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大批来自中国两岸四地及东南亚的华人进入加拿大定居。他们多数受过高等教育,其中不少富有文学才华,甚至有移民前就蜚声海内外的优秀作家。才华加勤奋加阅历加中西文化融合,他们在文学园地里努力耕耘,成就不容小觑。因此加拿大近三十年来的华裔文学,无论在思想上,还是在艺术上,都可以进入世界文学的优秀序列。她有一股前行的锐气,一腔向上的朝气,甚至还有一种摒弃世俗的清新之气,绝不输入任何一个地域、任何一个国家的华文、华人、华裔文学(包括中国大陆、台湾、香港)。
关键词:加拿大;华裔文学;中国元素;移民生活
中图分类号:I04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6-0677(2014)4-0106-05
一、美加两国的华裔文学不能混为一谈
近几年,世界华文文学研究领域里,有“北美华文文学”这一概念,如陈瑞琳有论文《风景这边独好——我看当代北美华文文坛》,陈涵平有专著《北美新华文文学》。这个“北美”无论在地域上还是在文章里,都包括了美国和加拿大两个国家。仔细阅读陈瑞琳的文章和陈涵平的著作,可以发现,他们笔下的“北美”其实是偏重于美国的。陈瑞琳在文章里提到的美国作家有59位,来自中国台湾、大陆、香港,以及美国本土的都有;而加拿大作家只有5位——丁果、张翎、孙博、余月瑛、阎真,统统来自中国大陆,阎真还是位“海归”。陈涵平的“新华文文学”这一概念基本上等同于我们俗称的“新移民文学”。从目录上看,所涉及的作家除白先勇外,都是改革开放后从中国大陆出去的;而且全部18位作家作品中,加拿大的只有张翎和阎真两位,其余都是美国的。这两个国家的华文文学,或者说华裔文学,不能说没有共同之处。首先作者都是华人,又身处北美;追本溯源,这种文学都有一百多年的历史,而且都是滥觞于华人囚徒留在海关羁留所墙上的诗歌,美国是天使岛,加拿大是温哥华岛。但从那以后,两个国家虽然地处近邻,华文文学的走向与发展,并不完全相同。美国华文文学渐渐发展壮大并长盛不衰,有留学生文学(包括1949年前中国大陆留学生和1960年代之后台湾留学生)、草根文学、大陆新移民文学等高潮,作家作品均阵容强大。然而,加拿大华文文学(华裔文学)在近百年的时段里,相对沉寂,虽不至于完全湮灭,但也乏善可陈。这自然是由于政治、经济、移民政策、外交关系等原因造成的。但是,据此就说“目前,加拿大华文作家阵容不及美国那样齐整,也缺乏思想与艺术俱佳的作品”①,放在30年前也许适用,而就上世纪80年代中叶以来加华文学的成就与规模来看,就不见得了。
陈瑞琳在《风景这边独好——我看当代北美华文文坛》中横向地考察北美作家队伍,认为有三大群体:一是1960年代由台湾赴美的留学生作家,他们学贯中西,对中华传统文化有深厚的依恋难舍之情,曾一度创造了海外华文文学的高潮;二是老一代的华侨作家,他们出身各异,教育水准不同,但都历经世事苍变,倍尝人生艰辛,提笔创作或记述自己的生命故事,或寄情言志,作品有浓郁的生活底蕴;三是大陆新移民作家群,特点是年轻气旺,视野开阔,目光敏锐且出手快,表现出相当高的文化素质,多数作家在出国前即有笔耕的修炼。②陈瑞琳的这一分期分类方法用于美国华文文学大体合适,可是套用在加拿大华文文学上就有问题了。
1967年加拿大通过了新的移民法,消除了对华人的种族歧视,1970年中加建交。此后,随着中国大陆的改革开放,香港、台湾等地的政局动荡,更重要的是加拿大的移民政策比美国宽松,大批来自两岸四地及东南亚的华人进入加拿大定居。他们多数受过高等教育,其中不少富有文学才华,甚至有移民前就蜚声海内外的优秀作家,例如来自台湾的洛夫、痖弦、叶嘉莹、东方白、朱小燕,来自香港的胡菊人、亦舒、卢因、梁锡华、陈浩泉、梁丽芳,来自菲律宾的林婷婷,等等。我们常说的美国新移民作家这一概念,特指改革开放后从中国大陆移民美国的群体,虽然并不十分科学,但方便与五六十年代以来从台湾等地移民美国的留学生群体相区别。然而目前活跃在加华文坛上的绝大多数作家,无论来自哪里,从时间段上看,都属于新移民。若说是1980年代从中国大陆赴加拿大留学并定居的作家李彦、曾晓文、孙博等属于“新移民”,那么,1990年代中期移民加拿大的洛夫、痖弦、胡菊人、林婷婷、陈浩泉等不属于这个范畴,明显说不通。
我们研究加拿大华人的文学创作和文学活动,还不能偏废另一个用英文创作的作家群体。因为这一群体不仅作家众多,而且成就卓著。所以,本文下面的讨论,弃“华文”这个词汇不用(书名除外),而改用“华裔”。“华裔”这一词汇,既显示人种,又显示传承。
二、加拿大华裔文学成就斐然
加拿大华裔作家,可以按年龄划分,老中青三代都有。
老一代的作家创作力不减,叶嘉莹、洛夫、痖弦、梁锡华、卢因、胡菊人、刘慧琴、林婷婷、梁丽芳、冯湘湘等,甚至被称世界华文文学(而不仅仅是加拿大华文文学)的领军人物。如刘慧琴以80多岁的高龄,出版了新书《寻梦的人》、《被遗忘的角落》和《白求恩:一个英雄成长的故事》。在创作之余,她还和林婷婷合编了《漂鸟:加拿大华文女作家作品集》、《芳草萋萋——世界华文女作家选集》。即使有人因为年事已高不再创作,也积极地从事文学活动。例如痖弦,在他的努力争取下,《世界日报》加拿大副刊最近创办了《华章》栏目,专门研究加拿大华人文学;另外,这些老一辈作家的影响力和感召力也不容低估,加华文坛上最著名的社团,都有他们的能量在其中。
中青年作家多为到加拿大后开始创作或者成名,也有成名早于移民之前的。目前加华文坛上的长篇巨制多出自于这个年龄段的作家之手,佳作迭出,放在全世界范畴中,也绝对名列前茅,而且作家群体庞大,无法在此一一列举。
加拿大华裔作家,也可以按移民前的地域划分。限于篇幅,这里只略谈来自中国香港、大陆的两个群体。
亦舒、陈浩泉、阿浓、潘铭燊等人,在香港时就是蜚声中外的著名作家。尤其是亦舒,当年与台湾的琼瑶齐名,是言情小说家中的翘楚。1991年她移民温哥华,深居简出,20多年来笔耕不辍。作品《纵横四海》讲述华工漂泊异乡,为着微薄薪酬用血汗修筑加国铁路;《洁如新》以华人洗衣店为背景,描写青年一代华人感情生活;《西岸阳光充沛》描写香港人移民加国前后的心态变化;《少年不愁》以新一代在加国茁壮成长,接受并融入西方文化为主题;还有《三思楼》、《四部曲》等爱情小说。陈浩泉的《寻找伊甸园》描绘新移民从故乡的热土移植到新天地,在寻找伊甸园的过程中饱尝梦幻失落。阿浓的剧本《天生你材》拍成电视剧后,获得纽约电影电视节银奖和“国际复康联会电影节戏剧组亚军”。他还于2004年,通过网络和三位素未谋面的女孩合作,完成了以敏感的师生恋作为题材的《少女日记》,出版后反应热烈且正面,并一度高踞流行榜。潘铭燊主攻散文,在上世纪80年代末至90年代初移民加拿大的四年左右,出版了《车喧斋随笔》、《车喧斋随笔》、《温哥华书简》、《温哥华杂碎》、《廉政论》、《人生边上补白》、《非花轩杂文》、《小鲜集》等数种散文集,可谓高产。
来自中国大陆的新移民作家众多,成就也很大。
原志的《不一样的天空》,以感人的笔触,描写了上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在加拿大陪读女士的家庭生活和情感世界,既有留学生及其配偶奋斗的艰辛,也有成功的喜悦,从一个特别的角度反映了大陆留学生群体在北美的境遇与心态。曾晓文的《梦断德克萨斯》被认为在题材上是对世界华文小说的重大突破,通过一部令人心潮澎湃、激动不已的血泪史,烘托出主人公敢于面对人生变迁的“漫游者”形象,其将漫游作为了人生意义的表达,是主动地选择、开发、寻找并经历、领悟生活的智者、勇者的典型。余曦的《安大略湖畔》以一个湖畔公寓为视角,展现加籍华裔在陌生的管理机制中学会运用和操作居住国的法律程序来维护自己的权益,刻画出新世纪加拿大华人的新型代表群像。笑言的《没有影子的行走》说的是游子在异国的民俗和文化氛围中,试图努力寻找属于自己的传统和文化的影子,通过加拿大移民的人生命运与婚恋际遇,透视了他们在中西两种文化冲突的背景下,灵魂深处的“家庭意识”。沈漓的《红河梦》反映离散生活非常深刻,写新移民漂游在现实社会的边缘,为自身纯净而瑰丽的梦想所吸引、所迷醉,追求独异,崇尚冒险,以至与身边平庸虚伪的现实生活格格不入。常琳的《雪后多伦多》被认为是新移民女性的独特异域言说。张翎的《邮购新娘》重点描写中西文化相辅相成的冲突和对话。孙博的《男人三十》、《回流》、《茶花泪》、《小留学生泪洒异国》,从不同的角度紧扣着时代的鼓点,抓住新移民背井离乡后在新居住国所面临的困境,以及加拿大生活中所发生的最新、并为华人所急切关注的具有典型意义的问题,作了创造性的描写。贝拉的《911生死婚礼》三部曲用女性第一人称,淋漓尽致地诠释了爱与性的苦苦寻索之路;《魔咒钢琴》则写犹太人钢琴家亚当·乌里扬茨基与中国红军遗孤李梅悲欢离合的爱情经历,犹太人在中国文化的包容中找到自己生存的位置。汪文勤出版过长篇小说《生死流》、中篇小说《最后五十步》、《赤潮》、《醉不成欢》等。她新近创作的长篇小说《冰酒窝》曾以《玄缘》为名在温哥华《明报》连载,受到易中天、严歌苓的激赏推荐,2011年正式出版,还被改编为电视剧本开机拍摄。汪文勤与女儿曹禅合作的音乐剧《仓央嘉措》已在北京正式公演。这是一部恢弘的历史剧,妈妈写剧本,女儿谱曲并执导。孙博、曾晓文也合作了电视连续剧剧本《中国创造》,展示了中国进入了一个需要海归也成就海归的时代,并力图表现东西两种文化的共性与美好。此作品获得了“中国作家鄂尔多斯文学奖”,2014年春节后以《错放你的手》为剧名在电视台热播。
上述这些作家中还有不少人能用中英文双语进行创作。如李彦的《红浮萍》是用英文写作的长篇小说,借一个家族三代女性的命运流转和精神漂泊,展现20世纪中国大陆所经历的坎坷历史,出版后获1995年度加拿大全国小说新书提名奖。她的长篇小说《嫁得西风》和《海底》、中篇小说《羊群》等,则是用中文写作。《红浮萍》、《嫁得西风》、《羊群》被北美多所大学选为教学参考书。再如赵廉有双语诗集《枫溪情》和《切肤之痛》、英语回忆录《虎女》、英语短篇小说集《中国结》等。
加拿大华裔作家的分类,还有一个方法,即以第一代新移民为一类,而以父祖辈移民、本人出生于或幼年移民于加拿大的作家为另一类。后者即狭义的华裔作家,一般很少能用中文写作。知名度最高的是剧作家陈泽桓,诗人朱蔼信,小说家崔维新、余兆昌、郑蔼龄、李群英、方曼俏等。
陈泽桓的成名剧作《妈,爸,我和白人女孩同居了》,以作者本人与白人太太米歇尔的婚恋为蓝本,揭示了华人与主流社会的隔膜,十分诙谐地表现了华裔青年的文化失重感。该剧夺得1998/1999年度的伊丽莎白·斯特林·海恩斯最佳新作奖。幽默广播小品《点心日记》,从1994年起,每周一次,连续6年在加拿大广播电台播出,生动再现了加拿大小镇上唯一一个华人家庭的生活趣闻。他还有以寓言为载体的叙述华裔移民加拿大历史的剧本《紫禁凤凰》。
有“加拿大华裔英语文学第一人”称号的朱蔼信,所倡导并编辑还兼作者的《不可或缺的米:华裔和日裔加拿大文集》(1986),是加拿大第一部含有华人作品的出版物,率先打破了华裔的百年沉寂,为加拿大华裔文学的崛起奠定了第一块基石。他还出版了个人英文诗集《唐人街魅影》,为第一个出版个人英文诗集的加拿大华人。其诗歌外表朴实平和,内质厚重坚韧,个性鲜明,文浅义深,暗含剧烈的感情波澜和对大是大非的判断。朱蔼信还加盟主编了第一本加拿大华裔文集《多嘴鸟》、第一本加拿大华裔诗集《吞云》、第一本加拿大华裔小说集《砸锅》。这些作品既是文学精华,也是极其珍贵的史料。尤其是在《多嘴鸟》中,朱蔼信圈点了加拿大华裔作家的很多优秀作品,如李群英的小说《残月楼》、余兆昌的诗歌《草龙》等。这些作品后来都获得了加拿大文坛的大奖,有效地扩大了华裔在加拿大的文学影响。
余兆昌被称为多产作家,通过他的二十几部小说、剧本,如《列车鬼魂》《收骨人的儿子》《死者的金子》等,多姿多彩地呈现了一百多年来加拿大社会华人生活的各个层面。他是继诗人和评论家弗烈德·华1985年获得加拿大文学最高奖——总督文学奖之后,第二位获得同一殊荣的作家,在加拿大华人英语文学构建和加拿大多元文化建设中的地位首屈一指。余兆昌先后还撰写了三部华人和唐人街文化历史专著。余兆昌近三十年的作品,吸引了加拿大和美国的读者和评论家,既有深厚永久的文学价值,也在中华优秀文化走向世界的全球化过程中作出了积极贡献。
崔维新的《玉牡丹》从三个在温哥华唐人街长大的孩子视角,叙述了20世纪三四十年代加拿大华裔生存奋斗的坎坷经历,连续6个月名列《环球邮报》畅销书籍榜。《所有重要的一切》是《玉牡丹》的延续,《渥太华公民报》评论此书:通过展示丰富多彩的童年生活,创造出一个复杂的世界,可爱的主人公使读者觉得就在自己家里一样。《环球邮报》则称赞此书是“纯美之作”。此书获得吉勒文学奖提名,崔维新是首位华裔作家获得这个著名的文学奖提名的。崔维新的自传体小说《纸影:中国城的童年》,曾入围总督文学奖决选名单,获纪实类作品加拿大年度文学奖,并被《环球邮报》列为1999年度推介作品。2005年,为表彰他对加拿大文坛和社会的贡献,崔维新获颁加拿大勋章。
李群英的长篇小说《残月楼》一经面世,在加拿大社会就引起了相当大的反响。书中的华人故事成为加拿大社会了解中国、了解华人、了解加拿大华裔人士的重要渠道和读物。出版二十多年来,该书已经成为加拿大文学中研究华裔文学的经典作品,被加拿大多所大、中学校选为教材。
郑霭龄的家族自传体文学作品《妾的儿女》,以作者的外公、外婆、母亲为主要人物线索,串联起包括留守大陆的外公正室母子、跟随外公出洋谋生的小妾(即外婆)、被外公带回大陆由正室抚养的作者的两个姐妹的生活以及早期加拿大唐人街华人生活,讲述大时代背景下一个移民家族的生离死别,同时折射出以作者家族为代表的早期加拿大华人在残酷的异国环境中不为人知的艰辛挣扎。这本书出版后引起了极大的反响,成为加拿大93周内最畅销的书,并两次入围总督文学奖非小说类名单。郑蔼龄2013年被授予加拿大最高平民荣誉的加拿大勋章。她还有《家庭生活》等其他三本书。
方曼俏在加拿大华裔作家中的独特性表现为她的小镇书写。她的短篇小说集《陶瓷狗》和长篇小说《龙餐馆的午夜》又译《午夜龙记》描述了安省小镇上的华人生活,写他们如何遭受苦难、努力赚钱、异乡寂寞和文化冲突,等等。这与大多数华裔作家的“唐人街书写”形成了互补。
本文用剧作家、诗人、小说家对上述几位作家归类,只是为了叙述方便,而针对他们最主要或者是始成名的作品来区别,其实这些作家都是多面手,如陈泽桓、朱蔼信都有小说集,余兆昌既有大量散文,也有诗作,还有剧本。
三、加拿大华裔文学的突出特点
加拿大华裔文学最突出的特点就是符号般的中国元素。无论对作家群体进行哪一类划分,其作品都少不了这个元素。
第一代移民就不用说了,他们虽然向前行走,有人甚至已经几易国籍,变成加拿大公民,但家人、朋友,以及个人的过往,都还留在后面的故土上,自然会频频“却顾所来径”。洛夫年近七十,远离了故国家园,定居加拿大,他说:“临老去国,远奔天涯,割断了两岸的地缘和政治的过去,却割不断长久养我育我,塑造我的人格,淬炼我的智慧,培养我的尊严的中国历史和文化。”③林婷婷借用朋友的话说:“一个人可以没有身份证上的祖国,却不可以没有文化上的祖国。”这就是华文文学离而不散的根源——中华文化的宗亲血脉。”④他们的作品里,浓浓的中国情感人肺腑。亦舒定居加拿大之后,华人奋斗的艰辛、移民者心态的变化等,都成了她目光停留的聚焦点,几代华人、华侨的故事在作品中次第展开。李彦从《红浮萍》到《海底》,始终把“红色历史”作为自己的写作资源,重新诠释其中珍藏的信仰精神和理想精神,甚至为这种信仰精神和理想精神涂抹上一层神圣感。
那些生于斯长于斯的加拿大华裔也并不例外,哪怕像移民第四代的郑蔼龄,其手中的笔也是执着地纠缠在这个元素上。《妾的儿女》在上世纪初版时,被誉为海外华裔历史题材纪实性文学作品的拓荒之作。小说写了一个移民家庭的生离死别,用三代女性的经历,从外祖母到“我”本人,从社会最底层的华工小妾、茶楼女招待到加拿大总理特别顾问,见证了百年移民的甘苦与中国、加拿大社会的巨大变迁。
余兆昌笔下,无论是小说还是史著,都多姿多彩地呈现了一百多年来加拿大社会华人生活的各个层面,展示了被移植到加拿大的华裔,在中西传统交汇中所建立的复杂的新型人际关系,以及他们接受比较开放的加拿大主流社会与价值观的历程。余兆昌创作改编历时两年才完成的舞台剧剧本《金山惊魂》,2010年在温哥华公演的。正是通过这出戏剧情节,展示了尚未广为人知的华人移民史,见证加拿大多元文化的精神价值。
崔维新被誉为“最具讲故事天赋的人”。令其获得殊荣的几部作品,其故事源泉永远是华人移民的生活。《玉牡丹》写出了早期唐人街的生活状况,特别描述上世纪大萧条时期温哥华市华埠的生活,华裔在异土的奋斗历程,在融入当地主流社会中遭遇到经济、文化方面的困境,写得平实而线性化。《所有重要的一切》中的主人公是《玉牡丹》里的长子,小说以他的奋斗来反映上一代广东台山移民的生活。《纸影:中国城的童年》揭示了华人家史和族裔史上的隐秘故事,批判加拿大当局的排华政策。
可见,华裔作家即使没有见过他们血缘上的祖籍国,也固执地去写他们从父母口传和史书记载得到的辽远想象,写定居地加拿大的现实生活,中间用“移民”的历史牢牢地维系。
加拿大华裔文学另一个突出的特点是,不仅有着珍贵的史学意义,还有极高文学价值。两者缺一都不能令其达到如今的辉煌。
陈公仲曾经称赞:“看看洛夫、梁锡华以至陈浩泉等人的语言吧,他们是那样严谨、简练、精准、传神,这就是艺术,这才是文学。文学是语言的艺术。我们祖先经几千年的锤炼,流传下来的汉语言文字,是世界上最精美的语言之一,它博大精深,蕴藏丰富,值得我们华文作家付出终生心血来学习它、运用它、研究它,它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藏。”⑤而用英文创作的华裔文学,比起中文创作也毫不逊色,试想一下,如果没有不凡的文学水准,怎么能进入主流社会的视野,还会被北美大中学当成教材?
我们再看李彦的作品,无论是用中文还是英文创作,都是以生动的笔触娴熟地将中加两国社会历史上错综复杂的矛盾化繁为简,将两国的文化、哲理、传统价值观编织在一起,写出一部部扣人心弦、催人泪下的小说。书中的主人公皆有鲜明复杂的个性,刻画得栩栩如生。小说高潮迭起,读之常常会有让人撕心裂肺的感觉。
综上所述,加拿大近三十年来的华裔文学,无论在思想上,还是在艺术上,不是“乏善可陈”,而是可以进入世界文学的优秀序列。她有一股前行的锐气,一腔向上的朝气,甚至还有一种摒弃世俗的清新之气,绝不输入任何一个地域的华文、华人、华裔文学(包括中国大陆、台湾、香港)。
还有一个可喜的现象,加拿大华裔文坛也十分热闹,活动很多。我主编的《世界华文文学论坛》上,所发信息最多的就是他们的丰富多彩的活动。我去过美国,与当地的作家有些接触。我发现,来自不同区域的华裔移民作家之间,隔阂还是不小的,很少能在某一群体里,看到另一群体的作家。这里有政治、经济、生活习惯、社会背景等诸多原因,甚至字体(繁简)也能造成彼此的疏离。而加拿大华裔文坛上这种隔阂就小得多。陈浩泉担任会长的加拿大华裔作家协会,就是两岸四地、东南亚背景的作家都有,济济一堂。
① 李未醉:《加拿大华侨与华文文学》,《八桂侨刊》2005年第1期。
② 陈瑞琳:《风景这边独好——我看当代北美华文文坛》,《华文文学》2003年第1期。
③ 龙彼德:《别致的雪楼小集》,载2002年7月22日《羊城晚报·花地副刊》。
④ 陈公仲:《请以更多的热情关注海外华文文学》,中国作家网http://www.chinawriter.com.cn/bk/2008-07-26/32838.html。
⑤ 陈公仲:《离散与文学》,中国作家网http://www.chinawriter.com.cn/bk/2007-09-18/29630.html。
(责任编辑:黄洁玲)
Abstract: In Canada,there are many Chinese immigrants from Mainland China, Taiwan, Hong Kong, Macau and Southeast Asia. Most of them received higher education, and many are talented in literature. Some are even famous writers before their immigration. With talent, deligence, experience and cultural integration, they have attained unignorable accomplishments. Canadian Chinese literature of the 30 years is an splendid part of world literature. It displays courage, vitality, and unearthly freshness, and is as good as Chinese-language literature of any region, including Mainland China, Taiwan and Hong Kong.
Key Words: Canada, overseas Chinese literature, Chinese elements, immigrant life
赞(0)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