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天
本是欲望拔节的日子流火的烈日却灼伤了焦渴的眼
土地再干裂出十万张口
也喊不绿村里的三千亩麦田
几十辈先人之灵在暗里保佑
男丁的祈祷声跪倒在香火前
兄弟俩四目相对默然无语
老三瘦得不能再瘦的聘礼啊
老娘的咳嗽染红衣襟已近一年
不知何处传来一阵阵驴叫
先是低音 沉闷得瘆人
后面的高亢又说不出地畅快
范六爷之死
大雁刚叼走清明和四月的冷村头范六爷猝死的消息
又在人心上刮起一阵剔骨的寒风
一个走南闯北勋章无数的老战士
没能迈出儿子垒砌的九米土屋
他杀掉过的日本鬼子无法统计
却将一瓶安眠药塞进黑夜的嘴
自己为饿了三天的自己送了最后一程
被发现时乏力的太阳已经转了两圈
儿孙们的干哭和白色的纸花
随着起灵的喊声迅速凋落
那具白茬儿的简易棺材
像一枚移动的长方形印章
重重地烙印在山村耸起的额头
一道撕裂的记忆伤口
几十年都难以愈合地痛
回 家
过大年时 天涯即咫尺团圆的路多弯曲都将被走直
就是那些死去的灵魂
只要有照片在祭坛挂起
他们也能跨过连接阴阳的花瓣桥
纷纷回到家中与亲人相聚
虽说今年好像从西晋来的大雪
穿越了近两千载来势缓慢却格外高冷
梁祝孵化的蝴蝶们漫天飞舞
比许多头颅上的思想还要洁白
冻结了遥远的凝视
和每一寸方向
但爸爸您不必过虑
别说您的影像已成心底的烙印
并且 沿途的所有路口
都将亮起一支红蜡烛
雪夜里咱家院里那盏经年的风灯
一眼就会认出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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