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她还在人间走着
这一天她还在人间走着。还是人间的。还在一次次归来。
拉杆箱上挂两塑料袋鸡子与菜蔬,
穿过夜街嘈杂。
她是嘈杂的一分子。
这一天她仍在凡俗里,
几辆打转的汽车寻找着泊位,走过她。
霓虹灯乱转的理发小店,走过她。
满架琳琅的烧烤摊,走过她。
便利店叮咚一响,一个街坊男子
举盒烟出来,走过她。
那个瞧着手机跟唱的女子,
那个挂满盆景跨坐电瓶车上的兜售者,
差点撞上她,夜色遮掩了他们的脸容。
她盯着微信里一句亲密的话,
删还是不删?这来自遥远的硬汉柔肠,
也跌落于日常的琐碎和抒情。
这一天她还在人间走着。
还是人间的。还有些不舍。
路过小公园,冬天仍在深入,
银杏已脱完一头明黄,鸡爪槭的叶子
蜷一半洒一半,扮演又一场春红。
这一天所有昨日重回,似有新的抉择,
往左是时间恍惚,往右是自然萧瑟。
荒 凉
她注定是荒凉的,内心的戏剧无人参与。
但仍可以上演,比如这样的对白:
“你真是好有味。”
“像那些止不住倾倒的酒液?”
仍可以有这样的回放:
事后,她同样点燃烟支,
让灰烬窝在他的掌心。
仍可以有这样的相逢:
无意中路过一条陌生的长廊,
看见他正垂头点烟,神情索然。
仍可以有这样的收场:
然后是告别。再也不见。
青山湾
我又一次来看大海,大海仍蓝着,仍恣意又泛滥,仍与天空各蓝各的。
这头顶的浩瀚和身边的辽阔。
我来了,仍能在海湾里看到它的
一望无际,仍能看见它怀抱星辰,
无数浪的小脚驮着细碎的星光。
仍在感叹,仍想同那些游人一样,
柱状图一般用于展示二维数据,在一般情况下,用横坐标表示数据的类别,纵坐标表示相应的数据的数值,即利用柱子的高度反映数据的差异,因此柱状图是对单一维度的数据的一种有效的比较方法。
张开双臂大声吼叫,或赤足奔跑。
将落入海面的星光一把揽入怀里。
我也仍想风吹乱发,潮湿长裙,
在细沙上躺得毫无形象,或一跃入海,
去水天的分界处,找回些什么。
但我只是尽可能地安静。在不同的海湾,
我以为我也蓝着,也曾任性地恣意与泛滥,
虽没能融入和打扰,却让我远远地羞愧。
在宁海温泉森林公园
她内心巨大的不安是一只蜷缩的绵羊,这总让她的夜晚深陷绝望。
但为何又能于次日清晨,
在不同的场景醒成不同的人?
就像此刻,她跌入寂静之怀。
看水杉飞羽将大片大片的殷红栖落在
温泉旅馆外的简易屋顶和悠长的林荫小道,
看溪流迈过一坑又一坑的清冽。
一个寂静的入景者。
她内心的平和直接融入几声稀落的鸟鸣,
融入大半个森林的薄雾及由此牵动的
清浅呼吸。
一个人
这个简单的人,独自就将一条街走逼仄了,走得天荒地老。
没有那些依坡而建的房子,
没有长长的石阶通向他人的日常。
没有深夜里无人的公交,
慢慢地驶远,带起空旷的轻尘。
没有连片小区那些有点神秘和温馨
又有些孤寂的灯火。
没有温和或伤人的话,憋在心肠里,
没有大风萧瑟,没有一两道飞舞的门帘。
没有那些门店!其中有一个写着
水产医院:出售消毒水和鱼药。
也没有遥远的水域,在暗处亮着。
她扭了扭僵直的腰身,像一条渴水的鱼。
淡烟流水画屏幽,无奈似穷秋
说不定就重逢了。“又见面了。”
“啊,很高兴。”
或者:“你好!”
他只是望着,万水
千山的样子。
是想象,是现实之外。
一只心虚的鸟雀盘旋不去。
几个藏匿的热词,
试图弥补
过去日子的千疮百痍。
唢呐的秘密花园
她真的见到了那些孩子旅行在树林上,见到石头在天空中跳舞。
见到他们追赶着魔法,
一次次欢快地穿过门廊。
他也在其中。也在离开。
加入到另一场游戏里。
只留下她,在静寂的浓荫下。
抱紧自己陈年的容颜更陈年的心意。
羞愧着。
她的羞愧更像是一种爱的歉意,
盘旋于虚空,
在单曲循环里,无法返回人间。
仿若尘埃
“为何久久地盯着虚空?”“那里有翅膀。落叶一样飞着。”
“为何又久久地看着流水?”
“我在等着时间过去。”
“还是如此感性!”他更想说稚嫩。
有些嫌弃,有些哀其不幸。
她想的是,她仍能在天地之间自在俯仰,
看到一些东西凭空出现也凭空消失。
她仍愿继续成为它们的落点,
哪怕火花四溅,绚烂瞬即归于平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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