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古镇的人群刻进石头
把古镇三三两两的人群,刻进石头
石头便发芽生根,从不朽凡人
一举长成石头样的贵人
长成石椅石凳,难兄难弟
长成石心石肺,整日去歌舞与升平
把古镇的遗珍,刻进流连忘返的
银河里,星星便成为事实上的蝴蝶
成为游动着的,那个世界的一部分
成为苦难历程中,创造出时光雕花的一部分
终于,一切都己休止,都不可挽留
寂静,如同深秋的屋宇,不停地摇头叹息
还曾记忆,何曾记忆,岁月不停地流逝
他们浪迹天涯时,倾诉出最亮堂的街巷
便是流浪的眼睛,呼吸出最黑暗的灯火
便是啜茶吸烟的老人,他们安闲自在得
仿若来自时间深处,他们是那个时代
漏網的蝴蝶,从河底举起一盏盏生命的灯
一座让人一见如故的老镇
一个观光者的怀旧、静心、逃离、隐遁
是古镇点燃昔日繁华与荣辱的灯盏
还是繁复的人群中游回一尾尾古代的鱼
哦,不必多虑,斑驳的古镇咧嘴憨笑
憨笑着的古镇,眺望这无边无际的晨昏
而古镇在对大地的眺望中,让果实接纳了花朵
又把花朵们的念想,在古色古香的灵魂里孕育
(选自《诗刊》2022年7月号上半月刊)
我解开天池湖的纽扣
一张脸庞在阳光下荡漾
另一张脸庞,爬上青山岭的
半山腰,就开始了绘画生涯
世风淳厚,像缓缓滚动的铁环
人生多艰,越滚越深广而悠远
画家的颜料倾倒湖中,定格成
一张五光十色的水彩镜面
月亮在不断地打水
不断地把绿水青山放进竹篮
鱼群,游弋在烟雨蒙蒙的川南
启蒙、念书、结婚生子
把湖中的生态一代代繁衍
小小的天池湖,随时光的翅膀起伏
下凡的女神仙,端坐镜中
使湖的心志变得纯粹、阔大而无边
湖水溢出天池,溢出青山岭
溢出山下的乡间小镇双鹿、琵琶与杜快
一溜烟就到了县城,于是天池湖
声名鹊起,我解开天池湖的纽扣
令文庙与西湖两兄妹都刮目相看
童家寺
就要去栉风沐雨
就要为昨天的过失承受一切
童家寺,无数童姓人家翻修的寺庙
在不该损毁的年代毁灭
空留一个小镇的名声
在红橘之乡的枕边
飘来荡去,剩下的袈裟用来回忆
滚滚红尘,这个世界的
遁世者,下地种田,下河捕鱼
生命的奇迹可以祷告了
童寺唢呐又吹出先祖遗风
悠远之思遮天蔽日
哦,牛市坝、水巷子、夏布社、铁业社
德馨湾、萧家祠堂、清平寨、永峰寺、凤林馆……
在街巷间随意拾取一串老地名
拾取童寺人的质朴与豪爽,智慧与侠义
就要用高桌狮灯去赴一场大地的盛宴
就要替石鹅场的老熟地名念一宵佛经
清点起起伏伏的烟花雨雪
慈悲为怀的小镇,人间善恶总有报应
狮子滩
我猜想一定是在洪荒远古
丛林里逃出来的一头狮子
在这里栖息,遗忘了归程
一代又一代繁殖,生儿育女
游历出古代的烈雨焚情,络绎不绝的湖泊与山脉
鱼的河流传递着的狮子们的吼声
风的吼声,牛羊的吼声,都被海洋汇聚
也许山形如狮子般的朝廷,就这样延续
沱江河中荡漾而起伏不定的石滩
积微成著、积沙成滩、积善成德
亦被后世之人称为狮子滩,狮市的名声
鹊起,亦由雄狮之颚而飞英蘸波、云霞掩映
我知,你用万年的时光拧亮一盏桐油灯
灯下的正史与野史就这样交织
交织出的狮子滩,晨光初起,如列锦铺绣
有棱有角的秘诀,如德高望重的云
杂花生树的名字,不再彼此遮掩
一个古典小镇的未成年,一个陌生的摇篮礼
我与它相遇,与它相知,靠近它的美
它却给我一摊热血,邀约一群狮子出笼
高举起一座古镇荣辱不惊的农耕之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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