明白针线穿梭
如何编织成一件毛衣。语言的躁动
是隐性的炸弹。有一天母亲在工厂里倒下
男孩傻傻地站着,突然意识到
一枚哑弹忘记了如何燃烧
许久没有看到花火在天空引爆
那瞬间的响动,如今只有在地下
工龄三十年的煤矿工人,感到厌烦
他数次打开地心的盔甲,却不同于骑士
拥有利剑,他只有一双黝黑的手
指甲里塞满陈年的咳嗽,日夜间响动于
自己虚弱的身体。如果当时他
少和母亲争吵,也许两个人还能一起
看到花火绽放,那空中旋转暗自的皱纹
隐喻在水平线之上
(致费敏个展《被隐喻和象征的风景》?)
隐喻在水平线之上
我曾一度以为所有人都如此认为
裸露的山麓给人类提供太多信息
也许只有黑鹳的降临,才能填满十四行诗
一旦深长的意味沦为资本,那艺术的腹语
被迫脱下神秘外衣,成为说明书上密密麻麻
的字眼。没有人会翻译过去的晦涩
就像色调的奥义,被误解为视觉的多余
习惯于黯然无光,难以抵御图像的激荡
总有一种颜色和结构,可以比拟肋骨的力量
支起凝固的瞬间,又垂落颜料。无论什么实相
都需要和谐的心跳,亲身感知气息的路径
甲壳虫躲在岩石的反面,如同图腾
激励着人们追求幸福,即便岩石的反面是山火
也无法烧灼到一片羽毛落地的轻盈,除非
你超越苦难,把生锈的铜币雕琢成月亮
以假乱真,就像很多人不知道
隐喻在水平线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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