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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独爱通往家乡那条小路(组章)

时间:2023/11/9 作者: 星星·散文诗 热度: 12659
陆燕姜

  我独爱通往家乡那条小路(组章)

  陆燕姜

  元 宵

  大宗祠里灯棚下的花灯,是村庄的复眼。

  看着老房子被推毁重建为新房,大片大片的池塘翻身变为工厂,一群群的小孩子长大成人。

  灯花,与岁月交映。

  回忆,是塞压心头的枯柴,灯火总能轻而易举将她擦燃。

  父亲二十八寸的老凤凰自行车是赶往城里看游灯车流中的一辆,我坐在车前横筒边啃酵粿边哼曲儿,弟弟坐在车后架。

  轻轻转身,静静的韩江站立成了岁月的拐杖。父亲的“老凤凰”生了锈,终成废铁。

  出了“花园”的小姑娘那紧捻着的答卷笔已磨成生活的屠龙刀,双肩旧书包变成掀不开的雷峰塔。元宵花灯下,那白花花滚烫的热时光,呵在手心,还来不及放入口中,已经冰凉。

  元宵花灯闪亮的眼睛,静止地穿越——

  西榕路潮州师范练琴房中一双雕花的手,慢慢在下垂,僵硬,直至作废。植物园中耷拉着头颅的草木,像一个个破产的童话。校门外烧烤架上的秋刀鱼,仍保持着在海洋中的笑脸。

  灯光读着这一切。而我还能对谁存在偏见?对于这个世界,除了竭尽全力地深爱,我还能做什么?

  瞧,那盏莲花灯下,两个我——一个在童年,一个在现在,在同样的元宵佳节,坐在同一朵花蕊中,毫不相干地,打着盹......

  那一年的元宵节,我要到三十多公里以外的学校教书。坐在车尾,父亲踩响摩托油门的声响,从我闺房的枕边,横渡两个码头,两座大山,一直响到学校公共食堂里我晚餐的筷子尖上。

  此时夜空中烟花正拼命地绽放。

  ——那是天穹,无效的补丁。

  清 明

  早春乍暖还寒的轻风,吹得山丘的脊背凉飕飕。

  那些花儿,已被春天带走。

  清明节,用春盛挑着三牲、水果、纸钱和湿漉漉的心情,拎上镰刀、毛笔、红油漆,上山“过纸”。

  母亲在今天放下绣花针。潮州习俗:清明不拿针,不穿线。

  这挂在祖坟上不烧的黄白纸条,是一段一段的牵挂,点缀着这绿色的三月。

  逝去的亲人,你们在天堂可好?天堂里可有车来车往,天堂里可有花儿绽放,天堂里可有畲歌轻唱?

  剔去石碑上的旧油漆,祖先名讳用红漆,生者名讳用绿漆,这红绿对唱,隔着阴阳,多少没来得及诉说的话儿哦!化作泥土,野花,小草,在山坡上窸窸窣窣。

  山间此起彼伏的鞭炮声炸碎了时光。

  斟上三小杯阳光,洒在祖墓前。往日亲人的笑脸,在眼前映现。光晕让这些熟悉的脸廓变得立体而温暖。

  桃形和梅花形的“粕籽粿”在母亲的粿印模底裂开嘴。

  张大的口型,仿佛有很多话儿说,又说不出声.......

  中 秋

  母亲将一张拜月的圆桌撑开。正摆放在家门口,月亮便不请自来了。

  水果们在今晚聚头开会。月饼带着主人的心愿,方的、圆的、甜的、咸的,和月神述说。

  爷爷是老饼食师傅,糖豆方是他每年中秋的拿手好戏。麦芽糖黏合着花生和芝麻的心事,上演由软变硬的“物性演义”。

  “做任何事,都要讲究火候。”爷爷说。

  火候不对,糖豆方就会“翻砂”。赚不到工钱。还要赔上人家的白糖和花生。

  爷爷带着他的箴言去天堂好多年了。

  而每到中秋节,他失传的手艺和无人理会的“火候哲学”,总让我的心情一再“翻砂”........

  陆燕姜,笔名丫丫,中国作协会员,广东省作协理事,二级作家,广东省作协诗歌委员会委员,韩山诗群代表诗人,韩山诗歌创研中心理事。作品入选多种重要诗歌选本。曾获《人民文学》征文诗歌奖,《西北军事文学》首届优秀诗人奖、2012年度香港《圆桌》诗刊新人奖、《时代文学》“中国十佳诗人”、《时代文学》2013年度“十佳新锐奖”、福建省文联主办诗歌奖、广东作协主办首届“桂城杯”诗歌赛优秀奖等多种奖项。出版个人诗集《变奏》《骨瓷的暗语》《静物在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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