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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居即事

时间:2023/11/9 作者: 江南诗 热度: 12439
庭院依然没有老,它只是因为

  缺少变化而显得有点陈旧。

  枣树上,几只麻雀发出像从记忆里

  升起的单调又纯净的音符。

  一口水井把自己埋藏在地下奇迹般地

  通过一根水管,向风云莫测的尘世

  输送表里如一的赞颂:哗哗哗。青苔

  在硬化的地面描绘时光的耐心。

  种在围墙上破损的泥桶里的葱

  把翠绿发育成一种尖锐的挺拔。

  落叶预示着秋天开始在一阵雨后

  降低抒情的温度,打算用白描的手法

  来完成对形象的重塑。

  在北窗的明亮里,阅读是多么的愉快!

  她的美

  她的美在于举手投足之间不经意

  流露的自然,在于在沉默中

  对身体的接纳;在于对不可抗拒事物

  保持一种痛苦的服从;在于

  对自己的形象有着漫不经心的装饰。

  显然,她的严肃不是来自一种

  批判的意志,而是熟悉黑夜的

  星光所闪现的冷静 。

  在这个初冬的早餐,她穿着

  草绿色的上衣,搭配

  深灰色的牛仔裤,一双适合

  外出郊游的红蓝双色的平底鞋,

  迈着小心翼翼的脚步,在大街上

  从我身边走过:她那高挑的身材

  赋予她的青春一种补充性的骄傲。

  一顿乡村的晚餐

  许久没有跟父亲、母亲与大姐一起

  吃一顿晚餐了。自从父亲

  得了脑血栓,他整天活在

  对过去的回忆与死亡的恐惧中,

  现在,他的右手开始抓不住筷子,

  只能用瓢颤抖着往嘴里塞食物。

  母亲坐在轮椅里,她的双耳失聪,

  与她的丈夫抗争了一辈子,如今的她

  像水潭里的枯荷 ,等待永恒的墨色

  贯注虚空的热情。

  大姐的忧愁是雨水中降临的夜色:

  深邃又无边。我得克制悲伤,

  克制脢涩的中年带来含混的意义;

  克制不明朗的日子

  积压了几个世纪的哀怨。进入冬天的夜晚

  是多么的沉静:一顿乡村的晚餐

  又是如此的汹涌!

  高 度

  他用叉车叉起一叠板材,不断地

  向上升,把站在板材上的我

  升到一定的高度,高到足以俯视

  整个车间,许多男女在地面上走动,

  抗拒重力的吸附,让自己的身体

  活动起来,以便完成生产流程

  所决定的责任与次序。

  我就是在自己的岗位上

  被劳作束缚在时间的薪酬里,像大多数的

  男女不得不把自己降低到

  廉价劳动力的社会阶层。

  我从未有过高高在上的感觉,从未有过

  拥有辽阔的视野而产生虚妄的念头。

  叉车以垂直的方式

  把我的身体送到一种

  足以容易让人产生伟大的高度。

  我停留在空中,如果不为了

  给液压机的油箱里加润滑油,

  如果不是这位肥胖又势利的车间主任

  给了我这一次机会:我怎么会拥有一种

  暂时摆脱卑微与艰辛,摆脱

  工业时代的疲惫与强迫,

  获得自由的感觉?

  当我看见大海的时候

  当我看见大海的时候,

  是多么的惊喜,是多么的熟悉;

  它的蔚蓝有着梦的气息,它的浩瀚

  像无边的想象 。

  与其说它闪现在你的眼前,不如说

  它用它的深渊填满它所拥有的一切。

  赤脚走在沙滩上,感受它的波浪

  在筹措中吐露永不屈服的顽强。

  当我看见大海的时候,才知道人生

  其实是一种无法概括的范畴,你航行

  在它的意义里,试图找到

  你得以存在于世的理由与目的。

  当我看见大海的时候,它以一种

  袒露向我涌来水天一线的启示,

  对我的探问给予饱满又深情的冲洗……

  午 休

  安静下来的车间像一个

  简易的临时搭设的场景,以配合

  这些工人阶级的劳动妇女的登场:

  她们不是要在剧情里

  扮演需要观众接受的角色,

  也不是为了通过自身的肢体语言

  传达一种令人费解的寓意。

  她们坐在板凳上,沉浸在工作的停顿

  带来轻松的惬意里,用一种同志式的热情

  交谈彼此面对的生活:

  理想的美妙来自对现实的救赎。

  显然,这些来自农村的剩余劳动力

  在资本追逐利润的构造中

  找到一种存在的价值感。

  放在工具架上的割刀,钉枪,美纹纸,

  流程表,彩笔,这些工具

  组合成一种技艺,考验她们

  适应生产的能力;此刻,它们

  只是一种细节不断给场景

  增添阐释的意义。

  她们突然恢复个体的孤独,被释放的温情

  所诱惑——她们聚在一起

  以零碎的谈话或静默的沉思融入

  这个工业化的布景中赢得

  一种现实主义绘画中

  特有的灵性色彩与朴实的光辉形象。

  抓住它

  抓住它,紧紧地把它攥在手心里。

  它是多么的容易流逝,又是

  如此的善变。

  这一次,你抓住它,并没有

  打算放手,而是死死的把它扣住,

  不让它有任何逃跑的机会。

  把它紧紧地攥在手心里,让它

  感受到来自身体内部的决心与力量,

  让它体会到你的痛苦是多么的深不可测。

  抓住它,它就会把时间带回来,

  带回你的身体:命运即渊源。

  在梦里

  在梦里,我看见自己出入各种

  艺术沙龙与文化活动场所。

  我发现我的穿着时尚又朴素,这符合

  一位诗人的形象:对时代的投入中

  保持一种疏离的谨慎。我在众目睽睽之下

  朗诵我的作品并发表

  人是怎样在他的行为与感受中

  获得存在意识的讲话,我乐于这样做。

  因为语言是一种显现,是历史在发生的

  途中洞见它的影子,洞见

  它无法逃避的一刻:这是我的秘密,

  我有意繁殖它并试图掌握它无穷的变化。

  我熟悉此道,乐于在一小撮人类当中

  表演它,乐于成为孤独的使徒。

  在梦里,喝酒,聊天,写作,与不同的女人做爱,幻想自己是另一个亨利·米勒。

  作者简介:龙安,原名毕伟生。1972年出生于江西省婺源县的一个小山村,从高中开始写诗,高考落榜后,回家务农,写诗已有十几年载。曾在《诗刊》、《星星诗刊》、《绿风》、《创造评谭》、《扬子诗刊》等发表诗歌两百多首。现担任诗歌网刊《春台》的总版主,曾自印诗集《晚春的夜》、《一位狩猎者的笔记》。出版诗集《光阴的记忆》。现为自由职业者。曾获2011年年度中国青年诗人批评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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