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想了好几天,都不知道这篇文字应该怎样开头。我想要让它比较漂亮,能够吸引你往下读。也想要它是最为真挚的语言。苦了好几天,我还是决定诚实地告诉你,我确实不知道开头该怎样子写。
这是我以前语文课没有认真的恶果吧。小学的时候,老师就教过我们,好的文章是凤头猪肚豹尾。那时候的我没有预见性,不知道我今天会想要写这篇文字,竟没有好好学习老师说的凤头猪肚豹尾,脑子里出现的竟然是一个长着凤凰脑袋、粉色猪肚以及豹子尾巴的怪物。觉得十分好笑。
说起好笑,我倒也是一个很喜欢笑的人。微笑、大笑、傻笑、苦笑、嘲笑、阴笑我都是会的。记得曾经有人对我说过的一句话是“你笑起来的时候挺好看的”,就是这样一句话让我深深陶醉了那么多个阳光灿烂的明媚日子。也许,直到现在也还是陶醉其中的吧,虽然已物是人非。
确实是物是人非。今天的我已不是几年前的我,今天的我已不是那个夏天的我,今天的我已不是一个月前的我,今天的我已不是昨天的我。我的姓名、性别、民族、籍贯从来没有变过,所有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表格上都填写者一模一样的内容。我的头发在不停地留长剪短、指甲在不停地疯长咬断、心脏在不停地跳动跳动。相对静止,绝对运动。
(二)
他叫维尼,和维尼熊神似,是“你笑起来的时候挺好看的”的出处。说来奇怪,我认识很多和卡通形象神似的人。有一头熊长得像兔八哥,有一片叶子长得像米奇,有一头猪长得像小破孩,有一碗泡面长得像大力水手……
我不是一个喜欢拐弯抹角的人,所以我说,我曾是很认真地爱过维尼。他是这么多年来,我唯一想过有永远的男人。想说,曾经的那个我是很勇敢的。在几乎每个明朗的天气都织着阴雨的日子里,我们的天是湛蓝明亮的。我想,这是我那阴霾三年最大的收益。
从来没有后悔过的岁月。每每回去,都要再去经过那些弯曲笔直的道路、经过那些唤作梧桐的树、经过那些有名无名的花儿、经过那些高高低低的台阶。我是一个很怀旧的人,总是跟不上所谓的时尚。连家里的那个女人也这样说。旧,很简单,就是一些日子嘛。当我一开始回想那些日子,我的思维就会乱,乱如麻。其实更应该说我的思维是从未清晰过。
维尼是一个好人。我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词了,我的词汇量是在太少,在我所知道的褒义词里面,我只找到一个“好”字来形容他。怎么样算是一个好人呢?就是维尼这样的吧。关于好人,我对“人之初,性本善”是深信不疑的。有人说这叫单纯得傻,不懂得世间的丑恶、人性的丑恶。于是,我又乱了。我不知道世间到底什么样子,人性到底什么样子。
关于维尼,他让我爱上了很多东西,像是黑色玛瑙、科幻小说、蛋糕、红木地板以及其他。而我,却是让他绝望。这是我最错的事吧。至今想起来,心底流泪。我始终将那串黑色的玛瑙手链戴在左手腕上,不肯摘掉,就如不愿忘记那段刻骨铭心。
(三)
最近身体状态不好,老是失眠。一旦失眠,就开始漫无边际地想,幻想、遐想、回想、空想。想以前的事,想现在的事,想以后的事。很自觉地,就想到了维尼。也算是一种思念吧。
我不清楚是仍有爱他,抑或仅仅是思念一个知己。一直把他定位为我的知己,话说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曾经深爱的知己,感觉有些可笑的样子。我一直都是活在对自己的嘲笑之中。嘲笑自以为成熟的幼稚,嘲笑自以为慰藉的伤害,嘲笑自以为成长的堕落。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可以用这样平静的话语来讲述自己杀人的过程。杀人,这是维尼说的。是我把他给杀死了。“一个人给了另一个人一刀,骄傲地看着他流血。一个人没有选择救另一个人,而是选择了再给他几刀,让他痛快地死去。确实很痛快,心很痛,死得很快。”我很残忍吧,似乎是的。想象一下,若是子期是被伯牙杀死的,那伯牙怎么活呢?那他必定是在不想活下去之前决定要杀子期的吧。
但是,为什么我要杀死维尼呢?我不知道,我不是想要杀他的。这听上去有点像法庭上谋杀犯的自我辩护。
是我跌落了吧,而他还站在云端。我站在地面对他大喊“维尼!你下来啊!快要下雨了,很危险!你看,大家都在下面呢!”身边的人听了都呵呵地看着我笑,感觉好温暖,这么多人支持我。现在想起来,那是怎样的一种笑啊,是我所不会的笑,泛着怪异的光。“亲爱的,我找不到下来的路,我想要来找你,可是我该怎样下来啊?你等等我好不好?或是……你回来吧,我给你扶着梯子。上面很好,虽亦是高处不胜寒,但我们还可以起舞弄清影……那下面太恐怖了,我怕,真的很怕。”
人潮涌动,推挤着我前行。在人群中,我看到了果敢进取的男人们。维尼仍在云端呼喊我的名字,带哭腔,弥漫着淡淡的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道。愚蠢的鄙夷接踵而来,懦弱、幼稚。头也不回地,我选择离开。听见身后闷闷地坠地声,心想很痛吧,但人总要自己学着长大的。没有回头的安抚。
只是在恍惚中听见他说,我死了,我死了。
(四)
愚蠢的女人,我是。残忍的女人,我是。为了那愚蠢的现实残忍的将自己的爱情丢弃,并且杀死了深爱的人。我曾为自己的决绝而骄傲,为自己的现实而庆幸。现在想来,傻得不行。
每次看到灿烂的洋槐花,心里面便是一阵酸痛。它们勾得我又回想起曾经的窗外,曾经的风景,曾经的洋槐。那时的我,天真烂漫地对着那棵洋槐树流泪,告诉它我在这条路上的幸福与艰辛。维尼总是会轻轻地递过纸巾,笑着说我是大傻。那时,简单而又快乐地大哭大笑。
这是我在忏悔吧,对那份纯真爱情的忏悔。不知道那个时候我为什么要往自己的脑子里填那么多东西,我越来越重,越来越重,重到那朵白云已无力承受我的重量。是云朵的抛弃吧,是我的意愿吧,最终着陆。
在所谓的现实陆地上,伪善、利用、欺骗、功利,以及纯粹的原始欲望挤得我喘不过气。终于再一次想起那朵白云,回头仰望,只剩下一片苍白的天空,连偶然路过的乌鸦也没有。也再也找不到那个维尼。也许是被风带到远方去了吧。
再次拨通那个快要忘掉的熟悉的号码,传来的竟是一个从未熟悉过的声音。脑子空白,他不会连性别也变了吧。女人问我是谁,当我正沉默着努力回想我是谁的时候,女人竟毫无征兆地开始破口大骂,你他妈谁呀,说话啊……我向来是不会应对这样的女人的,于是,我只能用嘟嘟嘟的声音回答她。
如此看来,维尼确实也已经不在云端。从那么高的地方跌下来,他一定是摔得很痛很痛吧,同时,也学会了那所谓的现实吧。这样也是很好的,免得他一人在云端孤独,现实的陆地上有很多人陪着他呢。
(五)
而我却是想要回去的,我开始深深地怀念那虽然寒冷,却可以起舞弄清影的高处。我努力地四处寻找足够长的梯子,但终究是徒劳,因为我连那朵云彩都已经寻不见。
我停下来,看着身边行色匆匆的五颜六色的人们,东来西去,南来北往,清晰模糊的身影一个个转瞬即逝。他们相互独立而又互相交融,像是电影里面在那十字街口晃着的令人眼花的画面。
顿时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助,紧紧地抱着双肩,蹲到低得不能再低,把头埋深深地进自己的臂弯,嘤嘤地哭着像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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