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孜涅作品

时间:2023/11/9 作者: 诗选刊 热度: 15801

打开一瓶酒。然后

  离席。等酒精挥发掉

  等醉逃离水的清醒后

  再回来。推杯换盏

  泪流满面。搂着陌生的肩膀

  说兄弟啊,我对不起你

  同时对不起的,还有一段

  好时光。我身后的门,后脚离开后

  就一道一道关上了。待转身时

  每一道都叩不开了

  这些年我连续步入歧途

  既迷失真实的自我

  又做不成,那个期待已久的

  理想的他者。我被一些大词

  比如人民,比如群众,落荒者

  裹挟。被阴冷的风

  从南到北,吹进蓄谋已久的冷暖

  说完这些后,我说干杯——

  我们端起举起各自的寡淡生活

  碰一碰,一饮而尽

  我们慢慢醉,慢慢踩空

  曾经迷恋过的美人江山

  和酒肆楼阁

告 知

每天都是新的一天

  这句俗话告知我们:你正在

  一段崭新的时光上

  反复老去。你总是狂妄

  无知,一边生锈一边吟咏永恒

  你反复蹚过同一条空腹的河

  重复死亡的动作

  你和你的救生衣,都不过是

  京胡声中的道具

  三五步走遍天下的戏

  今天在这里落幕,明天

  就在别处上演

  你总被搬来搬去,服从剧团

  策划,和录制好的掌声

越来越紧的敲门声

先是一只手在敲门

  然后两只,接着

  十几只,几十只手

  不停地敲门

  冬天冷啊,我可怜的门板

  一边咳嗽一边发抖

  空气盛怒,来回走动

  形成风,肆意摔碎狼籍的杯盏

  可是几百只手还在敲门。几千只

  紧握真理的手——

  还在敲门

  我犯了偷听季节密语的大罪

  洞悉每一片落叶的行踪

  并由半丝雪影

  算定天下素缟之日

  不远。因此我病了,病得不轻

  我抽出父性的骨头,提前安葬

  在风水绝佳处

  然后卧床不起——

  可那敲门声不是幻觉,是真的

  真的有几万只

  拽着圣谕的手在敲门

老 者

老者要死了。老者把所有的眼泪

  都抹在棺材盖上,老者哭好了自己前世今生

  死后就噤声了,不再与蛐蛐争吵

  老者要写一份遗嘱,可是老者只有

  一支笔和一张纸

  老者的思想,也老了。老者死了

  思想就也死了,老者不知道

  遗嘱上能写些什么。老者把纸铺好

  捏着笔,像拿筷子,想想

  有什么要分的,分给谁

  可什么也没有,真的——

  老者的穷是见底的穷

  老者就要死了,老者没有寿衣

在墓地

我们哭过一次,两次

  很多次之后,我们笑了

  淹没脚踝的都是好看的野花

  我们垒起的小土丘

  举头望明月

  我们站上去,幻想着

  手可摘星辰。然后下来

  磕头烧香。会喝酒的喝酒

  会唱颂的唱颂,三五人跪地

  烧纸。祈求通往远方的路

  同时通往金山,银海

  而我们用两支唢呐,三面大鼓

  和女人的一片哭声送走的人

  正看着我们。他们立在我们前面

  微笑,招手,朝着我们

  说:来,速来……

  我们微笑,摇头,不惧

  也不悲。我们只想着金山,银海

风让我安静

我迷恋过的季节什么也没留下

  落叶是新的,枯草也是新的

  钻进我发丝间的尘土是新的

  从我袖口进入,反箝我双臂的冷是新的

  我张着口,企图用上牙磕打下牙

  然而不能,这游戏一千年前就有

  这是遗传,那么稳妥又那么陈旧,我想说冷

  可我说不出朱门的富贵真丝

  也说不好我祖先的破麻布衣服

  我甚至害怕有一天,同是这个季节

  我身在涿鹿,像模像样地凭吊始祖蚩尤

  我将想像不出他的兵器是怎样的冷

  刀锋下的寒风如何呼啸

  我只能沉默,把沉默当作高歌

  听风撞在树上,乐声四起,呜呜伴奏

  但我不是舞者,舞蹈也是旧的

  这个季节,这些风,逐个报废了我的仓库

  我囤积的私货成为旧物,无一能派上用场

  随带的芦笙和口琴也相继喑哑——

  这回去我怎么交待?面对一段蜡染麻布

  我将怎样开口,怎样蹦出乡音

  怎样诉说北方的风循迹而来

  先吹裂太行山的石头,再吹进石门

  吹过南二环东路20号

  吹空我的行囊,在一千张唱过苗歌的嘴里打转

  而我只能安静,安静,隔着阵起的扬沙

  想流泪,可终究没有,我一直不语

  像棵棕树,像泥土中安眠的苎麻

竹节列车

鸣笛声里的白光

  雪色一样劈开冬夜

  竹节列车正从江南驶来

  我在隧道口,睡成一块顽石

  磨尽内心坚硬,等待铁轨

  捎来翠绿的消息

  而午夜的伤悲

  始于坚韧,始于

  十面埋伏的盘根错节

  和未卜难知的变轨

  我唯一的奢望

  不再是平安抵达,仅仅是

  劫数止虚惊,止于温驯的越轨

  止于笋尖的鸟鸣颤而不落

某日日记

在节日的大街上

  我只能右转,拐进木讷的

  巷道。逃避阴风里

  那些被谎言吹胀,避着骨针的花气球

  我回到宿舍,与盛满水的杯子

  促膝而谈。我们共同探讨

  如何用火驱遣躲在水的背后

  图谋踉跄时代的酒精

  后来天就黑了,晚云滴着生理盐水

  街灯里的病人,一半是真的

  一半是假的,像这节日的祝词一样

  再后来街灯也灭了

  发廊情歌收回温柔

  只有彩旗还在飘着,孤零零地

  迎风拉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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