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 片
那些不能重合的纹路在相互问候没有身世的籍贯。它们雪白的豁口
尚存虚弱气息。卧室堆满了旧书,
从秋雨开始,夜鸟停栖的水渍日渐明晰
一次持久的修葺发掘出歧义丛生的足印
在通往故国的驿站,横陈无数皂靴。
昨天,逃亡的回声已经棱角光滑,
可以把耳朵和眼睛的空格重新填充,
像传说的哑巴,整天在大街上飘荡,
明睿地读懂意义深远的要闻片段
和流水切割的危险对话。在混凝土
浇灌的城市,它们的喘息贯穿钢筋丛林
甚至继续下沉,一些枯槁的身影
依附在巨大的镜前,薄如记忆的糖纸,
包裹一撮死亡微甜的回味。整夜,雨声
在蓄意等待无边的嚎叫再一次摧毁
金戈铁马的美誉,奔腾在长夜的洞穴,
即便十指缠绕,给予的仍是惊恐畏惧。
仅剩的信念,似乎还有丝毫余地
不会扩大,也不会覆盖,还有待于我们
嘶哑的声音在持续的愚化中亮出锋利。
更远处,陌生的帝国仍然青花蔓延,而
一杯水的容量早已在时光中被打破极限。
破碎的,只是在雨水中发出幽暗的光。
青 瓦
我离开他们只是一个记忆,眯起眼睛,靠近这个秘密,在多年游移的过程中
找到了适当的位置,就可以看见
从缝隙中漏出的光线,隐隐的刺向我。
碎裂的身体被掩盖在下面,鱼鳞一般
密集排列的规则,像我曾经读到过的诗句,
在记忆最深的阴暗中毫无知觉地碎裂。
雨水渗透不进。他们还会惊讶这些年代的遗物
暴露着青灰的面孔,在雨中倾斜,仿佛在清洗
下滑的黑白影像,重新进入过往的历程,
在柏油路面迅驰飞奔,逃离白炽灯的绝望,
车灯雪亮迎接我。波浪一样翻滚。
现在我回到这里,一只孤独的夜猫
穿行在褐色的瓦松之间,熟悉了他们
每一个隐居的记录,充满了欲望,
却没有人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经历的故事。
瓦 罐
它是空的,我们就无需再次去掏空,光滑的内壁在屋檐下倾斜成一个安全的弧度,
顺着雨水的滴线,经过的人们从它的积水开始,
彻夜猜测自己的前途,这些长满青苔的裂缝。
这些裂缝布满了瓦罐全身,成为它失去归宿的理由,
甚至比破碎还要更黑暗的弃落也只是因为诺言毁掉了我们。
为此,人们可以相互安慰:这是历史的深渊,
它倾斜在我们的屋后杂院,发出低哑的灰光。
面对它,很难想象青铜火焰曾经包裹的齑粉,
我们在童年就有着要去搬动的欲望,它凝滞的双耳
带着飞旋的呼吸声,压制住空腹内部子宫状的惊喜,
为了生存,隐秘的刃口一次比一次疼痛。
从一个女人丰腴的词汇中,那些深不可测的瞳孔
窥探到黑夜某个角落奔涌着暗泉,正在冲洗隔世冤情
以至进入死亡的辉煌大殿,我们怀抱这一只瓦罐,
无需再次去掏空自己,它是空的!
东梓关日志——致郁达夫
一片汪洋东流的江水,绕过微雪的早晨,传出几声咳嗽,在天空铺满稻草的阴郁中盘旋,
为即将发生的事情预留下空心的印痕
充斥着黑色云块,它们比世袭的农具还要静默
朝南的宅院重新被粉刷,掩去了整个家族
在方向转换的途中撕开的一个裂口,独自表白
获取悲苦的风雨在发炎的肺部呼啸着沉沦
倒灌寒风,扑灭楼台的灯,笔尖依然沙沙作响
但忧伤并没有封锁这里,一种死后复生的远景
暴露了文字在冤愤的压迫之下,闪耀着白光
奔向弹跳的嫩枝,他用冻结的沉默在天际舞蹈
直到脱去衣衫的女人变成豪华的落叶
飘荡在异国的记忆深处,拿着裹满泥灰的银币
赎回丛林伸出的手,去测量这银灰色的死
他用这仅有的方式接近彼此陌生的内心
却不是最深刻烙印,胎记一样布满了江边农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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