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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魂不死老兵犹在

时间:2023/11/9 作者: 读者欣赏 热度: 19680


  

  

  

  张光昌

  / 1919年,湖南省永州市双牌县永江乡大坪村1组 /

  1936年冬天,在家中四兄弟排行第二的张光昌入伍。“坐起火车往东走,坐了10天的火车,下车就打仗。”

  经当地志愿者确认,抗战期间,老人随国民革命军第70军19师走过上海、江苏、安徽、湖北、湖南、广西等地。看着历史图片,老人记起他们当时身着青色军装,打绑腿,“戴铁帽子,帽子左边还有个太阳‘粑粑’(原形图案)”。以张光昌自己的话说,他是“火头军”,不用上战场。煮饭的地方也很安全,日本人的飞机找不到他们……

  时间回溯到2008年夏天,马金辉与同事们策划了一场重走滇缅公路的活动。5月14日,他在岳阳平江接触到一位抗战老兵,名叫朱锡纯。

  朱锡纯曾是中国远征军第5军新22师政治部少尉干事,参加过第一次入缅作战,还去过印度战场,经历了艰苦卓绝的人生。这位曾在战后被史迪威将军赞为“中华民族的好男儿”的老人,是幸存老兵中少数被中央军委授予“抗日战争60周年金质勋章”的人。

  那次采访结束时,朱锡纯从房间里抱出一张为自己做的遗像,说:“你给我拍一张我和我自己的照片,我觉得蛮好。”马金辉当时心里暗暗一怔。由于要赶路,马金辉按照老人的要求,为他拍下了一张“自己和自己的合影”,便跟老人告别了。

  深夜整理照片时,马金辉回想起给老人拍照的那一幕:“这里面的感觉,很难用一句话形容,韵味很深。”

  这些曾经在祖国的热土上与日本鬼子拼过刺刀,在缅甸的丛林中洒过热血的老兵,如今都已进入耄耋之年。大多数老兵命运多舛,有些没有条件成家,有些因为家人曾受牵连,导致亲情淡漠,晚景凄凉。他们最大的愿望就是“国家承认我们是抗日的兵”。

  马金辉想,像朱锡纯这样的老人,条件算是不错的,虽然生活在农村,但是他有孩子,而且孩子们有条件赡养他,有条件给他准备遗像,但是还有很多老兵并没有这样的条件和生活,他们就这么默默地生活在我们身边。社会对这些老兵的了解,依然很少,对他们的关怀大多仍是以各种志愿的形式在进行。

  更令马金辉心酸的是,有些老人默默逝去,家人不一定记得他们曾经是怎样的一群人,甚至不一定记得他们长什么样。

  于是,从那时起,马金辉抱着“为抗战老兵拍遗像”的想法,开始了在湖南的走访。头两年,马金辉走访了六七十位老兵,都是利用工作闲暇的时间,效率比较低,而且基本锁定在长沙及其周边。

  走着走着,马金辉发现这样的方式“来不及”了—虽说“老兵不死”,但是他们留给后人的时间真的不多了。也许下一秒,就有老人离开人世。

  于是,马金辉开始了一场与时间的赛跑。他暂停了手中所有的工作,一个人开着旧越野车,扛上大包小包的摄影工具,行走在村庄、小镇、县城,开始了对最小84岁、最大103岁抗战老兵的采访,聆听他们追忆或清晰或模糊或错乱的往事。

  几年的坚持,有了我们今天看到的几百位抗战老兵的系列摄影报道。

  马金辉说:“面对图片库里这些即将或已经逝去的老人,我首先想到的,不是他们在对日战场上的英勇与果决,不是他们长时间不被认知、苦闷压抑的生活,而是在家国破碎、无处偏安的情境中,他们曾有过的激愤、纠结,抑或胆怯……还有至今尚存的感念。我相信这是老人们生命里的柔软处。”

  单端俊

  / 1927年,湖南省永州市双牌县大叶江村9组 /

  父母早亡的单端俊16岁时被保长送去当兵,因年龄小被退回。生活无依的他,返家后加入当地的自卫武装“双河守备队”。在“双河守备队司令部”当传令兵的单端俊,除负责信息递送外,还是司令袁机的勤务兵,“打水、扫地都做”。

  如今听力、视力俱已衰退的老人,与儿子相伴而居。

  谢云威

  / 1920年,湖南省邵阳市新邵县寸石镇财宏村12组3号 /

  1937年,在家排行老大的谢云威被抽壮丁。

  被编入国民政府财政部盐务总局税警总团学兵团(4团)的他,在都匀驻训3年。后在开赴广西剿匪的途中,部队被改编为新38师114团3营9连。“我那时候扛的是机枪,直到在缅甸负伤。”

  右手虎口被枪弹所伤的谢云威,没有下火线。在随后的转移中,靠着“12斤大米”,谢云威担着1000发子弹(约60斤)随部队历时1个月零3天穿越野人山,到达印度红茶场。反攻期间,他因俘获了日军一个“比军长还大的官”,被提升为“副团”。

  抗战胜利后,谢云威先是在广东沙河带领日军战俘修建抗战烈士陵园,后押解战俘到秦皇岛。后于1946年返乡。

  谢云威

  / 1920年,湖南省邵阳市新邵县寸石镇财宏村12组3号 /

  1937年,在家排行老大的谢云威被抽壮丁。

  被编入国民政府财政部盐务总局税警总团学兵团(4团)的他,在都匀驻训3年。后在开赴广西剿匪的途中,部队被改编为新38师114团3营9连。“我那时候扛的是机枪,直到在缅甸负伤。”

  右手虎口被枪弹所伤的谢云威,没有下火线。在随后的转移中,靠着“12斤大米”,谢云威担着1000发子弹(约60斤)随部队历时1个月零3天穿越野人山,到达印度红茶场。反攻期间,他因俘获了日军一个“比军长还大的官”,被提升为“副团”。

  抗战胜利后,谢云威先是在广东沙河带领日军战俘修建抗战烈士陵园,后押解战俘到秦皇岛。后于1946年返乡。

  唐心跃

  / 1920年,湖南省武冈市荆竹镇九塘村 /

  1938年至1947年,老人一直在国民革命军第49军105师314团82迫击炮连服役。入伍时,武冈有40多人与他同行,“到现在就碰到过其中的一个,其他人不知道哪去了”。内战期间,唐新跃在安徽被新四军俘虏,后归乡。

  老人的儿媳许菊英讲,唐老现在一天还要喝3顿酒。“耳朵也不行了”的老人,为了能吃得下饭,也为了心里好受点,不顾儿女的反对坚持下地“做工”。

  黄双才

  / 1924年,湖南省郴州市临武县金江镇沙田村3组 /

  十五六岁时,黄双才被抓丁入伍。在国民革命军第37军95师284团,黄双才到过石门、沙市、平江等地。曾在湖北“打过十几天仗”的黄双才,后在平江被日军俘虏,“在日本人吃饭的时候跑了出来,后来就回了家”。

  黄双才记得,在部队时会在日本人要过的地方埋地雷,“有一次炸死了不少日本人,但打扫战场时,没有见到日本人的尸首,只捡到很多背包,有黄色的,有灰色的”……说起敌人的凶残,老人咂舌:“日本兵抓了我们的兵,先是在腿肚子上划个口子,然后再用辣椒水洗......”

  蒋先兵

  / 1921年,湖南省永州市双牌县五里牌镇全家洲村7组 /

  1941年,蒋先兵入伍,在零道师管区担任文书。打衡阳西郊的雨母山,“有半个月,死了蛮多人”。抗战胜利后,蒋先兵曾到柳州“接收美国人的仓库”。1945年农历九月,听说“国共有仗打”,再加上“好久没有见老子(父亲)了”,蒋先兵返乡。

  在女儿出嫁、大儿子过世后,老人独自生活。当地志愿者感叹:“90多岁的人了,还要自己搞饭……”

  蒋大洁

  / 1925年,湖南省永州市双牌县城关镇九甲村 /

  在家中三兄弟里排行“老满”(最小的)的蒋大洁,在哥哥被抽丁两年后的1943年,报名参加了蒋载文组织的自卫队(后并入“双河守备队司令部”第4大队)。

  “你说为啥很多人想去?就是为了吃口饱饭。”

  1945年,队伍打“回龙山”(今属永州市零陵区富家桥镇),途中蒋大洁因病回家,“之后再没有出去过”。2005年,蒋大洁患前列腺增生,只是当时没有在意。现在老人靠身上插的一根管子排小便,每月还要到医院换三次管子。

  吴伯华

  / 1922年,原籍湖南桃江,现住台北市罗斯福3段284巷 /

  出生在湖南桃江的吴伯华,长沙“文夕大火”后考入宪兵学校。1943年,两年半的军校学习后,吴进入宪兵20团。

  第一次入缅作战期间,吴伯华所在的宪兵20团配属“中国远征军长官司令部宪兵队”,在腊戍“刚驻扎了两个礼拜,就要撤,那景象太惨”。

  后在重庆来凤驿,吴伯华所乘坐的汽车遭遇敌机轰炸,吴失去右臂。

  1947年8月,吴伯华去台。2013年9月,吴伯华当选为“台北市湖南同乡会”理事长。在四年的任期内,他最大的愿望是建起“克强纪念馆”。

  吴淞(释来空)

  / 1922年,湖南省常德市德山乾明寺 /

  1938年8月16日,家住长沙化龙池的吴淞,坐筏子渡过湘江去找“税警总团”时,家人并不知情。直到穿着军装的吴淞当晚回到家中,母亲才明了儿子的心思。“得知我去当兵,周围人都说打死了划不来,宝。”

  因为“有文化”,1940年3月本在“税警总团”辎重营通讯排的吴淞,被抽调至“贵州省第二行政区民众抗日临时指挥部”。1943年,当吴淞结束在黄埔军校(军官班11期)为期一年半的学习时,“税警总团”(已改编为新38师)已远征缅印。

  无法返回原部队的吴淞,被分配至第九战区兵站总监部参谋处,任中尉联络参谋。作为后勤补给军官,吴淞尽管历经常德会战、第四次长沙会战、衡阳保卫战等,但“只在常德上过前线”。

  新中国成立后,吴淞入狱23年。这是一段漫长的人生,对其家人而言更是如此。“对6个孩子的影响很大,如今除了大女儿,其他的子女情况都不太好。”1996年,时年74岁的吴淞遁入空门,法号释来空。“觉得人生没有太大的意思,太苦。”

  李智生

  / 1922年,湖南省郴州市嘉禾县石羔乡雷公村7组(已并入珠泉镇) /

  1940年中学毕业后,李智生考入黄埔军校第七分校(西安王曲)通信科。1943年,毕业后的李智生随国民革命军第1军78师参加了豫西会战。

  91岁前,老人靠一辆改装的旧摩托车代步,四处为人“看日子”,以维持他和他的“动古崽”(当地语,智障儿子)的生计。2013年,老人在骑行途中遭遇车祸,现靠爱心人士的善款生活在外甥家。

  刘津

  / 1926年,湖南省长沙市岳麓区金岭小区 /

  用长沙话讲,刘津是个“灵泛”的人。

  从1939年加入全国基督教青年会军人服务部,到中美空军混合第3大队,再到1947年随青年军赴台,包括之后在四川凉山服刑,记忆力超强的老人,模糊了战争,却记住了一个个和自己相关的人名和地名。这其中包括军人服务部第二游工队所有队员的姓名,那一年刘津只有13岁。

  没有与养女同住的刘津老人,现由保姆照顾起居。

  “不恋床”的老人每天会在7点至7点半之间起床,吃完早点,上午一般在家看书看报。没有午睡习惯,下午1点左右外出打牌。

  刚看完《欲望高速》的老人说他现在怕死,舍不得、不知足。“生活上没有太多的要求,就是对知识、对人生路程的长度和宽度不满足。”

  李皋阳

  / 1920年,湖南省湘乡市月山镇白龙村 /

  黄埔军校17期(七分校,西安)毕业的李皋阳,1941年2月被分配至国民革命军预1师师部通讯连。1945年4月至8月,已调至国民革命军第27军军部通讯营2连的李皋阳,参加了豫西会战。

  “战斗打得相当惨烈。我们通讯连也是白天黑夜的忙。”除通讯保障外,李皋阳还做了一件让军长谢辅三和师长李奇享(27军47师)竖大拇指的事情。“当时陈纳德的飞虎队前来支援,但敌我混杂,怎么引导飞机轰炸成了一个让人头疼的问题。”最后是李皋阳解决了这个问题。

  后部队经洛阳,移至郑州驻防。在驻防地“荥阳县顺水镇孙庄”,李皋阳因为“爱看书”,“不打牌、不抽烟、不喝酒”,结识了现在的老伴孙菊如。

  王飞黄(已故)

  / 1916年,原籍湖南邵阳,生前住资兴市唐洞新区大全路湾门 /

  自幼家贫的王飞黄是幸运的。

  “父母亲把吃的粮食卖了供我读书。”先在南京陆军炮兵学校就读的王飞黄,后转入黄埔军校17期(第五分校,昆明)学习。军校毕业后,王飞黄参加了中国远征军。

  记忆有些模糊的老人,已无法确定第一次入缅作战时所属的部队,但老人还记得雪峰山会战。“那时候日本人已经不多了。一次,有个躲在刺蓬里的日本兵见我是个官,就跳出来和我扭打在了一起。”说话时老人双手握拳,作搏斗状。这次肉搏中,老人左臂负伤,至今还留有一大块疤。

  抗战胜利后,因为母亲“顾念得很”,王飞黄脱离部队返乡。“文革”期间,王飞黄受到较大冲击,且入狱。出狱后,“不敢留在邵阳”的王飞黄,流落至郴州资兴。直到去世前几年,才告别“黑户”。

  黄瑞祥(已故)

  / 1919年,生前住湖南省洞口县高沙镇长青村 /

  1938年,老人进入国民革命军第5军新22师66团1营重机枪1连。

  桂南会战、昆仑关战役后,老人所在的部队被编入中国远征军,进入缅甸。第一次入缅作战失利,老人曾亲见重伤员被装进卡车,然后被“送”进河里(3台车,约20人)。靠着15斤大米,老人走出野人山到达印度兰姆伽。

  抗战胜利后,黄瑞祥参加内战。锦州之战后,老人所在的部队解散。“没有投降,我是顽固分子。”1948年农历十一月十一日,老人回到家乡。

  在寻访到的抗战老兵中,黄瑞祥是很特别的一位。即使是在平日,老人也会把志愿者们送来的三块勋章挂在胸前。熟悉老人的当地志愿者说,这是曾入狱四年的老人在给自己“平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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