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克莱因1928年出生于纽约,他的父亲曾拥有一家服装店,在他出生的第二年,因为经济不景气服装店破产了,自此克莱因的父亲就靠给有钱的亲戚销售保险为生。克莱因从小面对着富有的亲戚,过着极度穷苦的生活,孩提时代的他内心充满了被丢弃的感觉,正因为如此,他逐渐养成了自我放逐的性格。
成年以后,拿起相机的克莱因一下子就被最有名的服装杂志《时尚》(VOGUE)的艺术指导亚历山大·林伯门(Alexander Liberman)发现,将他聘为《时尚》的摄影师。林伯门回忆他看到克莱因作品的感受:“他的东西有我在任何其他人的作品中所体验不到的暴力,这些照片刺目粗糙而不妥协,然而克莱因却将之纳入一种新的美学里。这些强烈的街头景象让我很感兴趣,他是破除迷信的天才,攫取他所看到的。”克莱因拍摄时装的手法前所未有地奇特,他把模特儿由摄影棚带到街头,实施交通管制,雇来演员,或运上一卡车的蜡像当配角,有时还重新粉刷街面。他还会将现实世界改造成一个舞台,以便拍一件新衣服。有人说他是服装摄影界的费里尼,表现感知领域的怪诞。个性偏激的克莱因,看事情也有极其偏颇的一面,他的摄影风格就是建立在极度偏差的视觉角度上,然而他不认为自己是在扭曲什么。他只觉得他要把自己对世界的感觉,原原本本地表达出来而已。
克莱因这种反传统的摄影观念,使他拍出很多焦距不太准确、粒子相当粗糙、构图也没有可循的章法、相机也不是拿得很稳的照片。他剪裁照片,故意把照片色调的反差弄得很大,给人一种脏兮兮的感觉。就品质来看,好像是一般摄影师的失败之作。然而在克莱因所拍摄的街头人群当中,这些极度反技巧的暗房工作,使照片透露出一种骚乱的气氛。他给熙熙攘攘的街头罩上不祥的预兆,好像他能看到每一个人潜在的恐惧与隐藏在宁静生活下的悲剧。这就是克莱因的反摄影所形成的强烈风格,在此之前没有人这么拍过街头,摄影的表现领域在克莱因的手中又大大迈进了一步。克莱因通常只花几个月的时间去拍摄一个题材,然后花上整年的时间去挑选照片,编辑成书。
克莱因的街头照片能从尘封中被重新认可是有缘故的。他的表现手法,可以说是摄影史上最为特立独行的,是一种在精神恍惚下的视觉影像,摄影者如同被别人催眠,而被摄者又如同被摄影者催眠一般,大家都在梦游,进行着复杂而意义不明的交往。克莱因的街头众生相有一股强烈的攻击性,仿佛他随时要在原本宁静的人群中制造暴动事件一样。他的这种表现手法被布列松批评为“整个都错了”。“对”或“错”对克莱因来说是没有意义的,因为他在意的事,是要彻头彻尾地打破所有习以为常的摄影法规。他是一个意图明显而表达直接的快门狙击手,他只是按快门留住影像而已。照相机在他的手中变成了武器,拍照对他来说是扣扳机射击别人的一种行为。瞄准、射击,砰!砰!砰!克莱因这位神枪手终于熬出了头。他的射靶—一幕幕街头的骚动画面,被喻为“影像的启示录”,开启了原本隐藏在每个人内心深处的本性。所有的人看起来都是疏离的,不能接受别人,也不能被别人所接受,好像每一个人都有这种苦闷的时刻,而克莱因让每一个人在面对相机时,同时展现了出来。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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