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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地诗选

时间:2023/11/9 作者: 诗选刊 热度: 16098
谷地

  

高州古荔枝园断想



  凭了这惊世的美艳

  凭了这销魂的甜软

  让倾国倾城的史上美女

  一世的英名

  朽烂在果肉里

  亏了一个高力士

  用红土滋生的智慧

  效忠一代明君

  用馋涎欲滴的丹果

  供奉绝代佳人

  千里驿道上狼烟四起

  一匹战马拼命

  跑完这一站的路

  接着又一匹离弦的箭

  一路风尘遮天蔽日

  华清池出浴的美人

  啖一口粉脂一样的腻香浓甜

  一笑嫣然荔枝般甜软的笑

  软懒了隆基的早朝

  软塌了大唐的城垣

  力士回首

  扯不断乡情绵长的香甜

  高处不胜的寒冷

  伴君扶主

  险恶四伏

  盛世繁华盛极危倾

  1300年树龄的荔枝

  铜干虬枝 叶茂果繁

  公元2017年6月9日

  大雨磅礴洗不净旧伤

  流渗出来的新血

  黑衣长者在雨中等待

  竹梯竖立于树冠

  攀缘和采摘的动作

  娴熟而果敢

  把一簇簇带着水珠的荔枝

  捧给来宾

  转身时一丝眼神

  充溢着惊怵和无奈

  思想比荔枝还鲜纯的诗人们

  尝一口不知是不是

  贵妃吃过的滋味

  吃一颗不要瘫软了诗魂

  开放包容的茂名人

  能把荔枝

  种成城市的名片

  一坡又一坡一山又一山

  绿是一件随风起舞的风衣

  红是一串晶莹剔透的珠链

  千年古树结新果

  招商标码待价沽

红土地



  茂名的土是红色的

  尽管它被无边的绿遮蔽

  偶尔的裸露

  立刻点亮眼睛

  这么深重的红

  如此凝练的红

  奔放不羁的红

  超然物外的红

  万里之广 黄土飞扬

  红墙至高 恩泽十地

  根在疆土 绵延八方

  茂名盛强 红土为证

  (以上选自《安徽文学》2018年3期)

一些树被砍了头



  春天,路边的一些树

  被砍了头

  那些日子

  我不敢走近它们

  总是绕着走

  这些树熬过了冬季

  风中雪中都挺住了

  堅定地站立着

  那时候从它们眼前走过

  总能汲取到战胜寒冷的力量

  可是春天来到了

  它们却遇到了更大的不幸

  头断了

  但它们还是那样

  坚定地站着

  过了不久

  它们又举起绿色的手臂

  又抬起了绿色的头

雨痕



  为一场雨而来

  和雨约好

  相会的时间和地点

  远方那朵黑色的云

  是雨的裙衫

  她正旋着舞步

  仙女般飘来

  衣裙遮住一片阳光

  而黑色的云

  比太阳更耀眼

  雨啊,击打我的头颅

  你会听到冰碎的声响

  冲刷我的胸膛

  你会见到一条条干涸的河床

  流经我的血管

  你会嗅到燃烧的焦味

  接受你的沐浴

  是一次死亡过程

  在我的额上身上心上

  砸下斑斑驳驳的雨痕

  迎着一滴滴砸落的情感

  舒展开每一片叶子

  任凭一声声地

  击打

饮菊



  渐次开放舒展

  一朵完美的花

  在水中醒来

  睁开朦胧的睡眼

  那飘散的缕缕清香

  是高雅的心绪和情调

  那柔情的条条花萼

  是伸向内心的手臂

  那浓郁激动的泪水

  是流淌的九月河流

  容不得慢慢品尝

  高洁之水席卷而来

  汹涌澎湃

  站在下游

  被急流冲垮

  无法不一饮而尽

  让纯洁和清醇淌过

  燃烧的咽喉

  深谷一样的胸怀

  道路一样漫长曲折的血管

  山一样坚硬和高耸的脊骨

  从此内心深处

  清高在徜徉

船歌



  一只船弃置岸边

  太阳正挥动一把把尖刀

  刺向它的每一丝木纹

  刺向骨骼般坚硬的锔钉

  水被围困在季节深处

  无法将悠悠心事

  倾诉给这只船

  船走下岸的那一瞬

  才真正充实起来

  水张开双臂拥抱船的那一瞬

  才真正流动起来

  水是一条坎坷不平的路

  船是一只鞋子

  在一层一层波浪上

  踏响足音

  船被水簇拥着

  像靠在一位老人膝下

  老人白色的胡须

  长满经验

  白色的经验

  是船救命的稻草

  水和船不能分离

  船与水无法背弃

果实



  每当春天将要临近

  正在用暴涨的精力

  度过这个季节的涌动

  那段根茎扎得很深的往事

  就要长出新芽来

  田野里到处可见

  那种古老的耕作形式

  犁铧在地层深处

  发出清脆的金属声响

  耕牛的步履稳健而沉重

  种籽一到这时

  就异常兴奋

  雨季还没有到来

  还没有雨中相会的机会

  只是各自守在季节的边缘

  跃跃欲试想跨过界限

  心中十分恐惧和向往

  埋怨时光如流水疾过

  又如石头迟钝呆板

  就在犹豫不决的当口

  春天已绕过我们的双臂

  一路欢笑逃遁了

  我们只有呆呆地站在哀怨里

  这以后,过了十几年以后

  果实仍为一个坚硬的壳

父亲



  无论走到哪儿

  都走不出你灼热的目光

  无论走到哪儿

  都走不出你深邃的皱纹

  你的性格、语音和血液

  是一条源远流长的河

  汹涌奔腾

  我们的血管和腔体

  是支流和一片湖泊

  在下游接应和容纳你

  呵,河流,父亲!

苇笛



  驶进一碧万顷的大淀

  即可成为绿色统治下的

  一株芦苇舞动起来

  青春朝气活力生命

  采一片青翠苇叶

  叠卷成一支苇笛

  倾诉舒畅愉悦不吐不快

  吹响悠扬婉转 无惧无俗

  最重要是制作过程

  心静如水才能细致入微

  先把叶片轻轻抚平

  抚平一生的坎坷跌宕

  最关键是设计簧舌

  激情如潮才会汹涌奔腾

  让能够震颤的颤抖起来

  让能呼唤的大叫起来

  释放心灵 回应情感

  儿时玩耍的游戏技艺

  融化在血液里骨髓里

  相伴一生无法抗拒

  兴趣盎然童心新鲜

时间



  时间是一块沉重的石头

  这块致密的石头

  粗糙的石头

  一面光亮一面黑暗的石头

  站在石头之外

  就无法走进石头的内部

  无法穿越它的胸膛

  走到石头的背后

  置于石头之中

  就无法走出石头

  无法背弃誓言

  走到石头的阴影里

  石头永远不会冲动

  它始终静静地

  没有回忆和期待

  它的目光温柔而深邃

  认真地端详石头时

  石头同样在端详我们

  我们内心的愁苦

  很容易让它猜透

  最终发现

  流动的是我们而不是石头

  流逝的也是我们而不是石头

  我们额头上的河床

  同石头内部的纹理

  存有内在的联系

  让我们长成石头旁边的一棵小草

  擦着石头冷静的皮肤

  艰难地生长

  小草靠在石头上

  我们靠在时间上

  小草和我们

  在石头面前

  一代又一代枯黄

  一代又一代嫩绿

读史



  把历史捏成手中的一本书

  一本薄薄的书

  侧在床头上

  一页页地揭动

  神态专注或漫不经心

  左手夹一支将要燃尽的

  纸烟,烟雾缭绕

  烟将尽 一段历史将尽

  右手捏一截红蓝铅笔

  在历史上圈圈点点

  留下一个个红圈或蓝圈

  于是历史上的一些人物或事件

  因为红圈而光彩照人

  因为蓝圈而绚烂夺目

  有时用诗人的目光去读史

  历史是一条东去的河流

  最喜欢最惬意的

  是到激流中游泳

  不借舟楫

  入水的姿势很洒脱

  一接触水

  那河流就翻腾起来

  一会儿仰卧在浪峰上

  一會儿潜入浪谷

  默念着一句古老的警语:水能载舟水能沉舟

  读着读着也就进了史书

  成了书中的一个人物

  没有想到后人也没有想到

  后人也像他读史一样

  读他的名字

手的意义——致诺尔曼·白求恩



  你在蒙特利尔

  皇家维多利亚医院

  无影灯下主持

  胸外科手术

  这时 听到了来自东方的隆隆炮声

  听到来自老人和孩子们内心的惨叫

  你收起手术刀

  毅然东行

  “手术刀就是武器”

  你要用手中这个武器

  去抵御那场法西斯战争

  中国延安

  你脱去油黑锃亮的皮鞋

  穿一双露脚趾头的草鞋

  你在墙上画了一只高高举起的手

  一只火炬一样燃烧的手

  你说这手的意义叫:抗日!

  谢绝毛泽东给你的

  每月一百大洋的津贴

  “我不需要钱

  因为衣食一切均已供给”

  经常在一栋草屋的门边

  坐在小板凳上

  认真地餐吃一碗小米粥和一小碟土豆

  更多的时候

  骑马奔驰在战场

  用汉话大声呼喊

  快快快!伤员伤员!

  在老乡的炕头

  在村头的小庙

  在炮声枪声硝烟里

  你镇静地为八路军伤兵

  取出一块块弹片

  为他们包扎好伤口

  为抢救一名重伤员

  你的300cc鲜血

  流进中国战士的心脏

  你说:我的血,O型O型,万能!

  孙家庄小庙,1939年

  10月28日

  你和往常一样

  镇静地给伤员实施手术

  突然 你的左手中指

  被手术刀划破

  不 那是被残酷的战争刺破

  丹毒无情地渗进你的血液

  你知道你就要被战争的毒菌摧毁

  可作为一名世界著名的

  外科专家

  你说我十分忧虑的是

  前方流血的战士

  那是一个秋天的傍晚

  夕阳照耀在草屋屋顶

  你在屋门前

  赤裸着脊梁坐在藤椅上

  你的手反射出光芒

  左手明显突兀的血管

  奔腾着力量

  你把这近两年

  看作是生命中最愉快

  最有意义的时日

  你在弥留之际想的是

  以后千万不要再往保定天津一带

  购买奎宁和针剂了

  因为那里的价钱比沪港的贵两倍

  1939年11月8日晨

  你壯丽的生命

  结束在太行山上

  所有法西斯的刺刀

  在你的手术刀面前

  都黯然失去光亮

  所有法西斯们的头颅

  在你高举的左手面前

  都要低沉弯曲下来

  诺尔曼·白求恩

  超越一切时间和空间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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