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云英开放
紫云英在夜间开放,芬芳被夜莺衔走。
远处的灯火忽明忽暗,牵牛花的藤蔓越过竹篱。
土地的萌动恰如山呼海啸,只有诗人捋到触须。
田塍上手电闪闪烁烁,是捕泥鳅的孩子,童心揿亮的灯光,照亮了几千个日夜,以往的不快和纠结,像六月的冰棒,融化在自己的手心。
他们看到了紫云英盛开的过程,看到了碧绿的叶,深红的花冠,看到了红花绿叶的毡子在山湾铺展,看到了一场宏大叙事的低调陈述。
成人们在忙着恋爱、奋斗、创业,对紫云英的开放全然不知,他们只知道紫云英可以肥田可以喂养牲口,不知道紫云英种子可入药,有补气固精、益肝明目、清热利尿之效。
他们更不知道,紫云英开花时的美丽,可以喂养很多诗词歌赋,喂养像诗一样透明的灵魂。
喜鹊在枝头落下
喜鹊在枝头落下,群山是它庞大的布景。
新叶还没长出,遒劲的枝条有些张牙舞爪。
河水喧响,洇湿了喜鹊的歌喉。
它没有看见昨日的炊烟,没有看到黑砖青瓦的农舍,只有沿河而筑的那些千篇一律的火柴盒里,盛着肉香酒醇以及无数个陶醉的眼神。
炉子一旁的纸盒里,一摞旧书,那是用作生炉子引火之用的,一篇小说可以点燃一把干柴,诗歌需要花费五首。
喜鹊从枝头飞走,枝条在空气中弹跳着,没有明显的声响。
它想把巢筑到昨日的夕阳里,它的愿望注定落空。
一阵风的响动
一阵风的响动很大,山脊的树叶翻白,竹丛摩挲的声音有柳絮的回声,连狗吠声都被吹得弯曲。
风的响动其实不大,一湖水只被吹出缕缕皱纹,没有喧嚣的波涛,没有激起一朵浪花。那个坐在村口的人,只是被风吹动了一下她的刘海。
香椿的叶子在风声里散开,杏花飘落,纷纷扬扬。
垂杨依依,风缔造了她的妩媚。
拉着板车的车夫逆风而行,车上的农家肥热气滚滚,仿佛还带着羊和牛的体温,他要把这迷人的气味撒遍那一片又一片土地,让他的庄稼出落得一表人才,秀外慧中。
忽然,咣当一声,他听到了一阵风的响动,他断定是水瓢从水缸架上吹落,那是他最后一把木头水瓢。
他奔跑回家,水瓢的遺体散落一地,太过细碎,已经无法粘补,而村上最后一个瓢匠的名字已经在去年冬天被一阵风吹跑。
一阵风的响动,吹落了一块石头,砸在他的梦境里,生生地疼痛了许久。
夕阳滑过山冈
夕阳滑过山冈,留恋的目光在一株合欢树上久久停留。
鸟巢盛满了亲切的呢喃。
树林边的油菜花一丛一丛弥漫,醉人地耀眼。
放羊的孩子坐在一块金色的石头上,羊群的咀嚼悠闲而安详,夕阳的涂抹均匀亮丽,金色的羊群书写了吉祥的氤氲,让我们聆听到了上天的叮嘱。
已在身后的日子,羊群不属于孩子,或者说,孩子不属于羊群,他的身心属于课本,属于作业,属于分数,属于熬更守夜的练习,属于老师课堂的表扬,属于家长亲戚的目光……甚至尿床都是因梦见淹没在茫茫题海之中。
周末放羊是他以死相搏争来的权利,淙淙的溪流,绽放的野樱花,色彩斑斓的翠鸟,想不到他的快乐是羊群带来的。
夕阳滑过山冈,被那株合欢挂住,久久地没有落下山去,这个傍晚变得漫长,孩子吃力地攀上那株合欢,把一块红布系在了枝头。
每个周末,这座山冈飘起了孩子快乐的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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