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奈遇见了娜娜
2006年,08奥运会前的两年。
天津。
早上的闹钟吵得我头疼。关上,再闭眼。不知道是谁拉开了窗帘,阳光照在了脸上,基本上我是属于见光死的那种类型,就像是海底的生物。
我睁开了眼睛,看见素琴站在窗子旁边,我不得不承认她是个聪明的女人,不仅知道我的弱点,而且会运用我的弱点。
“还不起床。”这一贯是素琴叫我起床的方式。
“是啊,你拉开窗帘想不起都难呢。”我从床上坐了起来。
“今天第一天上班,要有精神才行啊!”她双手插着腰说,像极了地主婆。
“啊,不用你来教训我。”刷牙,洗脸,梳头,吃早饭。
“这是什么破饭啊,真难吃。”我坐在饭桌前,这是我平常坐的位子。
“难吃别吃。”素琴做饭又不穿围裙。
“不吃了。”真是超难吃,“我不喜欢吃什么,你就专做什么。”
和上学时一样,穿着牛仔裤去上班了。
玲影设计公司,在这里是数一数二的影相设计公司,包括摄影、化妆、服装等多种运行模式。抬头看着公司的牌子,数着大厦的层高,此刻我心中有一个想法:
跳槽是对的。
我工作的地方在13楼,西方学上说“13”不是一个好数字。
“你好,我是人力部的苏苇。”眼前的女孩有礼貌的冲我微笑着。
“你好,这是我的办公位?”我放下书包,并没有觉得工作环境和眼前的女孩特别。
“嗯。”她点头,“我先带你去和同事们打招呼,然后我们再去熟悉公司的环境。你看这样好吗?”
我不得不承认,苏苇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她知道怎样在询问别人的时候,轻而易举地得到对方肯定的答案。
在公司各个部门都转一圈后,已经是中午了。于是理所应当的,我和苏苇共进午餐。在谈话中我知道她比我大2岁,天蝎座,老家是哈尔滨,一个人在这里租房子住。
我说我家老妈很烦人,想跟她合租。她笑着说别开玩笑了。
晚上的伙食有了改善,是我最喜欢吃的蒜香鸡翅。想着也一定是素琴觉得我上班辛苦,于是慰劳我的吧。
“在公司要勤快点,早上早去会儿,做做卫生。”素琴又开始以她的方式教育我。
“我们那有保洁大姐。”没办法,时代不同了。
记得一部电视剧上说:人的前20年要努力学习,中间的40年都要努力工作,最后的20年才是享乐的时候。想想我才22岁,还要工作38年!我可不想过早的变成黄脸婆,像素琴一样。20-30的这十年才是人生最好的光阴,为什么这最美好的光阴要辛苦的工作呢?等到60岁的时候才开始享乐,那个时候除了能晒晒太阳还有什么可享乐的?
当我注意到陆洋的时候,是在上班后的第123天。
那一天客户格外的挑剔,她对我的设计不满意,但是这个设计已经按照她的意思改了3遍了。为什么她还是不满意?
“为什么你改了这么多遍,还是没有达到我要的效果?”那个女人唧唧歪歪地指手画脚,说左边的要outside,右边的要inside,上边的要up,下边的要down。我无语的看着这个更年期的女人,心里骂着新三字经:你婆婆。
“喝杯咖啡吧,不满意的地方坐下来慢慢跟我谈。”有人替我解围,我高兴不已。客户交给他,我也去冲了杯咖啡。
在我喝了1杯咖啡后,陆洋搞定了那个更年期的女人。
“很厉害。”我拿着空咖啡杯。
“你更应该对我说谢谢。”
“十分感谢。”我笑着说,我从来不吝啬说礼貌用语。
你好,谢谢,麻烦你了,不好意思,这些是我经常挂在嘴边的。
其实有一些话——比如,天气冷了的时候,有人对你说多穿点衣服小心感冒;
或者你病了的时候,有人对你说吃点药好好休息;
又或者你哭了的时候,有人问你怎么了为什么不开心……
这些话,就跟你好、谢谢一样,只是礼貌用语,并不代表说话人真的关心你。
可是那一天,午后的3点,我工作得饿了的时候,她递过来的那包太平苏打和芦荟酸奶,让我变成了酸奶的俘虏,也成了她的俘虏。
“中午吃这么少,饿了吧,这个给你。”
“你不吃啊?”
“没关系,我还有。”
“那我可不客气了。”其实平时很少吃苏打,其实不是没有喝过酸奶,其实真的是那一刻才好好记住她的名字:
苏苇,天蝎座,哈尔滨人。
我和苏苇的感情就是从一杯酸奶开始的,我经常给她买早点,她经常给我带酸奶。就连那次来我家做客,她也带着酸奶。
“知道你爱喝酸奶,就给你买了。”她笑得实在,她笑得美丽。
“买了这么多啊,喝不了啊。”我接过她手中的塑料袋。知道苏苇爱吃带鱼,所以那天我叫素琴做了带鱼。素琴做鱼是最好吃的,跟她做的其它菜比起来。
吃过饭后,送她回家。
我跟她说,我要是男人,一定娶她当老婆,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她笑着说我哪有你说得那么好。
我知道当时她是高兴的。
她说她很少去朋友家做客。我说那我真是荣幸之至。
她说她嘴笨,也不会说好听的话,让我帮她谢谢老妈。我说不用,素琴不吃那一套。我还说等素琴再做什么好吃的会再叫她来的。
我用4个月的薪水,给家里添了新沙发。总说让苏苇去家里看看,可是两人工作都特别忙一直没机会。但是天天能见到面,就很开心。
工作的时候我们也会忙里偷闲的聊MSN,我依旧给她买着早点,她依旧给我带着酸奶,大多数我们下班会去吃肯德基麦当劳之类的快餐。
只有一次是去吃必胜客,我们旁边坐着一对美国夫妇,他们想要沙拉油,可是服务员听不懂他们说什么,直到连手代脚的开始比划,苏苇才帮忙翻译。
然后我就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她,说我要是男人,一定娶她当老婆,温柔贤惠,饱读诗书。
她笑着说你就扯吧。
我知道当时她是开心的。
那天我们去超市挑内衣,然后又去屈臣氏买面膜,她说这个牌子的很好。
我从来不敷面膜,但是那天我也买了。
晚上回家后就给苏苇打电话,问她哪面是贴在脸上的。
每天都希望夏天赶快过去,基本上我是一个过夏天想冬天,过冬天盼夏天这么一个烧包的人。买了日本的电影《NANA》,故事讲的是两个名字同音、性格却迥异的女孩。觉得很好,借给苏苇。
她看了之后,说她是娜娜,我是奈奈。
我说好吧,我是奈奈。
夏天的尾巴,苏苇决定回哈尔滨。
没由来的。
临走前的那一天,我去帮她收拾。说是帮她收拾,其实都是她在收拾,我只是躺在她的床上看着她。她给我试她老姨送她的3000块钱的裙子,她说这衣服真得没有场合穿它,我笑着说等我结婚的时候你就穿它吧。
中午的时候,她请我吃了皮蛋豆腐,因为我只吃肉,她实在受不了油腻所以点了道清菜,从此我爱上了皮蛋豆腐。
如果夏天的离去意味着苏苇的离去,那我宁愿一直过我最讨厌的夏天。
虽然一直在想如果有一天她走了,我一定要去车站送她,并带上我亲手做的紫菜寿司卷。
结果我没能去送她,也没能带上我做的寿司卷。
我们互换了博客的地址,互换了邮箱,我说也许有一天我会去哈尔滨找她。
最终她也没能去我家看沙发。
离开她家的时候是下午3点,我们拥抱。
我说我要是男人,我一定娶她当老婆,天上没有,地上难寻。
她笑着说你始终没个正经。
我知道当时她是舍不得的。
我永远记得她站在门口目送我走出楼道的样子和眼神,虽然她带着眼镜。
我们比自己想象的要坚强,谁都没有哭。
可是,当转天我坐在办公位上的时候,眼泪控制不了。
我只能说我最近眼睛不舒服。
可有谁知道,我的心也不舒服。
我想我真的是奈奈吧,没有娜娜勇敢,也没有娜娜坚强。
短短的4个月,我爱上了娜娜。
她说,她就是无聊了,想找个人来陪陪。
我说我很合适啊,她说你早晚会离开,不属于这个城市,更不属于我。
我不喜欢听见她说害怕我离开,好像我真的要挂掉了一样。
那天看着电脑屏幕,她手写的Iloveyou,明明知道那是玩笑,可还是禁不住湿了眼眶。
真希望可以留下来陪她。
直到她不无聊了。
直到她有了依靠。
直到我并不厌倦这里。
而我,可能就真的离不开了。
Iloveyoutoo。
酸奶并不是故意让你爱上我的武器,那只不过是自然的关心,我都没想过你居然是那么好俘虏的一个人呀。
呵呵,长个记性吧,以后不要对谁都随便动心了,那是很危险地。你看,我说我要走的时候,你说我是个骗子。
其实我真的不属于这里,我不爱它,就不能将就彼此。
话又说回来了,我到底属于谁呢,我连自己都不属于。
奈奈和娜娜似乎真的是有代表性的两个人,是不是?
——苏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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