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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诗九章

时间:2023/11/9 作者: 星星·散文诗 热度: 8474
周庆荣

沉默的砖头

会有这么一天的。

  一块一块的砖头,在建筑的下面,它们来决定一切。

  苔迹,不只是岁月的陈旧。

  蚂蚁,或别的虫豸,访问着这些沉默的砖,它们或许爬出一个高度,它们没有意识到墙也是高度。

  有一天,这些砖头会决定建筑的形状。

  富丽堂皇的宫殿或不起眼的茅舍,这些砖头说了算。

  上层建筑是怎样的重量?

  沉默的砖头,寂寞地负重。它们是一根又一根坚硬的骨头。

  它们就是不说话,更不说过头的话。

  它们踏踏实实地过着日子,一块砖挨着另一块砖,它们不抒情,它们讲逻辑。

  风撞着墙,砖无言。风声吹久了,便像是历史的声音。

数字中国史

五千年,二千年的传说,三千年的纪实。

  一万茬庄稼,养活过多少人和牲畜?

  鸡啼鸣在一千八百零二万五千个黎明,犬对什么人狂吠过二万个季节?

  一千年的战争为了分开,一千年的战争再为了统一。一千年里似分又似合,二千年勉强的庙宇下,不同的旗帜挥舞,各自念经。就算一千年严丝合缝,也被黑夜占用五百。那五百年的光明的白昼,未被记载的阴雨天伤害了多少人的心?

  五百年完整的黑夜,封存多少谜一样的档案?多少英雄埋在地下,岁月为他们竖碑多少竖在何处?阳光透过云层,有多少碑在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之外?

  我还想统计的是,五千年里,多少岁月留给梦想?多少时光属于公平正义与幸福?

  能确定的数字:忍耐有五千年,生活有五千年,伟大和卑鄙有五千年,希望也有五千年。

  爱,五千年,恨,五千年。对土地的情不自禁有五千年,暴力和苦难以及小人得志,我不再计算。人心,超越五千年。

有理想的人



  天空飘浮的不再是硝烟。

  没有硝烟的日子,已经很久了。阻碍我们视线最多的只是未被温润的尘土,或者是生活中不再纯净的寻常事物。

  虽然,依旧有人在行走中劳顿;虽然,工作和学习仍是我们使用最多的词语。

  早上升起的太阳,温暖着幸福的人们,也温暖着更多正在等待幸福的那些人。

  二

  我在旅行的路上,看到一个快乐的羊群,它们吃着春天里青嫩青嫩的草,它们给土地留下了开放的花朵,它们咩咩地叫着,它们然后悠然地走上前方的山坡。

  它们的高度,是发现了另一片草场。

  我走远的时候,听到牧羊人的鞭声,还有他信天游般的歌声。

  一圈木栅栏,是它们安静的家园?

  三

  不想做英雄已经好久了。

  历史中大悲大喜的事迹成为我记忆的守望。

  从意气风发到平静,占去我三十年的光阴。

  史书在我的书架上整齐地排列,我知道,历史不会真正地沉睡。

  开窗,让东风吹。

  今夜,我要做一个有理想的人。

  四

  吹去浮尘,世界就纯净了;

  吹去阴霾,人间就光明了;

  吹去噪音,我们的声音就能传得更远了;

  当然,还要吹去麻木,我的亲人们充满智慧,他们本来就应该是清醒着的明白人。

  东风再吹,如歌如曲,响在耳畔的旋律便是久违了的理想之歌。

  五

  开窗,让东风吹。

  今夜,我是一个有理想的人了……

想起堂·吉诃德

长矛刺向空中,谁能记住刹那间空气的伤痕?

  无数种愿望,有时虚晃一下。

  田野在冬季空旷,收割已经完成,麦苗在雪后继续地绿,麦芒的理想一定出现在下一个季节。

  风车已杳然。

  许多庞然大物唤起你斗争的欲望,有时,连我也攥紧拳头。坐着,坐成了内心激荡。

  其实,你根本不知道怎样出击。

  是敌人自己,在路旁委顿,倒下,一个接着一个。

  只不过是,有些现象让我们印象深刻,几天前我割下一垅韭菜,几天后,它们长得更加茁壮。韭菜,也疯狂。

  堂·吉诃德最后只有走向爱情,放下长矛和盾,瘦马独自用长尾甩动着古道西风。他手里的玫瑰花还未献出,就已成为一批人的情敌。

预言

浪花是怎样地拍击过岩岸?

  平静了,是的,一切都会平静。

  在那一天,忘却一个男人一生的豪迈,正如忘却一个女人一生的柔情。

  乱云飞渡的时光早已属于往昔的天空,看着这个世界,我们变回孩子,人类的一切成果将是我们的童话。

  童话里没有仇恨,童话里没有欲望。那曾经炽热疯狂的火山,淡淡地,如谎言编织的风景。

  一生中所经历的风风雨雨,是老人眼中的玩偶,更是先知们记忆中的宠物。

后麦子时代

阳光参与后,还是大片的麦子更为壮观。

  空气在麦芒上喊痛,麻雀在上方欢呼。

  麦子熟了,土地可以述职。

  毡帽形状的粮仓开始被主人精心维护。

  近处和远方的面粉机准备否定每一个麦粒的独立,大家庭似的面粉有着非凡的可塑性。

  田野、犁沟、播撒种子的手臂;

  冬天唯一能够绿的庄稼,八哥鸟欢叫出人间的收成;

  旱烟、农人的脸及皱纹;

  当我试图还原这些,我其实已经是面粉机的同盟。

  在后麦子时代,生长的过程被忽略。

  面粉是一种食粮,从麦穗上走下的麦粒,它们必须磨碎自己,必须重新彼此热爱,然后必须混合。

断垣上的掌印

风攀过断垣,呼啸而去。

  初冬下午的阳光调整焦距,我看到一枚掌印深嵌在墙壁。

  时光里总有一些烙印,它是无名者留给未来的旗帜。

  掌上的生命线长而散乱,虽然生活注定充满艰辛,但平凡者意志坚定。智慧线和事业线已经模糊,这验证了历史档案中永远有一部分内容属于沉默。

  它的爱情线被阳光照亮。

  我一直相信,真实而生动的爱应该在这样的人手里。

  城墙中那些与功名利禄有关的构成,是已经坍塌与风化的部分。

  凡举旗者,在冬天请来这里。

  看看被阳光照亮的这枚掌印。

一截钢管与一只蚂蚁

整个下午的时间可以给予一只蚂蚁。

  直径10公分,高10公分。一截钢管,把这只行进中的蚂蚁围在中间。

  哈,小国的诸侯。

  一只蚂蚁与它的封地。

  风吹不进来,疆界若铜墙铁壁。初秋的阳光垂直泻下,照亮这片100平方公分的国土。

  青草数丛。

  放大镜下,看到江山地势起伏。

  这只蚂蚁以转圈的方式巡视江山,一个圆,又一个圆。然后,向钢管壁攀援,最高的时候,它爬到钢管的0.8公分处。接着,滑落。

  这光洁无垢的10公分的高度!

  一方诸侯又能奈何?

  我移开这截钢管。

  这只蚂蚁又画了几个圆,然后,随便找了个方向,一路远去。

  一方小诸侯,重新自在旅途?

  还是,从此一生颠沛流离?

让我们一起执灯而立——观戴卫国画《执灯的印度老人》

还有多少夜路需要我们执灯而行?

  可以吹灭一盏灯的气流要认真盘点:被春天懒散的柳枝甩过来的细风,从深秋枯树的落叶上一跃而起的坏脾气,冰面上溜达而来的寒噤,这些都是一盏灯可能面临的危机。

  一盏灯存在的理由应该是充分的:比如黑云压城,比如伸手不见五指。更多的情形属于日常的叹息,它们慢慢变成心底的阴霾。

  那些黑暗了自己的人,来吧,我为你提灯。

  我把戴卫画中的老人重新规划位置:恒河的彼岸,其时,正逢黄昏星在天空亮起。

  无数仍在此岸的人,晚风吹响的河水是生活中怎样的声音?

  如果四处张贴的承诺不能安放他们的心灵,请准备好下面的夜路:划动生命之舟,彼岸有一盏灯,它不属于虚幻的光环,它是人们黑暗中的方向。

  其实,画中的印度老者可能就是我们生活中每一个长者,他们将沧桑刻在自己的额头,谁在迷途,灯光就为谁而亮。

  假设的位置也许不是恒河,可能是虚实之间的沙漠和坎坷,如果年近花甲的我也会迷茫,我就把这幅画认真收藏。

  深夜,我站在画旁。

  当夜色如此庞大,一人执灯是不够的。

  我愿意是又一个善良的人,手里捧着一颗能够在黑暗中发光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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