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呈现
整理内心
高旭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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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 灯
我母亲的心事或叫心病。父亲
最知道,就是
不向外人说。像旧宅
和瓦当上的微光
在村子上下,左右
闪闪,烁烁
风,进村了
我的院子空了
父亲,再三催母亲
早点离开,这座
古老而四面盛开山花的
院子。躲一躲,感冒
或许,咳嗽
和多年的哮喘都会好一些
母亲,有她做人的方式
她拿起,靠在土墙根上的
奶奶编织的旧扫把
走进空院子。轻轻地
上下,左右。重新
又扫了一遍
母亲,空院子晃动的影子
弯弯的,灰灰的
就是村子上的一盏灯
走的再远。灯的生长
使村后的玉米拔节
小麦灌浆。和
一畦畦油菜开花
灯,是村子上的新娘
在路上。顶着风
听到了,唢呐的声响
背 影
一个背影。瘦瘦的孤独。甚至沉暗
成了屋檐上的一片瓦当
和村口老井上的细草
说轻。轻如
炊烟上一缕薄云
说重,重似
村子上高龄的古宅
风靠着风,无情地
把背影从时光的缝隙里,推出
前面的树,一排排倒下
倒下的是风尖。很硬
一不留神,影子
在背上恐惧,无奈,
甚至含泪、哽咽
这时,背与影
和嘴上的胡茬。树起
面对风,像一件晚清的黑陶
灌满狗的狂叫
和鸡的抽泣。拐弯处
一丝微光,消失了
背的影。村子上
最小的土粒。纯朴
干净。把麦子、玉米、花生
黄豆、红薯。等等
全部收起。繁殖
春和光
离 村
那天,我才三岁穿着母亲做的蓝花花
开裆裤。小鸡鸡
露在外面。父亲
拉着我的右手,向风口
走去。拐弯处
父亲又拉着我的左手
挡住风。从此
心事。在风上
无限地蔓延,疯长
风口,有一棵百年的老槐
顶着风,把鸟巢
高高举过头顶。叽叽喳喳
喳喳叽叽。鸟儿的抽泣
泪,一颗一颗,冰冰的
从树枝上滑落
砸在地上,一窝一窝
这时,父亲不停地咳嗽
牵着我,面对老槐树
跪下,贴近我们耳朵
沉沉地,从漏风的牙缝里
挤出一句话
“老槐树高龄
比咱村子大”
人啊!活着
不是被活着
我的老同学
说实话,她很漂亮。爱笑灿烂。像土塬上三月的桃花
绽放全部春天
村子拆迁,家里人发来短信
让回家一趟,村口
我上学时走过的地方
与她相遇。像一座
过冬的干柴,堆在一起
干干净净。靠着风
一根火柴,走了进来
碰撞、燃烧、刺激
亮了人,痛了心
好多年啦,好多年人与人之间
为了生存。也许叫自私
陌生把孤独串一起,牵挂
是一种疯狂的破碎
论年龄,她比我小两岁
刚满五十啊,厚厚的积霜
一层一层,压得她喘不过气
一张嘴,满口空荡荡的
直漏风。这时
她紧紧地攥住我的手
眼圈有点微微发红
一句话都说不圆
痛。在心里翻晒,我说
你为啥不去医院
把牙齿修补一下。她摇了摇头
像月光从发黄的树叶上走下
给我扔了一句话。坚硬
“村子,都没有了
人,说话再圆有啥用。”
与过往重逢
我的三叔父,村上人都知道,是个残疾人
修大寨田那阵子,留下的伤痕
三处。当今
还在肉里长
日子久了,我的三叔父
走路,脚挨着脚
很轻,很慢,总怕
别人看见自己和身姿
村上的古树和老墙
成了,他远方的渴望
而,紧紧扶着这些倾斜。
这一次,我的三叔父
在风中,失去了手
同时也失去了方向
这无边的黄昏、颠沛
痛。一起
落脚在哪儿?
从此以后,我的三叔父
走走,停停
停停,走走
内心,从三月出发
与槐花一起。在路上
绽放他的白。
瓦 痣
我小的时候,爷爷拉着我的手,在夜色里
数天上的星星,哪颗最大
哪颗最近?哪颗最亮
我数着数着,起风了
看见那颗最大,最近
最亮的星星,落在
我家的房子上。很美
在瓦上闪烁。这时
让我想起了,母亲
脸上的那颗黑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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