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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尖在枫叶国舞蹈

时间:2023/11/9 作者: 华文文学 热度: 15583
李晖

  摘 要:从第一部加拿大华裔文集伊始,华裔加拿大文学经历了30多年的发展。华裔作家们用中文、英文或法文创作了大量优秀作品,引起了主流社会的关注。华裔加拿大文学重构了华裔社区历史,反映了华裔面临的身份危机以及杂糅的生活状态,表现了东西方文化的碰撞和融合,同时也批判了加拿大社会中的种族歧视和主流文化中的霸权思想。作为海外华裔文学的一个分支,华裔加拿大文学已经打破沉默,形成了加拿大文学界中一个颇具特色的领域。

  关键词:加拿大华裔文学;种族歧视;身份;杂糅

  中图分类号:I0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0677(2014)3-0120-09

  这或许是在加拿大的中国人的特点:我们在自己周围建了一座看不见的、沉默的高墙。这沉默中有一种力量,我们一直用它来抗拒苦难。我担心如果把我们的历史公之于众会遭人谴责,然而,我还是违背了这个沉默的原则。为什么不说出来?虽然后果不可预知,但总是一种改变!

  ——李群英(Sky Lee)①

  华裔移民在加拿大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他们为加拿大的立国、建国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但是却长期得不到主流社会的认可,曾经遭遇了严重的种族主义歧视。早期的华裔社区主要局限于唐人街,虽然多数唐人街处于城市的中心地带,如位于温哥华、多伦多和蒙特利尔的唐人街,但它仍然是一个边缘存在;并且,早期的华裔移民除了少数富有的商人外,大部分是来自中国的南方农村的劳工,因为语言和教育等因素制约,很少用中文、更无法用英文记录下自己的历史和遭遇,他们求生不易,更谈不上从事文学创作,因而华裔社区无法形成一个平等参与主流社会生活的文化气候,游离于主流社会边缘,表现出群体的沉默(collective silence)。然而,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原因是很多华裔不愿提及,甚至宁愿忘掉过去那段屈辱的历史。正如华裔英文女作家、经济学家郑蔼龄(Denise Chong)在一次采访中坦露:“我的书刚出来时,加拿大的华裔并不高兴。不仅因为外婆是酒鬼,干的工作不光彩,而且故事道出了华裔群体生活的挣扎。”②最初,作家们有所顾忌,老一代也对往事讳莫如深,但是随着华裔在加拿大的地位逐步改善,并且出于对民族文化本根的认同,对主流话语霸权的抵制和反抗,他(她)们投笔发轫在异国他乡打破沉默,勇敢地书写自己的历史与生活。

  第一节 忧愤之笔:留在移民监的墙书

  早期的华裔移民到达加拿大时,加拿大政府为了核对身份、征收人头税及体检,会先把他们关进移民监(the immigration jail or the immigration station)进行审查。1908年,加拿大政府在维多利亚建立了一个类似旧金山天使岛③的移民楼(immigration building)④,也被称作“拘留院”(the detention hospital)⑤或“猪笼”(pigpen⑥, the piglet pen⑦ or pig house⑧)。根据这样侮辱性的称呼,不难判定它的确不比监狱更好。即将踏入加拿大国门的华裔,不得不在此羁留,度日如年。英文作家、史学家余兆昌(Paul Yee)的《咸水埠:温哥华华裔历史图册》(Saltwater City: An Illustrated History of the Chinese in Vancouver,1998)中记录了一个叫杰克·李(Jack Lee)的8岁华裔男孩被关押在移民监长达三个月的痛苦经历:

  我们被当作罪犯,窗户上装有栏杆。监中几乎实行的是军事化管理,每天要点名,睡觉也要点,定时睡觉,定时起床。华人把这地方叫做“猪笼”。有看守盯着,没有允许不得擅自离开半步,禁止访客。食物很糟糕:一般就是汤,然后把做过汤的肉捞起来,和蔬菜混在一起,再给些米饭,这就是他们认为的中国餐。移民监里很吵,火车整天开来开去。⑨

  华裔英文作家李群英(Sky Lee)的《残月楼》(The Disappearing Moon Café,1990)中也描述了华裔妇女在移民监遭遇的骇人经历,不少女性受到骚扰,甚至被凌辱。主人公芳梅年轻漂亮,幸亏有年长的“囚犯”掩护,并且家里出钱贿赂了“狱守”,否则,她也在劫难逃。他(她)们带着致富或与家人团聚的梦想来到加拿大,却被当作囚犯一样被关押;不单这样,他们还得交付一笔可观的费用——“人头税”。它从1885年的50加元起征,到1903年已经涨到500加元。在当时的加拿大,500加元相当于一个华工两年的工资,而在当时的中国可以买到两栋普通楼房,很多人都是借钱出国,对于一般的家庭而言,需要十年左右才能还清欠款。⑩

  移民们初来乍到便身陷囹圄,住在拥挤而狭窄的拘留室中,接受带有人格侮辱性的体检和移民官员严厉的拷问,饱尝从肉体到精神的各种摧残之苦,他们心中的悲愤可想而知。曾经有被关押的华裔在墙上留言或题诗,抒发心中的忧愤之情。这些墙书是最早的华裔加拿大文学作品,具有宝贵的历史价值。1977年11月,维多利亚移民监大楼被拆除的时候,人们发现了斑驳的墙面下用尖头笔刻画或用笔墨书写的文字。著名华裔学者黎全恩(David Chuenyan Lai)曾对这些文字进行了辨别,并且把它们翻译成了英文,{11}其中有5段收录在加拿大少数族裔文学作品集《多彩的文笔》(Pens of Many Colors-A Canadian Reader,1997)当中。以下两段摘录自该书第二单元中的“华裔墙书”(Chinese wall writings):

  告同胞们书:

  攒了几百加元,

  我离开家乡到了一块陌生的土地。

  让我吃惊的是,居然被关进了牢房!

  唉,我不知如何逃出,

  我看不见外面的世界,也见不到我的父母。

  当我想到他们,禁不住潸然泪下。

  除了把它刻在墙上,

  我向谁倾吐悲伤。{12}

  我一直盼着到金山,

  现在才知它是一个地狱,充满艰辛。

  我被关押在监狱,泪流满面。

  妻子盼望我的家书,

  可是谁能告诉我什么时候才能重返家乡?{13}

  这两段文字都没有留下作者的姓名和创作日期,然而可以推测,它们距离今天已有近百年的历史。满怀梦想的华裔移民,不远万里来到“金山”却被关进了“猪笼”,巨大的失落感和思乡情结让他们无处宣泄,只有在墙上“奋笔疾书”,聊以自慰。幸而能有少数作品保留下来,记录了他们当时遭遇的苦难。关于加拿大华裔移民史的纪录片《在金山的阴影下》(In the Shadow of Gold Mountain,2004)曾经拍摄了当时华裔留在移民监墙上的一些文字,其中包括前面引用的《多彩的文笔》中的第一段。但是由于年代久远,墙面上的很多文字已经难以辨认,惟有下面这段旧体诗比较清晰、完整:

  心心怀恨不成眠,

  提起当奴怒冲天。

  忍瞒高堂金山苦,

  一更叹尽有谁怜?{14}

  华裔英文作家弗雷德·华(Fred Wah)在他的家族传记《钻石烧烤店》(Diamond Grill, 1996)中,也记录了一则留在移民监的墙书:

  在金山的门口,被羁押在小岛上,思绪万千。……

  不知怎么,我心中满是悲凉,还有愤怒。…… 一天又一天,如何排遣自己的仇恨?只好凭借这几行诗句。……

  远方腾起的迷雾,加重了我的悲凉。{15}

  这些忧愤之作是最早的华裔加拿大文学作品,透过字里行间,读者似乎可以目睹移民监里“囚犯”们痛苦悲愤的表情。“离散生活想来引人入胜,经历起来却非常可怕:它是人类与故土、自我与真正家园之间永远无法修复的裂痕。其悲哀是不可超越的。”{16}在种族歧视的压制下,华裔成为“阶下囚”,遭遇了远离故土的第一场噩梦。这些墙书不仅成为华裔加拿大文学的早期作品,也为研究加拿大华裔移民史提供了生动的史料。

  第二节 打破沉默:华裔加拿大文学作品集

  20世纪70年代,随着加拿大政府实施多元文化政策,少数族裔作家们受到极大鼓舞,他们纷纷提起纸笔抒发自己的心声。在这一时期,华裔自身文化素质也逐步地提高,尤其是第三代和第四代华裔,他们中有不少人在加拿大接受了高等教育,再加上进入20世纪80年代后有一大批来自香港、台湾和大陆的文学界人士移居加拿大,这些因素为华裔加拿大文学的诞生和发展产生了积极的影响。在华裔加拿大文学的发展过程中,作家们自发组织的文学团体发挥了极为重要的作用。作家们汇聚一堂,让作品结集出版,形成一股强大的力量,冲击着主流文学的霸权地位。

  1976年,温哥华的华裔和日裔作家们联合创办了“亚裔加拿大作家工作坊”(Asian Canadian Writers Workshop)并且出版了亚裔文化专刊《米纸》(Rice Paper)。该文学团体中的华裔作家朱蔼信(Jim Wong-Chu)、崔维新(Wayson Choy)、李群英(Sky Lee)、余兆昌(Paul Yee)等成为华裔加拿大文坛的先驱者,为华裔加拿大文学的兴起作出了积极的贡献。1987年11月,“加拿大华裔写作人协会”在温哥华成立,90年代初易名为“加拿大华裔作家协会”(Chinese Canadian WritersAssociation,以下简称为“加华作协”),创会会长卢因,副会长梁丽芳。该会的宗旨是促进加拿大和中国台湾海峡两岸及世界各地华裔文学的交流,加强加拿大与中国台湾海峡两岸及世界各地华裔作家之间的友谊与相互了解,交换创作心得,提高加拿大华裔对写作和文学欣赏的兴趣,并且负责推荐会员稿件在世界各地文学刊物发表。{17}1995年,前身为“天南海北笔会”的“加拿大中国笔会”(Chinese Pen Society of Canada,简称CPSC,以下简称为“加中笔会”)成立于多伦多大学医学部,目前有50多名会员,以旅加大陆作家和学者为主要成员,并且吸纳了港台和东南亚移民,衍生了“多伦多小说家群”{18},作家们创作活跃,形成强大的社会效应,其中有些作品被选入大学教材,有的正在被搬上银幕。加中笔会从2004年起,每年组织一次大型文学活动,包括作品朗读会、新书发布会等。

  在这三个文学团体的感召下,华裔作家们通过积极的文学创作,让历史性的沉默转化成立足于华裔社区的当代华裔加拿大文学。他们的作品最初多以文集的形式出版,因为文集是向主流社会展现少数族裔文学的最好形式,它可以囊括各种文学体裁、为风格各异的加拿大华裔作家提供创作平台,烘托相似的主题,代表集体的呼声。通过集结成书,那些原来散见各处,容易被人忽略的作品得以汇集,结集亮相,给文学界带来很大的冲击力。以下分别从三种文集形式:英文、中英文及中文,对催生及推动华裔加拿大文学向前发展的文学作品集进行简略地介绍。

  一、雀鸣:英文作品集

  为了把“声音”传递到主流社会,让华裔文学进入文学的主流,赢得话语权,用官方语言创作成为了一种必须。从1969年起,加拿大开始实行双语制(Bilingualism),英语和法语成为官方语言。以英语为母语的加拿大人约占全国总人数的58%,法语约占22%。{19}鉴于英语的主导地位,用英文创作成为华裔作家们的首选。“创作中语言的选择本身就表明了作者的政治立场”。{20}华裔作家采用英文创作,就能使作品直接进入主流话语,从某种程度改变现存加拿大文学经典的构造。著名的中英文双语作家李彦曾表示过相似的看法:“语言,其本质是人类间交流的一种工具,作为一个人,特别是一个搞文学创作的人,多一种语言,就增加了在更大范围的人类间交流的能力,就好像又多了一种‘话语权,尤其是在当今世界的舞台上,更是如此。”{21}

  1979年,“亚裔加拿大作家工作坊”出版了一部英文作品集——《不可剥夺的稻米:加拿大华裔及日裔文集》(Inalienable Rice: A Chinese and Japanese Canadian Anthology,1979)。该书的出版具有划时代的历史意义,因为它不仅让加拿大华裔及日裔英语文学脱颖而出,并且标志着华裔加拿大文学的诞生。“稻米”是亚洲人的日常所需、维持生命的粮食,它“不可剥夺”,表明了作者鲜明的民族身份及作品强烈地反对种族歧视的呼声。继《不可剥夺的稻米》出版后,华裔作家们再接再励,于1991年出版了首部完全由华裔作家创作的英语文集——《多嘴的鸟:当代加拿大华裔文集》(Many-Mouthed Birds: Contemporary Writing by Chinese Canadians, 1991)。鸣叫是鸟的天性,只有发出声音,才能证明自己的存在。文集的题目表现了华裔作家们渴求打破沉默,抒发自己感受的强烈诉求,正如该书引言中的解释:

  “多嘴的鸟”是指这样的一些人,他们说不该说的话,说别人不爱听的话,说可能招来麻烦的话。我们之所以把这本集子中的作家称作“多嘴的鸟”,是因为他们打破了长期以来的沉默。然而他们奉献给读者的是发自内心的歌唱。{22}

  《多嘴的鸟》是里程碑式的文集,因为它是第一部华裔加拿大文学作品集,从而揭开了华裔加拿大文学发展的序幕。后来的作家,尤其是有作品入选的作家,例如:弗雷德·华(Fred Wah)、崔维新(Wayson Choy)、李群英(Sky Lee)、余兆昌(Paul Yee)等受到极大的鞭策与鼓舞,成为华裔加拿大英语文学的领军人物。文集共收录了9个短篇小说,其中包括后来成为华裔加拿大文学经典的《残月楼》(The Disappearing Moon Café, 1990)、《小妾的儿女》(The Concubines Children, 1994)、及《玉牡丹》(The Jade Peony, 1995)中的部分内容,由于这几部作品在本文后面的章节中有专门的论述,这里选取该文集中两篇极具代表性的短篇小说:朱利平(Garry Engkent){23}的《妈妈为什么不会说英语》(Why My Mother Cant Speak English)和安·吉(Anne Jew){24}的《唐人街上人人高声说话》(Everyone Talked Loudly in Chinatown)进行分析,以突出本文集的重要内容,这两篇作品在《多彩的文笔》(Pens of Many Colors-A Canadian Reader, 1997)中也有收录。

  短篇小说《妈妈为什么不会说英语》讲述了妈妈不会说英语的原因,让人感叹、深思。妈妈在加拿大居住了30年,却始终不会说英语。她坚持说中国话,看中文报纸、过中国节,连日期都要换算成阴历。她遵循着中国的风俗,拒绝与异国文化“同流合污”。在她70岁时,因为害怕过世后被运回中国,不能和葬在加拿大的丈夫“团聚”,而成为“孤魂野鬼”,才打算申请加拿大的公民身份。她不会说英语并不是因为学不会,而是怕由此改变了她的“中国魂”。

  ……三十多年了,我妈妈没有学英语,不是因为她年纪大了学不会,也不是因为我父亲不允许,而是因为她担心学了英语会改变她的中国魂(Chinese soul)……{25}

  法农(Frantz Fanon){26}曾指出:“讲一种语言是自觉地接受一个世界,一种文化。”{27}故事中的妈妈拒绝说英语,其实是潜意识地拒绝西方文化的同化,以此守住心中的中国文化传统世界。另一则短篇小说《唐人街上人人高声说话》却恰恰相反,它是关于土生华裔乐于接受西方文化,排斥本族文化的故事。女主人公出生在一个三代同堂的传统华裔家庭,但是因为从小受西方文化的耳闻目染,自然而然地趋向于接受白人的文化价值观念。小时候,她常常跟着奶奶到唐人街去,感觉到中国传统习惯与西方行为规范格格不入:

  ……我奶奶在唐人街的人缘很好。我们上街的时候每走几步就会碰到她的熟人,每个人都挥着手,大声说话。我简直不明白为什么她们要用那么大的嗓门说话,一点都不文雅(uncivilized)……{28}

  唐人街上的中国人喜欢议论是非,当着人的面指指点点,这也让她感觉很不自在。等年龄稍微大一点后,她就不愿意再陪奶奶逛唐人街了:

  ……我开始和那些说话不那么大声的人交朋友,他们都不是中国人。这让我的妈妈很不高兴,她对其它文化总有一种怀疑的态度……{29}

  尽管切入生活的角度不同,这两部作品都细致入微地表现了华裔移民社会中存在的融入问题。老一代华裔企图保持原有的生活习惯和故国文化价值观念,并且希望子女也这样做,然而,结果却往往事与愿违。而年轻的一代接受了西方教育,不理解父辈的中国传统文化价值观念,因此面临很多冲突和矛盾。

  1999年,“亚裔加拿大作家工作坊”推出了第一部加拿大华裔英文诗集《云吞:加拿大华裔诗集》(Swallowing Clouds: An Anthology of Chinese-Canadian Poetry, 1999, 以下简称《云吞》)。诗集题目“云吞”体现了鲜明的中国色彩。“云吞”是寻常的中国小吃,在中国北方被称作“馄饨”,“云吞”则是南方人的叫法,这样的命名也体现了华裔移民以中国南方人为主的特性。该诗集由文坛老将朱蔼信(Jim Wong-Chu)和新锐作家安迪·关(Andy Quan)合编,收录了25位新老诗人的一百多首作品,涉及的主题广泛,其中包括当代社会中的一些敏感话题,例如同性恋主题。

  华裔加拿大文坛自上个世纪90年代起就有涉猎此类题材的作家,例如,李群英(Sky Lee)、黎喜年(Larissa Lai)和刘绮芬(Evelyn Lau)等,两位著名的华裔英文作家李群英(Sky Lee)和崔维新(Wayson Choy)都公开承认过自己的同性恋身份。《云吞》收录的作者中至少有6位以同性情爱为题材,编者安迪·关,就是一位公开身份的男同性恋者。加拿大政府在2005年7月正式承认了同性婚姻的合法性,成为继荷兰、西班牙、比利时之后世界上第四个在法律上认可同性婚姻的国家,每年的7月和8月是加拿大的“同性恋自豪月”,蒙特利尔被称作“同性恋的天堂”。{30}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下,《云吞》中收录表现同性恋的诗歌,就不足为奇了。《云吞》对表达同性恋的诗歌网开一面,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诗集的边缘性、包容性和现实性,因为华裔在加拿大也是正在进入主流的边缘群体,和同性恋群体的际遇相似。{31}

  2003年,朱霭信(Jim Wong-Chu)和文学评论家、作家赵廉(Lien Chao)编辑出版了第一部加拿大华裔英文小说集《敲响:当代华裔加拿大小说集》(Strike the Wok: An Anthology of Contemporary Chinese Canadian Fiction, 2003)。中国人在节日庆典时会擂鼓欢庆,编者用“敲响”给书命名旨在渲染华裔加拿大文学的发展声势,加拿大华裔作家们再一次用手中的笔,通过集体的力量撼动加拿大文坛。该文集收纳了30篇小说,包括当今活跃在华裔加拿大文坛、具有一定知名度和影响力的两代华裔作家共29人的作品。除一些知名的早期加拿大华裔作家,如李群英(Sky Lee)、余兆昌(Paul Yee)、弗雷德·华(Fred Wah)等的作品以外,还包括了一些新生代华裔作家,如胡功勤(Terry Woo)、马德莲·邓(Madeleine Thien)等的作品。这些作品从不同的视角反映了华裔加拿大人不同层面的家庭、社会生活。

  二、枫红:中英文作品合集

  早期的华裔移民和他们的后代主要居住在唐人街,他们日常生活用中文交流,中文报刊成为华裔获取新闻、宣传社区活动和了解外界的重要媒介。在加拿大的华文报刊有二十余种,其中包括多伦多的《星岛日报》、《加中时报》、《越棉寮报》等,温哥华的《大汉公报》、《大华商报》、《环球华报》等,渥太华的《加京华报》和《华侨报》等,以及蒙特利尔的《华声报》等。在这些报刊中,有不少是中英或中法双语报刊,它们不仅为华裔社区学习英文或法语起到了桥梁作用,而且也为母语的传承发挥了积极作用,同时也为华裔文学尤其是华裔华文文学开辟了写作园地,有的报刊开辟了文学副刊。“加华作协”还向《大汉公报》借版,开辟了“加华文学”双周刊。{32}

  1999年,“加华作协”出版了《枫华文集:加华作家作品选》(1999)。这是第一部华裔加拿大中英作品合集,它包括论文、散文、诗歌、小说及附录五个部分。当中收录了三篇重要的华裔加拿大文学评论:《打破百年沉默:加拿大华裔英文小说初探》(梁丽芳)、《多元文化中的一朵奇花:加拿大华人文学概况》(刘慧琴)及《加拿大华文文学概况》(林婷婷)。梁丽芳教授在论文中建议“把海外华文文学扩大为海外华人文学”{33},并且强调了华人文学的重要性:“华人文学在海外,对当地主流社会来说,是一个边缘存在。对中国本土文学来说,也是一个边缘存在。它具有双重边缘性。但是,我们不要忽略这个边缘性,因为,边缘往往能发挥它的重要性。它可以向中心挑战,它可以影响中心,使它不得不调整自己的位置。”{34}她们的评论为研究华裔文学提供了新思路,扩大了华裔加拿大文学的影响力。

  新世纪莅临,华裔加拿大文学逐渐走向成熟。2003年,“加华作协”推出了第二部中英文作品合集——《白雪红枫:加拿大作家作品选》(2003)。加拿大华裔自由撰稿人、“加华作协”的元老级会员卢因认为:“《白雪红枫》的面世,所带来的影响难以预测,确是煌煌巨大的,既创下了加拿大华文文学史的辉煌纪录,也写下了‘加华作协历年承担的、发扬多元文化国策义不容辞的崭新篇章。”{35}说它是“煌煌巨大”,是因为它包括了50位作家的作品,涉及散文、诗歌、小说及评论,古文及现代文皆备,中英文作品皆备,中加文化元素皆备。作家林已玄采用古体诗形式翻译的《加拿大国歌》(O Canada!)放在了文集的首页,“译笔古雅而字斟句酌,处处配搭合宜。”{36}

  三、枫舞:中文作品集

  英文文集及中英文合集的出版不断地推动着华裔加拿大文学迈向新台阶。2004年,华裔加拿大中文作品集出版亮相。该年,由“加中笔会”的吴华、孙博及诗恒共同编辑的《西方月亮:加拿大华裔作家短篇小说精选集》和《叛逆玫瑰:加拿大华裔作家中篇小说精选集》相继由台湾水牛图书出版事业有限公司出版。两本文集中的作者多数是当今旅居多伦多及温哥华的华裔作家。前者收录了17个短篇小说,后者收录了7个中篇小说。这些作品多以加拿大作为故事背景,以华裔在加拿大的生活为创作主题。这两本小说集的出版不仅为我们研究当代华裔加拿大文学,尤其是华文文学的发展提供了极具参考价值的文本,而且极大程度地推动了加拿大华文文学的创作。在异国他乡,要使母语传承下去,文学创作是积极有效的手段。“为了让中文得到很好的传承,应该鼓励华裔后代们用中文创作。”{37}

  2005年,《枫情万种:加拿大华裔作家散文精选集》(2005)在台湾和大陆相继出版,又一次向读者呈现了华裔加拿大中文文学创作的一个高峰。该书收集了60位作者的80篇作品,筛选自80多名作者的300篇征文,年龄最大的作者梅娘,已达86岁高龄,而最年轻的作者于欣才12岁。作家们利用散文这一抒发性灵、形态多样的文学样式反映了以加拿大生活为主题的众生万象。2007年,《旋转的硬币:加中笔会作品集》在大陆出版,该书汇集了11个短篇小说、21篇散文、10篇诗歌及3篇评论。文集的前言即是孙博撰写的论文《为新移民文学奠基:加拿大中国笔会简史》,因此,该文集可以看作是对“加中笔会”所取得的成绩的一个小结。2009年亦是华裔加拿大文坛创作颇丰的一年。“加华作协”推出了由陈浩泉主编的中文作品文集:《枫雨同路:加华作家小说选》(2009,以下简称《枫雨同路》)及《枫华正茂:加华文学评论集》(2009,以下简称《枫华正茂》)。《枫雨同路》收入葛逸凡、陈浩泉、李彦、孙博、汪文勤、刘慧琴、林婷婷等华裔中文作家的短篇小说新作。作家们的优秀作品让读者感受到加拿大华裔作家、加拿大华裔风雨同路、同舟共济的庞然气势。书中还有胡菊人的“代序”和陈浩泉的“编者前言”。《枫华正茂》是第一部华裔加拿大文学评论集,收录了梁丽芳、吴华、赵庆庆等近20位学者、作家的文章,是研究华裔加拿大文学不可或缺的参考文本。同年,第一本加拿大华裔女作家文集《漂鸟:加拿大华文女作家选集》(2009)在台湾出版(大陆版发行于2011年),它汇集了50位当代加拿大华裔女作家的中文作品,体载丰富多样,包括散文、小说及词论。它们以独特的女性视角呈现了移民生活的方方面面。正如编者在前言中引用著名的加拿大华裔女作家、国学家叶嘉莹的话来评论这些女作家们的写作:“她们‘实在已突破了现实中一切性别文化的局限,她们对人生的思考和追求‘是对普世的人生究诘的反思,作出了一种飞扬的超越。”{38}

  第三节 擂鼓喧天:

  华裔加拿大文学取得的成就

  自20世纪90年代起,随着越来越多华裔加拿大文学集的出版,华裔加拿大文学著作也让人目不暇接:各种体裁,中、英、法不同语言,色彩纷呈。华裔加拿大文学已步入成熟时期,当代华裔加拿大文学作品在题材方面也有了很大超越,最初的作品多数是表达背景离乡的凄凉、对故国的思念,在异域他乡遭遇的种族歧视,而当代加拿大华裔作家在东西方文化碰撞、交融的语境中思考、写作,既思量东方文化的传统,也不忘忖度西方文化传统;既关注华裔的生存与抗争,也关心在种族、文化的宏大叙事之中个人的欲望和追求,华裔加拿大文学已经“作出了飞扬的超越”,取得了辉煌的成就。

  虽然从发轫至今,华裔加拿大文学虽然仅有不到40年的历史,但是文坛中涌现了不少优秀的作家,他们相继出版了以各种文学体裁创作的作品:散文、小说、诗歌、戏剧、评论等,其中有不少获奖作品。用英文创作的作家主要包括朱霭信(Jim Wong-Chu)、崔维新(Wayson Choy)、李群英(Sky Lee)、弗雷德·华(Fred Wah)、余兆昌(Paul Yee)、郑蔼龄(Denise Chong)、陈泽桓(Marty Chan)、黎喜年(Larissa Lai)、方曼俏(Judy Fong Bates)、刘绮芬(Evelyn Lau)等;用中文创作的作家主要包括叶嘉莹、朱小燕、葛逸凡、贝拉、孙博、张翎、蔡远智、曾晓文、川沙、汪文勤、章云、陈河、梁丽芳、林婷婷、刘慧琴等;用英语及汉语从事双语创作并在主流社会获奖的作家有李彦、赵廉以及黄俊雄等;用法语创作的作家有获得法国文化部骑士奖章的女作家应晨(Ying Chen)。

  相比而言,华裔加拿大英语文学在加拿大更具影响力,并且跻身于加拿大文学主流的行列。首先,因为英语是加拿大的官方语言之一,用英语创作,作品就拥有更广泛的读者群,把华裔的声音直接带到主流社会;再者,华裔英语作家从一开始就显示出很强的实力,他们中有不少人曾获得各种加拿大文学大奖。弗雷德·华的诗集《等待萨斯喀彻温》(Waiting for Saskatchewan, 1985)和余兆昌的小说《鬼魂列车》(Ghost Train,1996)都曾获得加拿大文学最高奖——“总督文学奖”(Governor Generals Literary Award){39};李群英的小说《残月楼》(Disappearing Moon Café, 1990)、郑蔼龄的家族传记《妾的儿女》(The Concubine's Children,1994)及崔维新的传记《纸影:唐人街童年》(Paper Shadows: A Chinatown Childhood, 1999)都曾获该项奖励的提名。弗雷德·华曾与当代加拿大最著名的女作家玛格丽特·阿特伍德(Margaret Atwood){40}同折1985年年度“总督文学奖”的桂冠;1995年,崔维新也因小说《玉牡丹》(The Jade Peony,1995)与玛格丽特·阿特伍德同获安大略省颁发的“三叶草文学大奖”(Trillium Book Award)。也是在这一年,崔维新的《玉牡丹》、李彦的《红浮萍》(Daughters of the Red Land, 1995)、黎喜年的《千岁狐》(When Fox is a Thousand, 1995)这三位作家的作品同时进入“加拿大全国小说新书奖”的提名榜,华裔作家占据了当年年度获提名者的百分之五十。这些获奖作品先后被选入教材或列为一些大学文学系的参考书目。朱霭信、弗雷德·华、余兆昌、崔维新、李群英等华裔作家也被收录进了权威性的文学参考词典:《牛津加拿大文学指南》(The Oxford Companion to Canadian Literature, 1997)及《加拿大文学百科全书》(Encyclopedia of Literature in Canada, 2002)。

  新生代土生作家们也取得了不俗的成就,剧作家陈泽桓(Marty Chan)的成名作《妈,爸,我和白人女孩同居了》(Mom, Dad, Im Living with a White Girl,2001)曾经风靡加拿大及美国百老汇,他的儿童广播剧及小说也获得了各种奖项;刘绮芬(Evelyn Lau)的自传《逃跑:一个街头女孩的流浪日记》(Runaway:Diary of a Street Kid,1989)曾一夜成名,迅速成了全国畅销书。这本纪实小说在译成德文、法文和西班牙文之后,还被加拿大广播电视台拍摄成了电视剧和电影;林浩聪(Vincent Lam)的首部短篇小说《血迹和神奇的治疗》(Bloodletting & Miraculous Cures,2005)赢得“吉勒文学大奖”(Giller Prize){41},成为首位夺得此项奖励的华裔作家。玛德莲·邓(Madeleine Thien)的短篇小说集《简单食谱》(Simple Recipes,2001)赢得加拿大四项文学大奖,并进入“英联邦作家最佳处女作奖”决选。有评论家甚至把她和加拿大著名的短篇小说家爱丽丝·门罗(Alice Munro){42}相提并论。她的长篇小说《确然书》(Certainty,2006)的手稿完成后不到一个月即售出美国、英国、意大利、荷兰、丹麦等16国版权,2006年正式出版后成为加拿大年度畅销书,获《环球邮报》最佳图书提名及加拿大“亚马逊长篇小说处女作奖”,并且入选美国的“桐山文学奖”最后提名。

  在法语文学方面,应晨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优秀法语作家。1995年,她的成名作《再见,妈妈》(L'Ingratitude,1995)的法文版荣获“巴黎—魁北克联合文学奖”(Prix Quebec-Paris Elle Quebec Magazine ReadersPrize)及“总督文学奖”提名等。该书的英文版被《纽约时代书评》(New York Times Book Review)列为优秀书目(1998),有评论家甚至将她的小说与杜拉斯{43}的小说相比,应晨的另一部小说《磐石一般》(Immobile,1998)也曾获得“加拿大总督文学奖”提名。目前,在加拿大、美国、法国和德国的一些大学的文学系课程中,收录了应晨的部分作品。由于文学成就突出,应晨应邀担任了“加拿大总督文学奖”的评委(2001),并且被法国文化部授予骑士奖章(2002),成为继巴金之后少数几个获此殊荣的华裔作家之一。

  在加拿大,用中文创作的作家很多,他们通过辛勤的耕耘拓展了海外华文文学的表达空间。这些作家坚持用母语创作,表现出对母语的热爱和不舍及对故乡的怀念。华裔中文作家的获奖作品很多:朱小燕、葛逸凡、李彦、张翎、孙博、曾晓文、陈河、汪文勤等作家曾多次获得港台及大陆的华语文学大奖。中文作品的优势在于便于作品在华裔圈子里,尤其是在中国的传播,但是它们的局限在于读者的范围有限,很难进入加拿大主流社会的视野。为了让作品能在不同的文学空间中都拥有读者,采用双语写作不失为作家们的良策。

  小结

  本论文通过探究华裔加拿大文学的起源及发展轨迹,总结了加拿大华裔作家们所取得的成就。自19世纪中期开始,华裔在加拿大定居已有一百多年的历史。最初的华裔主要从事体力劳动,文化程度很低,并且遭受种族歧视的压制,因而在文学领域处于沉默的状态。在20世纪70年代,随着多元文化政策在加拿大的逐步实施,以及华裔自身素质的提高,华裔作家们以文学为先声,勇敢地打破沉默,华裔加拿大文学逐渐兴起,并且已经取得了非凡的成就,对主流文学形成了冲击和解构。“少数族裔文学并不属于这个或那个大师,由于边缘性,作家常常共同构成一种集体行为,文学积极担负着集体甚至革命的角色和功能”{44}。自发性地组织在一起的作家团体对文学的发展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在华裔加拿大文学发展过程中,有三个重要的组织:亚裔加拿大作家工作坊(Asian Canadian Writers Workshop,1976)、加拿大华裔作家协会(Chinese Canadian WritersAssociation,1987)及加拿大中国笔会(Chinese Pen Society of Canada,1995),它们在华裔文学的发展过程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其中“亚裔加拿大作家工作坊”主要推出的是英文作品,“加拿大华裔作家协会”推出的是中文作品,“加拿大中国笔会”则兼顾中英两种语言创作的作品。这三个作家群体创办于不同年代,肩负着不同的使命,使华裔加拿大文学呈现出“长江后浪推前浪”之势,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绩。

  ① Lee, Sky. Disappearing Moon Café. Vancouver/Toronto/Berkeley: Douglas & McIntyre, 1990, p.242.(译文为笔者自译)

  ② 庄建、虹飞:《打开看望外婆之门:华裔作家郑蔼龄访谈》,《译林》2011年第3期。

  ③ 天使岛(Angel Island)位于美国旧金山海湾,1910年岛上设立了移民监(Immigration Station),负责关押经由太平洋到美国的移民,曾经关押华裔20万人,其中有30%的华裔被遣返中国。它是美国排华的标志性场所,臭名昭著。

  ④{11} Karpinsk, Eva C. Pens of Many Colors-A Canadian Reader(Second Edition). Toronto: Harcourt Brace & Company, 1997, p.60, pp.59-60.

  ⑤⑥{15} Wah, Fred. Diamond Grill(Reprinted). Edmonton: NeWest Press, 2006, p.22, pp.22-23. (译文为笔者自译)

  ⑦⑨ Yee, Paul. Saltwater City-An Illustrated History of the Chinese in Vancouver. Vancouver/Toronto: Douglas & McIntyre, 1988, p.53, pp.52-53. (译文为笔者自译)

  ⑧⑩{14} Cho, Karen. In the Shadow of Gold Mountain(43m, 4s). National Film Board of Canada, 2004.

  {12}{13} Karpinsk, Eva C. Pens of Many Colors-A Canadian Reader(Second Edition). Toronto: Harcourt Brace & Company, 1997, p.58, p.59. (译文为笔者自译)原作虽是中文,出现在纪录片《在金山的阴影之下》(In the Shadow of Gold Mountain, 2004)中,但是墙面上的很多字体已无法辨认。

  {16} Said, Edward W. Reflections on Exile and Other Essays, Cambridge, Massachusetts: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2000, p.173.

  {17} 李未醉:《加拿大华侨与华文文学》,载《八桂侨刊》2005年第1期。

  {18} 这个名称最初由孙博提出,指的是以加拿大中国笔会为主体、活跃在大多伦多地区的一批华裔作者。这个创作群体在新世纪以来也发生了变化,比如,它的覆盖面延伸,东抵渥太华,西达温莎,因此从地域范围而言,“多伦多小说家群”已经演变成“安大略小说家群”。它的成员也从留学生(更确切地说是前留学生)为主变为“新移民”为主,成员包括“耳顺”或“古稀”之年的长者,也有刚刚跨过“而立”或“不惑”之年的年轻人。

  {19} http://www.statcan.gc.ca/pub/11-402-x/2010000/chap/lang/lang-eng.htm

  {20} Chao, Lien. Beyond Silence: Chinese Canadian Literature in English. Toronto: TSAR Publications, 1997, p.17.

  {21} 陈启文、李彦:《母语和外语,哪一种更能抵达表达的核心?》,《文学界》2009年第6期。

  {22} Lee, Bennett & Wong-Chu, Jim eds. Many-Mouthed Birds: Contemporary Writing by Chinese Canadians. Vancouver/Toronto: Douglas & McIntyre, Preface, 1991.(译文为笔者自译)

  {23} 朱利平(Engkent, Garry)1950年代移居加拿大,获多伦多大学英文专业博士学位,后留校任教,主授创意写作及英语文学课程。他的小说《中国佬的运气》(A Chinaman's Chance: The Chinese on the Rocky Mountain Mining Frontier,1997)描写了早期中国移民在加拿大落基山矿区谋生的故事。

  {24} 安·吉(Jew, Anne)大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英文专业硕士。曾在杂志和文集中发表多篇小说和评论,加拿大电影协会(The National Film Board)曾经发行过她的电影作品。

  {25}{28}{29} Lee, Bennett & Wong-Chu, Jim eds. Many-Mouthed Birds: Contemporary Writing by Chinese Canadians. Vancouver/Toronto: Douglas & McIntyre, 1991, p.56, p.74, p.76. (译文为笔者自译)

  {26} 弗朗兹·法农(Fanon,Frantz,1925-1961)出生于法属马提尼克岛,青少年时期即参与了反抗法国维希政府的游击斗争,1943年志愿加入法国军队赴欧洲参加第二次世界大战。战后在巴黎和里昂学习医学和精神病学,期间开始写作政治散文和戏剧。主要著作有《黑皮肤,白面具》(Black Skin, White Mask,1952)、《全世界受苦的人》(The Wretched of the Earth,1961)等关于20世纪50、60年代黑人解放斗争的经典著述,对美国和欧洲的激进运动产生了深刻的影响。他的观点对萨义德等后殖民理论家也产生了重要影响,被誉为20世纪后殖民批评理论的先驱。

  {27} 【法】弗朗兹·法农:《黑皮肤,白面具》,万冰译,译林出版社2005年版,第25页。

  {30} http://www.chinanews.com/news/2005/2005-07-21/26/601877.shtml,中国新闻网,2005-07-21。

  {31} 赵庆庆:《永恒的母题,变迁的主流:首部加拿大华裔英语诗集〈云吞〉评析》,《华文文学》2007年第5期。

  {32} 李未醉:《加拿大华侨与华文文学》,《八桂侨刊》2005年第1期。

  {33}{34} 梁丽芳:《打破百年沉默:加拿大华人英文小说初探》,陈浩泉主编《枫华文集:加华作品集》,加拿大华裔作家协会1999年版。

  {35}{36} 【加】洛保罗:《〈枫华文集〉和〈白雪红枫〉在加华文学史上的地位和意义》,《华文文学》2006年第4期。

  {37} 2013年8月3日,李彦在“走遍天下游记及视频征文大赛”(由加中笔会和滑铁卢大学孔子学院联合主办)颁奖典礼上的发言。

  {38} 林婷婷、刘慧琴主编:《漂鸟——加拿大华文女作家选集》前言,中国致公出版社2011年版,第14页。

  {39} 加拿大文坛最具权威的文学年度大奖,1936年由加拿大作家协会(Canada Authors Association)创立,从1959年起,改由加拿大文化协会(Canadian Council)主持评审和颁奖活动,奖项也从英语文学扩大到法语文学,成为在加拿大最具影响力的文学大奖,在世界文学也享有很高的声誉。奖项包括小说、诗歌和戏剧三大类别。

  {40} 玛格丽特·阿特伍德(Atwood, Margaret, 1939-)是加拿大当代最负盛名的女作家、诗人、文学评论家、加拿大女性写作的先驱。她的作品主题深刻、笔锋犀利,诗集《圆圈游戏》、小说《侍女的故事》分别获1966年、1985年“加拿大总督文学奖”,其文学评论专著《生存:加拿大文学主题指南》和女性主义代表作《可食用的女人》在加拿大文坛有巨大的影响力,她的作品被翻译成多种文字,在世界传播,她以令人瞩目的成就为提高加拿大文学在世界文坛的地位作出了特殊贡献。

  {41} 该奖创立于1994年,以加拿大著名新闻主编多丽丝·吉勒命名,每年评选一次,旨在奖励用英语发表的加拿大最佳长篇小说或短篇故事集,是加拿大最有影响力的文学奖项之一。2005年,由于和加拿大丰业银行合作,吉勒文学奖被改称“丰业银行吉勒奖”(The Scotiabank Giller Prize)。

  {42} 爱丽丝·门罗(Munro, Alice, 1931-)当代加拿大著名女作家,曾经获得三次“总督文学奖”(1968,1978,1986),两次“吉勒文学奖”(1998,2004)。代表作有《女孩及妇女的生活》(Lives of Girls and Women,1971)、《爱的进程》(The Progress of Love,1986)及《逃离》(Runaway,2004)等。她的作品主要描写加拿大女性的生活,具有强烈的女性主义色彩。

  {43} 玛格丽特·杜拉斯(Duras, Marguerite, 1914-1996)是法国当代最著名的小说家、剧作家、电影艺术家,代表作有小说《直布罗陀海峡的水手》(1952)、《情人》(1984) 等;剧作有《广岛之恋》(1960)、《印度之歌》(1974)等。

  {44} 赵稀方:《后殖民理论》,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第216页。

  (责任编辑:庄园)

  Pens Dance in the Country of Maple Leaves

  ---The Origin and Development of Canadian Chinese Literature

  Li Hui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Sichuan University, Chengdu, Sichuan 610064)

  Abstract: Since the publication of the first collection of the works of Canadian Chinese writers, Canadian Chinese literature has developed for 30 years. Those writers produced a great number of excellent works and draw attention from the mainstream society. Their writings reconstructs the history of Chinese communities, reflects their identity crisis as well as their hybrid life state, represents the clash and fusion between the eastern and western civilization, and at the same time critiques the racial discrimination in Canadian society and the hegemony in the mainstream culture. As a branch of overseas Chinese literature, Canadian Chinese literature has broken the ice and become a characteristic field in Canadian literature.

  Key words: Canadian Chinese literature, racial discrimination, identity, hybrid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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