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郁

一张纸的重量

一张纸的重量决不止

　　一张纸的重量

　　这早在我上小学时就领教过了

　　没完没了的作业和习题……

　　可当我将撕下一页

　　折成飞机

　　时间，“呼”地一下就窜上云空

　　又坠落在工厂的空地

　　我长大了，工作了，独立了

　　但仍与纸脱不了关系

　　情书是一张纸，结婚证

　　工资表，申请书，房产证也是

　　我就在雪片般纷飞的纸上

　　写诗，在纸上出气——

　　退稿信是一张纸，作品发表了

　　也是一张纸……

　　与档案、表格、借条，以及

　　罚款单等等等大同小异

　　我这辈子啊

　　几乎被各种各样的纸压弯了背脊

　　最终，讣告也是一张纸

　　将我一卷了之……

请火回家

在夜的荒原

　　有几朵幽幽的小火在游荡

　　我辨不出是萤火虫

　　还是幽会的磷光

　　只能远远地绕开它们走

　　不敢发出声响……

　　野火，明明灭灭

　　也分阴——阳

　　阴火，我管不了，也无须管

　　只对阳火严加提防

　　天干物燥，我连忙掐灭手中的香烟

　　断了火的口粮

　　必须让小火回家

　　回到——炉膛

　　这家虽小却可以痛痛快快燃烧

　　拥抱，狂吻全都无妨

　　在家中，我不担心会捅漏子

　　火只会越捅越旺

　　疯累了，尽可蒙头大睡

　　在梦中继续发热发光……

鸟窝中发现一匹鹰的羽毛

儿时，我喜欢上树

　　去掏山雀的巢

　　其实，那只能算是简陋的窝

　　不宽敞，又窄又小

　　十有八九鸟窝中总是空空如也

　　但今天，竟意外发现了

　　一匹鹰的羽毛……

　　这该是莫大的讽刺

　　这样的事，如果让雄鹰知道

　　不知会多么愤怒

　　多么烦恼

　　这，分明就是在龙嘴上拔须啊

　　有意无意并不重要……

　　鸟不知自己闯了大祸

　　就如我不知道

　　自己无意中用印有最高指示的报纸

　　糊墙。更甚的是颠倒

　　山雀啊！你赶紧远走高飞吧

　　而我，看来是在劫难逃……

口 琴

与别的琴不同

　　口琴，与我的嘴唇靠得最近

　　因此也更接近心灵

　　不善言辞的我

　　一靠近口琴就变得巧舌如簧了

　　尤其在精神的饥荒年代

　　口琴替心发音

　　在乡下人看来我像在啃音乐的骨头

　　是那么津津有味

　　音乐

　　也是人生必不可少的营养啊

　　可以充饥，可以当顿

　　更关键的是口琴发出的是铜质的音响

　　可以打剑、铸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