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扉页(组章)
陈旭明(湖南)
沈从文
“选小地作基础,用坚硬石头堆砌它。精致,结实、对称,形体虽小而不纤巧,是我理想的建筑,这庙供奉的是‘人’。”——沈从文(1902—1988)一个老人。一卷黄昏。
胡同口的暮色,是不是比陪伴你的那把藤椅陈旧?
长河悠悠,心路亦悠悠。心灵,只为乡音放纵。远处的木叶、笙歌、傩舞,舟缆绾不住的涟漪、落花、鸟音,启开灵魂的舞蹈。
有人能一步登天。有人至死难回乡。连天风暴让多少至情至性者铩羽,历史,有时不得不靠金雕玉缀的华衣遮掩瘢痕和创口。谛听檐角雨声嘀嗒,你心境静水无波,俯身把目光投向岁月深处,让美复活。
寂寞有时是幸福的。是另一种远游。
人生如逆旅。从军营到讲台,从传世文章到故纸堆,完成这样一种历练,需要咀嚼多少破茧之疼?
野性,只在骨里铿锵。
爱让人生真实,也让人生疼痛。
曾经,多少灯火近黄昏。笔,墨,纸,砚,茶——花开给自己看,却让许多眼,找到了风景。
圭臬永远。敬仰永恒。美,来自极致的蛊惑。
展馆能让什么价值连城?
那个人也许明天回来。吊脚楼老了,支柱依然插在水中苦苦支撑,静静守候。绿水青山,赤子情怀合而为一,是人之梦?还是山之幸?
“乡下人”,三个字,让无数名片上镀金的身份暗淡无光。
帕 斯
“它每天创造自己,也将我创造。”——帕斯(1914—1998)魔幻,才是真正的人生。
诗之魔。在阳光下站成一棵树,风一来,所有的阴影全流成河,把景致一寸一寸推远。
梦,在谶语的海拔之上。
教堂上的熹微是不可把握的;唱诗班的祈祷声是虚幻缥缈的。所有的真实来自一夕性爱之后茫茫的空,图腾,晃动在无形之中。
如何把阳光提炼成金?又如何把月色雕塑成银?
黎明精致如一帧小品,你为何独独喜欢穿越狂草体的天空,在午夜无人的街道上等待闪电,以及一个陌生人的问答?
天堂鸟,把天空一点点啄空。
中午慢慢地弯曲,影子还在笔直地走,像一棵树向春天跋涉。人,还是不是那个人?
一天即一瞬。风把时间的掌纹吹动。
白昼的月亮,在夜晚是唇。你的倾诉,让一些不能提着耳朵飞离地面的欲望,在诗中完成。
诗人,仅仅是修补光阴的工匠。
时间轮回。宇宙再生。
人生魔幻。诗即产生。
策兰
“死亡是花,只开放一次。/它就这样绽开,开得不像自己。”——策兰(1920—1970)一个自溺的名字,浮出塞纳河水面,被死亡的冷镀亮。
出生即死亡的起步。
谁也无法选择身世。
在朋友掩护下幸免于难的你,顿悟:真正的世外桃源,莫非是母亲的子宫?
流亡,为生命寻找避难所。从德国到法国,有时候,诗意地栖居无异于痴人说梦。
《死亡赋格》——为生命的凋谢一咏三叹。多好——多灾多难的大地上,总有地方不经意地飘荡出来自伊甸园的诗韵。
诗歌终生囚禁灵魂。多少漫漫长夜,孤独的灯盏,被照亮。静听一瓣花开,你的手在抚摸属于谁的秋天?
月光如水,难掩诗笺的苍白。
在异乡无处话凄凉。因此,你选择疯人院,无人干扰,直接与上帝通话。
人如谜,诗如谜;
生是谜。死是谜。
人生本来就是晦涩的,如诗。
溅起一声巨响,让生命把河流撞开一个永难愈合的伤口。一朵浪花摇曳里,生如花开,死亦如花,在深夜徐徐阖上歌唱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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