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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州市

时间:2023/11/9 作者: 诗选刊 热度: 16307

吕游的诗



  吕游

江山



  江山不易,但是江山易老

  群山叠嶂后,是数不尽的曲折蜿蜒

  我想象过一堆落叶和群山的关系

  能被秋风吹落的和稳稳打下的江山

  浓缩过的和无限放大的,都在

  时间包围下,终将走进黄昏

  更厚重的时间,成为泥土

  成为长城,成为那柄不锈的宝剑

  最初,多少生命多少汗水多少烈火

  沉淀为这些砖,这锋芒,被时间照耀

  和留住时间的利刃有着同等价值

  眼看暮秋来临,秋雨一遍遍冲刷

  一些事物长满青苔,一些事物更加鲜亮

  江山之下,万物都是江山的宠儿

  但始终有一天要变成尘埃,擦拭一净

  我只崇敬那双照耀江山也被江山照耀的眼睛

父亲,人间依然贫寒



  青草一摇晃,父亲就复活

  我要的春天如此简单

  父亲不是墓前的青草

  也不是春天

  父亲,是埋进泥土的人

  所有种子都能发芽,他不能

  佯装他能听到,我才来此地

  就像佯装天上有神,才对天高呼

  我说,一切都好

  一切如你所愿,充满幸福

  我说,埋进泥土的灰瓷碗

  盛满粮食,我端着的那个也是

  我没有讲出的那些黑暗

  交给了月亮和黎明

  真实的黑暗穿在我身上

  真实的泥土穿在父亲身上

  父亲埋进棺椁,放下了一切

  就像舍利供奉于佛塔

  纸钱燃烧后,留下灰烬

  问候说完后,留下背影

  父亲,人间依然贫寒

  你要我怎么跟你说

我听到了大自然的声音



  人过甲子,身后的时间

  都成了厚厚的落叶

  我知道,我离大地又近了

  但是,像秋风穿过树林

  在更深处,脚步开始慢下来

  我看到更多曾经看不到的

  树皮的褶皱,叶子上的虫洞

  低头时,那只小小的蚂蚁

  我以为是我走得太急促

  惊动了世界,其实

  万物都在喘息,是它们的呼吸

  将我吹到秋天深处,像

  吹起那朵蒲公英

祝相宽的诗



  祝相宽

伽蓝花



  我是一个喜欢安静的人

  喜欢隔着一窗晨光

  跟早早醒来的麻雀问安

  喜欢窗台上的伽蓝花

  露出谦卑而红润的笑容

  喜欢倾听古诗里的小桥流水

  喜欢落日在一杯热茶的水汽里

  落下帷幕

  今天,怎么就安静不下来呢

  总想打开刚刚关闭的手机

  从文字的缝隙找到病毒鬼魅的踪迹

  找到春天的脚步和亲人的笑容

  总想站在距离阳光最近的窗台上

  看见暖风中枯枝断落新春萌芽

  看见解冻的大运河亮起兴奋的眼睛

  总觉得有许多脚步在心上奔跑

  总听见树与树窃窃私语神秘而慌恐

  甚至,我总想跑到楼下

  对着空旷的天空

  大吼几声

  屋子如此安静

  挂钟趁机炫耀脚步

  小区如此沉寂

  阳光在楼顶上撞出金属的回声

  巨大的沉寂让我不安

  让我突然怀念那些喧闹的春天

  满眼都是芳华,过耳都是歌声

  对,我必须安静下来

  必须,学小小的伽蓝花

  在安静中坚守绽放的信念

  在安靜中等待浩荡的春风

  在安静中,为亲人也为自己

  祈祷——

  每一次日出都有如花的笑脸

  每一步行走都靠近梦想的前程

春风吹



  春风,吹吧

  用你准备了一冬的热情和力量

  把天空的阴霾和人间的病毒吹走

  让大雁从澄净的天空归来

  让花朵从伸展的枝头归来

  还有被寒风逼进泥土深处的小草

  你要给它破土而出的勇气

  给它拥抱大地和阳光的胸怀

  给它足够的自信和迅跑的脚步

  告诉他们:皇天后土,都是你的

  春风吹,吹家乡的田野与河流

  吹母亲的笑脸和门口的风铃

  春风啊,也吹我吧

  吹我的斗室我的书桌

  在我的稿纸上吹出一河浩荡的春水

王秀云的诗



  王秀云

我尽量不把乌云带到这里



  风到马尔克斯湖会变轻

  像逃学的孩子路过教室

  阳光到这里会变软,像暴徒遇到宠溺的女儿

  我也想安静下来,像那棵扎根的银杏

  忘却乱世,和湖水一起慢慢变老

  毗邻的街巷传来争执

  目光一度被撕扯又收回

  天空和别处一样,并不时时晴朗

  我挥挥手

  不让乌云飘到这里

冬雨落进马尔克斯湖



  大雪被替换,冬雨淅沥

  马尔克斯湖的季节和周边一起

  被说不清哪来的风悄悄挪移

  人类几乎无所不能,秘密留在越来越少的

  人手里

  大部分人,包括我

  幸亏有一颗佛系的心慰藉自己

  冬雨淅沥,大雪邈无踪迹

  我竟然想起一些想忘记的事情

  唉,说实话,有时

  我真想往石头飞来的方向扔一块石头

  有几次我已经把石头握在了手里

  我已经把石头举过头顶

  我只要心一横,石头就能飞出去

  总是在这样的时候,那声音从心底想起

  —— 有些事,永远不能干

  冬雨淅沥,冬雨淅沥

  我慢慢放下石头

  写字,读书,听马尔克斯湖窃窃私语

  好像我有足够的耐心,等待今年的大雪纷飞

除了诗歌和勤奋,我没有什么可以炫耀



  马尔克斯湖这么小,是大西洋的一个浪头

  五只鹅从湖东到湖西,时间等于

  谷村新司唱完《星》的长度

  微风习习,群神舞蹈的衣袖伸手可及

  “踏过荆棘,苦中找到安宁……”

  几十年过去,这旋律还像当初一样

  从我骨头里走过,到达头顶和远方

  我还有什么呢,在朋友即将来临之前

  我从一个房间到另一个房间

  我拉开所有抽屉又一个一个推上

  我早上找了一遍,晚上又找了一遍

  多么遗憾,我奋斗半生

  竟然找不到一件可以炫耀的东西

  气馁的座椅正对着幽蓝的湖水

  我在别人家见过的摆件、家具、茶器……

  前朝的烟霭,殿堂的金饰

  一条鱼跃出水面又迅疾回去,波纹如织

  词语的光芒闪耀人间

  必须承认,除了诗歌和勤奋

  我依然没有什么可以炫耀

殷常青的诗



  殷常青

正午的诗



  河岸沉湎于正午,群山嗡嗡而响,

  秋日的原野,自己被自己熨烫,

  果实贴着果实成熟,不仅限于所见到的美。

  大雁成行,葵花斑斓,

  它们在秋日的广场滂沱,或静悄无声,

  从不把天空和河流放在眼里。

  正午的火车穿过平原疲倦的身体,

  穿过宽阔、明亮、灼烫……

  在沧海之后,顺便掐灭远方。

  草木在此堆积,河流在此汇合,

  世界就是用这样一张黑漆漆的草图,

  包住了生活里散漫的火。

  那些过路的蚂蚁、蜜蜂、蝴蝶……

  都以为自己来到了天堂,

  一个民间说唱者,在灰烬的正午弹奏。

  秋之正午,诗之正午,

  我经过的尘世,必定铺好了新的道路,

  平原,必定准备好了战栗、波澜、欢喜或

  者悲伤……

  时光浓烈,四野沉醉,

  在寂静的天空,晃荡的鸟巢,

  已关不住秋日深处隐隐的钟鸣。

起风了



  暮晚,风起于那些自生自灭的小草,

  风从远方推动它们,

  一棵小草找到了更多无名的小草。

  像一个无政府主义者找到了组织,

  在辽阔的胸脯吹奏,在迷人的山丘上长饮,

  也在悬崖上勒住十万匹奔跑中骏马的缰绳。

  河之北的月亮升起在宽广的平原,

  微凉,淡黄,在风中摇晃着也不破碎——

  仿佛没有值得它破碎的流水一样。

  暮晚,天空低垂,江山茫茫,

  风的去处,不是乌云下的小草,

  也不是原野上流年的光影。

  一只布满尘世花纹的鹊鸟站在枯枝上,

  仿佛在等着什么,

  世界寂静,它看上去安宁,慈祥。

  風吹,旷野在深远处成为丝绸,

  银河奔流去,少年入梦来,

  人间之外的相思映照岁月的青苔。

  起风了,诗人彻夜怀揣羞愧之心,

  一遍遍把石头推向山顶,一遍遍,石头滚落,

  如暮如烟,春天已被无限忽略。

赛利麦· 燕子的诗



  赛利麦· 燕子

牧羊人



  就是这样开始的。羔羊向她合拢

  直到聚合,成为她刚出生的模样

  而她迷路。独自

  解开长袍。终于落下来新的雪

  当绿色花园被抹平

  她给羊群洗干净了脸

  什么也不剩下。她能感觉到

  皮鞭朽腐,风很大,永远等待的船

  在无数水或者冰废弃的空白中

  但她不知道如何结束

  不以羊的形骸显现,并且重复

  扯下幽蔽的毛发,古老的身体不再出声

赫连城或者统万城遗址



  当薄暮的云朵掠过。茫茫戈壁

  等待我的,只有一小块塑刻着面孔花纹的残片

  我弯腰捡它:一副被命运压制的面孔

  或者一种久困在废墟中的粗野

  但我弄不清它是兽面还是人面

  更无从验证,光是不是完好无损

  当薄暮的云朵掠过。茫茫戈壁

  等待我的,只有一小块塑刻着面孔花纹的残片

  我弯腰捡它:一副被命运压制的面孔

  或者一种久困在废墟中的粗野

  但我弄不清它是兽面还是人面

  更无从验证,光是不是完好无损

  现在,谁说眼里容不下沙子都不可信

  从风沙刮进瞳孔的那一刻

  它就始终正视和容忍着入侵、征服、死亡

  和失明

  而我们盯着残存的夯土台基看

  看高隅蔽日、石郭天池以及君临万邦

  困锁于荒凉之门的情形

  看贪恋水草丰腴的王卸下一生的权力与荣耀

  直到星光璀璨。统万城被放倒在黄沙之上

  亲爱的。荒草丛生

  赞文,突然崩溃

  如果天天看,我们也会变得若有若无

婧芩的诗



  婧芩

大雪



  我一度把天空认作父亲

  将闪电认作母亲

  我一直以为父亲

  欠我一场虚无的大雪

  纷纷扬扬

  白色蝴蝶扇动透明的翅膀将时空映得透亮

  我从混沌的暗夜

  看到大雪被解封的光芒

  透过死亡的修辞复活过来辗转到我的心里

  有什么在融化

  有什么在渴望

  有什么在稀薄的空气里

  留下一道道闪电的光芒

  为每个节气写一首诗

  在每个节气想念一些人

  然后用傲慢的雪

  虚无的雪

  将他们埋葬

  我需要天国的父亲

  他欠我更多更多的雪

  来填埋我虚空的胸膛

谷雨



  有多少个你在湖面上分散

  就有多少朵莲花替你

  在河面铺开红

  在涟漪里点燃碧绿的

  或者火红的灯笼

  我在尘世摇曳的时候

  是风藏进我的骨头

  风停的时候

  我还在摇

  我手指的神经末梢

  在召唤一场久违的雨水

  你看这个世界干燥皲裂

  有着不可言诉的饥渴

  那是土地的饥渴

  那是植物的饥渴

  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隐痛

  我心里有一面湖

  我心里有一条大河

  我心里也可以有无数面湖

  无数条大江大河

  我能藏住整个大海

  天上经过的白云都可以

  变成苍凉之水

  降落下来

  成为我内心温润的部分

王云起的诗



  王云起

作为一个经常深夜回家的人



  作为一个经常深夜回家的人

  在城市的路灯下

  拖着长长的影子,走路

  是多么疲惫、焦虑和忐忑

  每向前一步

  多么像在木头里拔出一颗钉子

  或者在淤泥里抬起腿

  时间是被欲望挤瘪的门

  一点点凹陷下去

  仅剩一丝光线

  牵挂着家人的温暖

  此时爱人已经睡了

  儿子早就温润在梦乡

  我要蹑手蹑脚地打开铁锁

  模仿一片云的样子

  把自己融化成蓝蓝的天空

模仿一朵梨花



  父亲去世二十年了

  日子被我过成鸡零狗碎

  那把椅子一直空着

  我肥硕的身子

  始终坐不进去

  那把铁锹

  依然立在门口

  没有使用过

  想了很多次,走进深山

  去石头里掏出那些曾经的故事

  包括我逃学

  被飞舞的棍子追着打

  不是记仇

  这么多年在外漂泊

  总是借梦,去

  回忆曾经的点滴

  也总是恨夜太短

  剧情还没有铺排开

  黎明已经把我唤醒

  该说的还没说

  该做的更没有做

  太多的遗憾

  让我模仿一朵梨花吧

  随风开放

  就像当年我们共同的笑声

那女的诗



  那女

遍地青春不开门



  总担心桃花全部盛开

  那样

  春天的气数就尽了

  波光粼粼的水

  将背叛经冬的储存

  在柳树的影子里

  解开上衣的纽扣

  或加速度

  奔向可能飞的远

  寻求尺幅更辽阔的土地

  那时的桃花守尽孤心

  哪个抽屉里

  也没有一朵鲜的初年

  嗟!

  人面毕竟东流去

  遍地青春不开门

镜像



  闪电万钧

  投射,数亿年镜像后

  隆起的额

  休眠的毛孔伸出绳索

  围堵每一条脫缰的激流

  断裂的骨骼,催动夜色

  风飞剑走,四面楚歌

  呼吸终如悬絮

  于交错的干戈下,静成零点

  你决定收回枝头

  不让任何落花涉水

  离去的背影厚重

  叹息如石

  只一刹

  芳华殆尽,青丝覆白雪

亦谦的诗



  亦谦

谷雨



  当我在小摊边看到那枚晒干了的海螺壳儿

  我终于找到了饱满且苦涩的形容词

  一具失去了魂魄和肉身的尸体

  足以形容我感性中的谷雨节

  我无法把楼下的石板路

  想象成松软的泥土

  也无法把行道树

  想象成我新栽下的瓜种、菜豆种

  甚至也不像早玉米和早谷子

  常常讓我过敏的油漆味

  更不能和混合着草粪味的野风相提并论

  —— 它们是有生命力的

  它们跳着向我扑来

  而我也会向它们张开怀抱

  那怀抱是充实的

  而现在,我的怀抱空空如也

一把刀的自诉



  柔和的光线下

  自我感觉,和一件发光的佛器

  并无二致

  太阳或者月亮落在我的刃背上

  锋锐的反光

  是多少人期盼的灵机一闪

  如果用你长长的指甲,敲击

  我的音乐

  有爱情的回音

  将我迎风直立

  用你的耳朵倾听

  我将阐述给你我所知道的一切

金红利的诗



  金红利

  围城

  眼前的生活

  将我囚禁在地牢里

  我并没有忏悔

  脚镣拖着地,羞涩得

  不肯见我

  楔下桩子

  只剩下跑马场

  不是驴,把我像石头一样

  丢在人间

  一圈圈,向外

  打转

  或许,也像我

  一棵树收割着流年

  岁月走进去

  就再也没有出来

等着我



  自世界把孩子藏至一隅

  他们便有了涉足天涯海角的脚步

  一条走不完的路

  一条奔流不息的河流

  一座沉重的大山

  一场风雨常伴的流浪

  他们加持了所有的泪滴

  滴注在不像黑夜的黑夜里

  他们代替上苍痛苦

  那胸膛摇摆的烛火,对抗

  漫天星辰

  达尔文退化论。人与兽

  流浪者的心,是斟不满的酒杯

  而欲望膨胀,像一把刀子

  扎向孩子的父母的心

  这无法愈合的伤口,是社会

  填不满的沟壑

  而此刻,我们

  需要一起喊出:宝贝,回家吧!

  让春风和雨露染黑白发

  让额头的皱纹爬向眼角

  让人间再无离殇

  让我们代表祈盼团聚的人

  始终抱有希望

  在心中

  重复说出有分量的三个字:

  等着我,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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