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 路

存在，或者消失

傻子看天，脑子里的过往，此刻，未来

　　便轻巧如零度的风，存在，或者消失

二十一克红色

科学家测定，灵魂飘离人体时是21克

　　我猜想，不会包含我右手拿的药引子红，不会

　　那么，如果我左手拿的解药暂短性生效，尸首必定还魂。假若

　　我给回来的魂儿强服下药引子，红了的21克还是灵魂吗？

　　问话出口，牧师只会哑默地诵出“阿门”

药 片

如果夜深了，还不怎么想睡眠

　　最好仿拟一场斗争游戏，你客串甲方和乙方，你掌控战局

　　这样，白天遮不住红的乱麻便会如阎王填写的名册

　　鸡叫前与你阴阳两界

谁的等待

昨天，在小机场的出港口，一只喜鹊从防爆桶里飞出

　　在玻璃门上碰撞

　　我问身边的朋友，你们说，这只喜鹊是生物的，还是机械的呢？

　　他俩问我是在写诗吗？

　　他俩笑，我也笑。我们等待着飞机落地，我等待新闻

回顾记忆的电影

初夏的傍晚，南方和北方都传来雪讯的傍晚

　　我在观看一部电影，用别人的故事回顾自己记忆的电影——

　　战场，死亡，残肢，把装进敛尸袋尚有一口气的战士

　　请出一位或两位。当然，没请出的，也就没有清点是几位

清明诗

爱人去工作了。我枯坐

　　想，关于远方，响水县的裂爆声，还有染黑了的云，以及生命。

　　想，关于远方，凉山里的森林火，还有灰烬，以及生命。

　　近旁，延河水汩汩。

　　山桃花把花瓣抛在空中。

　　我看见，花瓣遮蔽山峰、河流的影子上写有悼词。

访客的叙述

昨日，访客给我说，他去某人的公寓

　　他絮叨，絮叨。某人始终站立着，温和，微笑，略略弯腰

　　我却突然看见，某人如

　　一支无孝号，无引魂幡，无肃穆的送葬队列中的忤逆

多余的想法

在山坡上，乌鸦啄食青蛇。青蛇仅扭动着身子

　　表示要活着

　　我想向不远处的母豹借一张嘴

　　送给青蛇，请它喊出：救命或疼

　　其实我是需要喊声壮胆，驱赶乌鸦，抱青蛇止血

　　演绎另一则寓言

推塌黎明

鼻子上带着微笑的孩童来到我的梦里戏玩，撒娇……

　　我醒，梦境在

　　未遗忘的梦和我吵闹着要走。不管不顾

　　我从午夜开始忙碌，做好推塌黎明的准备

词 旨

每日，彤云或阴云下，我站立在成吉思汗纪念堂的碑石侧

　　等候公交车。季节交替，不同的鸟鸣伴在左右

　　诗人广子电话告知，他不日来，访问成吉思汗灵柩西迁壮事

　　这日正午，我认真地读铭文，以便给广子叙述

　　鸟鸣打乱了我的阅读节奏，词旨不知从哪儿冒出：

　　伏身给孩子的承诺，如同跪在祖庙仰头给神的誓词

　　公交车进站，鸟鸣止

　　词旨与碑石一起留在成吉思汗纪念堂

请把心放宽

记起了点什么，忘记了点什么

　　从善的心，在生活中总是多余地画出一小道线，说：那是 “错”或“对”。

　　在普天下，光时常会被遮暗的，只能走针孔，“对”亦是。

　　而从善的心，在多余之后，会对

　　自己画下小线道的左和右说：请把心放宽。也是说给自己。

　　其实善心也不知道“对和错”在哪儿。

隐约之间

在静蓝的天下，我的眼睛总是看见有孩童拿着黑T恤朝我走来

　　这样的时刻，云也避开了天

　　而四方荒野，携带万条波纹的光明

　　和我保持着距离，走了，来了，走了……

　　而我抹掉额头虚汗的手掌，正如犯有错误的小手

　　在孩童去年父亲节送来的黑T恤上擦拭，保持着手的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