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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忍受这秋天的来信(外七首)

时间:2023/11/9 作者: 江南诗 热度: 21901
我忍受这秋天的来信,

  来了,在风的波折中显示疲倦的气息。

  一个人,独自在昆明,

  她不明白故乡的意义。

  我还要对滇池心怀感激,

  她的平静,她的仁慈,

  原本荷花的样子,

  也该在耳朵的磨难中享受声音。

  你的声音是如此的尖锐。

  它是我内心的焦虑。

  我的耳朵在病中,

  它的麻木是秋天的雨声。

  哎,一个人在昆明,

  就像我在本地,熟悉外来口音。

  女儿,我在深夜里醒来,

  便忍不住想你。

  我忍受这秋天的来信,

  它独断、专横,

  完全是党派的指令。

  尽管如此,我也必须努力。

  中 药

  我思念的许多人,他们不认识我。

  我思念的许多风,风却吹拂我。

  我祈祷,祝福,没有多少鸟落披肩,

  你默默微笑,你张望,

  许多人,许多事,其实并不危险。

  我席卷而来,带着胃痛,荞麦的清香,

  中药的苦,人生的累,

  滚滚而来。太多的好评,太多的点赞,

  你一一接纳,你起身,带走美人的美,

  旧人的旧,你洁身自好。

  我看过更多的书,书上的字,字里的情,

  悲催,怜悯,爱与恨,

  丝绸的衣,小小的鞋。

  在木棉的花絮里,风还是风,

  阳光还是阳光,照在中午的地板,碎草间。

  如果你无视这些工作,休息,睡眠,

  如果你无视这些墨水,钢笔,砚台,

  你款款而来,为更远的一天,

  活着,并想见着严肃而温暖的爱、细细的死亡。

  娘 子

  这边是极致的美:

  水在荷叶上积聚着玛瑙,

  那翠翠的衣裳一袭而来,

  走过的是江南小小的庭院。

  为每天的生活空出一块坡地,

  我将种上枸杞、山艿、八角。

  向阳的菊花迎接着落日,

  我在断桥旁边独自徘徊。

  这厢有礼了。

  你怯怯的样子是病中的腊梅。

  一步之遥,我看见你在秋风里操持家务,

  逐渐成为宋朝的娘子。

  多少次我在书香里睡着。

  我的梦中是江南的乌篷船。

  我一定也是一介书生,

  我一定在为来年的乡试准备着答卷。

  苏 州

  在私塾先生的小说里

  中山装也变得宽阔。

  血何时热,雪何时落,

  这些,都交给隔壁的大叔。

  他们是宋的子民。

  他们是鼻烟盒,也是杯中物。

  其实,把苏州比作少妇更适合。

  你看她的衣,袅娜多姿,

  你看她的步,款款动情。

  她率领丈夫和子女

  步入家庭,安分守己。

  何时是绝望,

  何时是归期。

  我目睹更多的少年风度翩翩,

  我也目睹,老了,老了,

  收尸的乌鸦在天上唱歌。

  颓废在继续。

  新年在继续。

  太多的鹌鹑等待卤水。

  苏州,一碗黄酒就是夜晚,

  一碗馄饨就是凌晨。

  倾 听

  你走,边走边听,雨在另外的地域

  悄然输送远远的乡村夜色。黑,内心的光阴,

  你承担着秘密的走廊。树叶,香椿,甘草,

  韭黄,在麻柳树下吹拂。

  一个黑衣老人在等待子女归来,

  他坐在四季的风中,雪里,

  断然拒绝寒冷与潮湿。

  每个乡村都有高音,每座城市都得低头。

  你困惑在城市的一个阳台,

  默默看,默默低语,默默倾听。

  你打开耳朵,又不断关闭,

  那不断增加的风声,在不断增加风。

  你走,边走边听,小叶榕的位置

  就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催促,

  你吐出的日子像梅花飘舞,

  在另一个日子接受风的命令。

  家

  没有黄葛兰,我也不在乎,

  没有石榴花,没有夜来香,我更不在乎。

  我经历过官僚主义,形式主义,集体主义,

  时刻都败坏着家风,像大理的的气候

  心高气傲。我喜欢的家,

  肯定不是小家碧玉,不是墙头草,人来风。

  我不喜欢北方,那里太冷,伙食也不怎地;

  我不喜欢大城市,那里太拥挤,空气不干净。

  我喜欢湖边有一个家,

  视野辽阔,微波荡漾,自在悠闲。

  白天打渔晒网,晚上喝酒行令。

  我喜欢的家不一定在山上,

  山上风太猛,人心太冷,

  高处不甚寒。那些豪宅,别墅,我也不喜欢。

  我的家要安放在水边,一排木房子,

  好几个房间,我一个个换着睡,

  我把这几个房间分别取名为

  达县,北碚,成都,昆明,

  我最喜欢的房间无疑叫攀枝花,

  我在那里睡得长久,也睡得舒心。

  同 事

  天开始变得有水汽了,对面的山笼罩着

  一层薄雾。昨晚凉爽的时候,我梦到死去的

  同事,他在手术台上,给我看耳朵,

  我说耳朵发炎牙齿就痛,他在我耳边

  急切地说,你看我的报告。

  我没有明白他的意思,是看他的死亡报告,

  还是看他给我做的病历报告。

  我一下子就醒了,一个死人闯入我的梦中,

  给我看病,是很害怕的事情。

  我起床,在房间走来走去,没有睡意。

  同事去世一年多,我没有梦见过他,

  在一个下雨的清晨,他进入我的梦中,

  带来的不是问候,而是对死亡的威胁。

  我看着对面的山,在雾气弥漫的氛围里,

  时隐时现,我穿着夏天的衣衫,到女儿房间

  为她盖上薄薄的被套,她在睡眠中迅速蹬掉,

  露出不怕冷的小身体。我去厕所,

  然后重新回到床上,希望同事告诉我准确答案,

  一觉睡到天亮,他再没有出现,

  他惊愕的表情,一直在我脑海里晃荡。

  一年多了,我不知道该给他说些什么,

  工作,生活,阳台,香烟,热与冷,

  这些物质离我很近,离他是否遥远。

  傍 晚

  听听豌豆角的叫声,在清晨里,

  混合着斑鸠的一声叹息。郊外,没有人

  打搅枝桠上宁静的菠萝蜜。

  我一生都在重复,在厨房忙绿,

  为几张嘴巴穷尽我的青春。

  如果要我说出这香椿树的禅意,为数不多的

  几个来日,在数落着这寒冷的天气。

  满地的羊子吃着昨天的青草,

  青草的肺被吃下,只剩下骨头和汤。

  一顿不要油盐的晚餐,逶迤在胃的山梁,

  我一会看微信,一会听天上的戈壁,那些云朵杳无

  声息。

  我十年没有想自己,也没有想深处的人影,

  深处的脚步隐身,在傍晚游离,在风的拐角处再次

  浮现。

  一些鸟,我很多年不认识,

  在芒果树上屙尿,白白的屎尿溅落在泥土上,

  像萤火虫的眼睛。

  我走着,在山间田头做一支无语的溪流,

  冲洗着那些年被忽略的肺,被空气冲洗成一流的

  石头,在每年的这一天,等待着深蓝色的结局。

  作者简介:曾蒙,70后诗人,毕业于西南大学,现居攀枝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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