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父亲烧纸
黄泉路上
前后总是一种燃烧
小时候
父亲在前我在后
细嫩的小手习惯了
父亲生硬的老茧
跟着走就是必然的方向
年少的迷惘像四月的柳
绿了就将春天淡淡地遗忘了
画个圆圈
天就黑了下来
黄黄的纸钱
父亲在笑 以火焰的方式
父親一生节俭
我烧的纸钱没有留下一丝残片
这是通往冥间的邮路
这是炎热带来的凄凉
这是阴阳相隔的挂念
这是或明或暗的人生
女儿打来电话
好奇地问:
烧纸?是做游戏吗?
面对我的讲解孩子呢喃
“那不行,您要是不在了谁给我买娃娃啊”
在女儿眼里爸爸是为她买娃娃的
在我眼里女儿是为我烧纸的
用最通俗的语言阐述
女儿释然
峤峤说:知道了
等我看不到您的时候
就烧烧纸和您说说话
黄泉路上
总有一种希望
前后燃烧
日出杀虎口
西行,就像取经
我来到这里是来上税的
迟到了三百年啊,我的杀虎口
避开生活的土瘦沟深
我来寻一份清净
这正是苦痛的全部意义
那时的男人的行囊装着女人们的血泪
那时的天空已经开始谢顶
磨刀声声高筑的烽台
走西口
走出天边的那一抹蓝
为了能在春天抵达草原,
哪一年的秋天都广大无边,
哪一次的别离都没有走出西口
还记得朱红的油漆是后来抹上去的
多少可歌可泣的爱情啊
是谁的斑斑锈迹
春去可秋回,也有回不来的
高亢悲怆、凄婉苍凉
岁月的累累白骨,哪个是胸挂信物的情郎
一曲黄河,万盏河灯
命运的麻纸不沉底是湿不透的
像墩厚踏实的黄土塬
低低的门檐,六十年前的少年
从柴草堆经过的羊群中的吆喝声里
感叹流年
哦,我就是这秋天里的雁行客
在生命的河床上清理淤泥
却不时地陷下去,敞石坡上的印痕
是对命运的一次又一次的跺脚
留下来的,通顺桥边那最初的梦
还在踌躇,飘在异乡
旅行者
此刻的时光,是一列看得见摸得着的慢车
落寞被穿越,荒凉被穿越,甚至
无尚荣光的太行山大峡谷
面对一株消瘦的红杉树充满柔情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真想多采撷啊,红豆散落在悬崖下
隐约的一簇簇的红,灼热北国的这份相思
此刻的岁月,是一辆随时可拎起来的单车
遇到舍身忘死的爱
我同样会奋不顾身
而这灯红酒绿的城,我就不看了,
这里一样也有赢弱和颤抖的心灵
而这眼花缭乱的风景,我也不看了,
浓妆艳抹的文明多么的粗鲁
此刻的旅行,是一把随时生锈的钥匙
在觥筹交错的日子里黯然无光
感叹在友情包围的幸福指数中
还有神伤,还有隐痛
远方以远,不如家中之家?
总有一个瞬间会打开房门吧
当疲惫不堪成为一种力量
抚平疤痕、我走过的沟沟坎坎,
还需要多久?
在遗忘的巷口
将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热爱
重新找回
那就是我最后的庙宇
我愿意从此停留
修行余生
我路过的江南
风光总如画
我是画中人
不知哪个是最疲惫的?
我路过的江南
没有我的子子孙孙
却有我不胜娇羞的万千红颜
失落,是因为诱惑太多
在一条都以为自己聪明的街道上
傻,是夜晚的灯盏
青春未央,岁月无恙
繁华落尽
世界还是一盏灯的光亮
一条黄河装不下我的爱情
黄河南岸有生活的片场
小伙子为姑娘擦拭嘴角的菜渍
很投入、轻柔
眼里有黄河的波纹
“我多想爱人在身边,
也为她擦一下嘴角”,我说。
姑娘反应迅捷:“那您也带嫂子来啊!”
“怎么带?一条黄河装不下我的爱情”
我脱口而出。
流水汤汤,长势蔓延的高贵
更接近幽美
在四季枯荣中澄澈
春风在跑,在舒缓中叙事
眼前的恍惚还是老样子
像隔世的回眸
我请这位姑娘和小伙子
再现一下刚才的场景
姑娘羞涩的双手捂面
笑得像幸福一样。
空腹的沙子被缝入大河里
漂白了飞翔的行囊、大地的烟火
一条黄河装不下我的爱情
在攀枝花,在仁和
天津的寒流和雾霾正在集结
方圆几百公里都是。攀枝花有声音传来:
这里天气好,来晒太阳吧
这么多年,总是用力而缓慢穿越
漫天的锯齿断弯天涯
始终也无法验证
手腕上落下的疤痕
是刷新了追名逐利的水域
还是胀痛了失散太久的枷锁
星夜兼程
出发、行走、停留
穿行一江水,便游过了一座城。
“脱掉棉袄在攀枝花晒太阳”
阳光普照,人群普照
金沙江也普照,最小的寂静
被唤醒。多么熟悉的前奏
在攀枝花,冬天是用来晾晒的
有光泽的城市从冬天开始
温暖的催促
百花藏在心底的善意全部绽放
赏花的人开始年轻起来
五彩斑斓的屏保,鼠标移动
一朵花定格,两朵花跳跃,一簇簇花飞翔
一个冬天在手中开始流光溢彩
将骨子里的野心也同时开放
欲闻花香,心中必有最清新的空气
最和煦的阳光,最湛蓝的天空。
来攀枝花之前,我的兄弟调侃
“没钱的人敞开胸怀
有钱的人勒紧腰带。”
而我说:“心中有阳光的人
都在攀枝花的冬天随一朵朵鲜花漫游
才能看到日暖,天蓝,花满枝。”
在攀枝花,在仁和
水之滨畔,山之怀中
众声喧哗,被鲜花挤满的攀枝花的冬天
我独享阳光充足的一座城
匆匆行旅,线装的攀枝花
风吹到哪页我们就阅读哪页
返程。我的行囊里最沉的是
攀枝花的一束束阳光
(选自《诗家园》2019年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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