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 末
怜 夕
我会像慈母一样，打开粮仓
精挑细选二十一颗饱满的麦粒
像细数生活一样，抚摸端详
是啊，日子总比皱纹多
无人知晓我手掌的纹路又分了几岔
握紧又松开一巴掌命运
任凭吹乏了的风把旧事新愿
一会刮向南，一会刮向西
在三百又三百多日子的折缝里写下晦涩绵长的诗
一半在风里，一半在土里
我能看见小镇赤裸的干枝
包容所有的尘土、叫卖和日升日落
而与冻土同眠的火焰只等一街半巷春风
盲人与命运
牧 白
一条黑丝绸流进一把大提琴中
电视里疾驶的汽车声把故乡切割得支离破碎
玻璃上的裂痕正举着天边的黄昏愈演愈烈
有乌鸦拍着翅膀奔向远方的茫茫群山
有游人在大街上打着阳伞敲出雨点般的步伐走进宾馆
有身材婀娜之妇人叼着烟卷吐出一圈又一圈意象
大提琴中有酒杯倾倒，弦上的酒水像极了泼墨莲花
一个调子又拉出一个调子，一直拉出一个落日
一个隐形的影子在折叠的公路上反复掏出自己的肝肺
双手抱于胸前，故国他年
巢
祁小鹿
我渐渐变得清瘦，在这慢慢老去的城市
醒来的时候，看见自己的影子
曲曲折折地铺向天际。而我依旧满胸虚妄
在日渐稀少的鸟类翅羽间
我看到破碎的故乡，在梦魇的边缘出生入死
听到前世经久不息的歌唱，故国苍凉
在灯火微凉的时刻
我看到来去匆匆的人类幽怨的脸庞
听到他们的呓语，把夜晚的静驱向远方
可我还要守着空空的自己
看着他们伪装成一棵棵树，把我
举向高高的天空。似乎在等待
一场风把我的骨骼吹散
秋河尘埃
夜 桨
婚，丧，嫁，娶。铿锵行进的节奏里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美好的日子里不该谈论生死
要十指紧扣，在松软的鲜花店里心心相印
要对离鲜花店一步之遥的“千秋万载”花圈寿衣店
视而不见
是的，时刻会凋零的名字
这一眼还在，下一眼可能没了的名字。就像故乡的草木
那些“开春还在，秋天就没了”的山河故人
相比晚年丧子的人，寡妇，遗腹子
草木春生秋死，枯荣更迭，仿佛世间充满爱和希望
“天上浮云似白衣，斯须改变如苍狗”
是夜，秋河尘埃未落。我们不谈与子偕老，死生契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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