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记忆
我知道,这是一个圈套
隔着碉堡厚厚的壁,我听得清清楚楚
我们的一个班长在河边呻吟
他的腿被打断,爬不回自己阵地
河不宽,对岸就是敌人阵地
却异乎寻常平静
其实清明已经过了一些日子。
其实清淡如安吉白茶,喝多了也会睡不着
满荧屏的抗日剧间隙
一个平实无华的栏目叫国家记忆
突然唤醒一段深潜的记忆
像无声电影反复播放
(其实这段记忆,源自我逝去已久的父亲)
我知道这是一个圈套
班长就在敌人火力范围内
就连我所在这个刚抢夺过来的碉堡
也在对岸敌人火力范圍内
卫生员也知道是一个圈套
我和卫生员是连里最小的两个娃娃兵
好得像亲兄弟一样
连长当然更知道是一个圈套
命令谁都不许出去救人
可班长的呻吟叫得揪心呐
敌人的安静也让人心生侥幸呐
我和卫生员不约而同,从碉堡枪眼
一人露出半张脸想探个究竟
瞬间。一梭子机枪子弹精准扫来
我和卫生员同时跌倒碉堡中
我头皮被削去一块,满脸是血
卫生员背倚着墙,咧着嘴像是在开玩笑
——我头已经发懵没意识到
是命运开了个残酷的玩笑
同样的际遇,死神选择了他却放过了我
我摇摇晃晃背起卫生员找到连长
我说卫生员受伤了我要背他去医治
我口齿不清,意识模糊
却任凭连长怎么吼,也不肯放下背上的兄弟
指导员机智,说我已经送到地方
赶紧放下人他好安排救治
我心一松,整个人也就慢慢瘫软倒地
后面发生的这一切
都是连长指导员事后告诉我父亲
而父亲,也跟我讲述过许多次
我当时似乎没特意去记住
时隔多年,每一个细节
却都清晰得像我亲身经历
那场战争的背景,就是渡江战役
那一段记忆
不仅仅是父亲的记忆,也是我的记忆
还应该是后辈的记忆
(或许,也应该能称得上国家记忆)
清明追记淮海
在徐州的三天,有点小遗憾
没能去淮海战役纪念馆看一看
有关那场战争
听过太多报道和故事
反而是父亲叙述的亲身经历
记住的只有模糊大概
我不想给自己找借口原谅
我那时候已经不是孩子
战争的时候父亲还是个孩子
从儿童团直接投奔了部队
连长勉强留下父亲做通讯员
父亲说那是他参加的第一场战役
部队是在外沿的某个阵地作战
或许离徐州离得很远吧
我忘了父亲有没有说起过地名
我想父亲一定还记得那个地方
父亲一定想我代他去那里看看
清明去看父亲的时候
我只能告诉他,我去过徐州
我不知道父亲战斗过的具体地点
可高铁在淮海大地飞驰而过
我能感觉到,每一寸土里
都有着父亲留下的痕迹
人生
如果可能,我想重新
安排一下我的人生
我要出生在一个
和平年代
可以有些变革和波折
但不要有战争
我要一个幸福的童年
有兄弟姐妹
有执手偕老的父母
长大后,还要有一个
美若天仙的妻子
为了给爱情多一些回忆
我要为她抛弃一切
背一把吉他
带着她浪迹天涯
然后,轮到我们的孩子出世
一个太少
男孩太闹
我要有一对双胞胎女儿
集我们的优点于一身
乖巧,阳光
人见人爱
走到哪里,我都会被其他父亲
羡慕嫉妒的目光淹没
再然后,我不介意
一天天慢慢变老
我要把大把的时间
浪费在一遍一遍
无休无止的回忆中
并且删除所有选择键
让我的人生
定格在这一个
平凡而无憾的设定
萨德和千桃园
千桃园没有桃花开
我赶在季节前头,想象一地酡红
不过,我没有醉,尽管有春风拂面
千桃园门口有块题记
写着这里是战时疏散避难基地
让我愕然,莫名有些心塞
溯根寻源,千桃园的由来
原也跟战时避难有关
相传蟠桃仙子,原是西周钱塘江畔美少女
其先祖是商朝史官,商亡后逃到南方
结庐于皋亭山下桃林
手机页面跳出时下新闻头条的萨德
貌似跟千桃园无关
跟战时避难无关
天空晴朗无云
此刻未雨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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