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建筑视角主副交错的结构创新
在邱华栋写作《北京传》之前,关于城市传记的非虚构文本已经有很多,并且各具特色。比如近年来,国外著作就有译林出版社推出的英国作家兼记者彼得·阿克罗伊德的《伦敦传》(2016年4月第1版)以及美国作家、宾夕法尼亚大学教授若昂·德让的《巴黎:现代城市的发明》(2017年7月第1版)等;国内的则有叶兆言的《南京传》(2019年8月第1版)、叶曙明的《广州传》(2020年6月第1版)等。但能在结构上采用主副交错的明暗双线,并通篇以建筑视角书写城市的,邱华栋绝对是一个创举。无怪乎北京师范大学教授张柠认为:“叶兆言写南京,大量的细节是他的个人经验;黄国钦写《潮州传》,也跟他的个人经验有关。一方面是历史书写,另一方面是个人经验跟历史本身的故事反复交织在一起,用历史推动叙事,这是一种写法。而邱华栋是另外一种写法。《北京传》跟他的个人经验没有关系,他用的是对一个静态的音乐——建筑的观察、感悟、体悟、分析,将它们和历史演变过程之中的时间交织在一起,空间艺术和时间艺术交织出非常复杂的文本。这也是一种为城市立传的方法。因此,作家写城市传跟历史学家写城市传不同,尽管《北京传》里有大量的材料和历史文献,但作家笔下的城市传是想象力的再创造,是在大量历史史料的梳理和消化的基础上戴着脚镣跳舞。这本书有历史学意义,提供了另外一种编织城市经验和城市感悟的方式。邱华栋用建筑作为副章,主章谈历史脉络,这是非常成功的范式。”②
《北京传》整本书一共11章,外加序章“‘中国尊的瞭望”和终章“智慧北京”,也就是说,除序章和终章之外,这11章的每一章的主题后面还有另一个副章作为补充与呼应。这种创新结构方式使得《北京传》有了复调的功能,用建筑角度书写的意图得到了立体化的呈现,并使《北京传》的塔形双层结构空间显现出繁复错落缤纷之美。
邱华栋是懂得使用建筑结构化合文字的高手,《北京传》的开篇并没有急于切入主副双线的结构主题,而是单列了一篇序章,名曰:“中国尊”的瞭望。中国尊是高达五百八十二米的北京第一高楼(地上有一百零八层,地下有八层,2019年全面竣工),也是世界排名第八位的高楼。此楼本是中信集团的新大厦,俗称“中国尊”。“尊”,本来是中国古代的酒器和礼器,具有传统象征意义,把“尊”的外形意象用作这幢高楼的建筑式样,并在具体设计和施工中进行了优化,使得“尊”的文化符号在最现代的建筑中得到展现,这是一种复合性创造。
邱华栋选择这幢建筑来统摄《北京传》全篇,是有着深思熟虑的考量的,它让中国最古老的酒器文化和礼器传统在中国当下科技含量和建筑水准最高的楼宇上实现了交叠,也就让北京这座城市的前世今生,在这样一个建筑与文化的特殊交会点上实现了共融、共鸣与共生。这个序章,对于整本《北京传》来说,便有了提纲挈领的切入,它成为《北京传》超拔存在的一个视点。这个视点,因为绝对的高度,可以让观测北京城的视野变得没有任何盲点:“‘中国尊上的瞭望,瞭望到的是北京四面八方的城市天际线。城市如海,在北京湾的大地上,这座城市像地衣一样扩展。一座城市当然是有生命的,它的不断生长的力量,就来自地上不停崛起的建筑,地下不断延伸的地铁,和这座城市里穿梭不停忙碌的人。”③“中国尊”,自然成为北京三千年来不停崛起的建筑的最高楼;站在这座最高楼上,自然可以将三千年来北京城的沧桑变化做一个全景式的回顾,同时,也可以将三千年后的现在,以及未知的远景,做一个全方位的展望。故而,《北京传》采用这样一个“制高点”起篇,相当于给这座纸上建筑打入了足够强度与韧性的骨钉,从而让《北京传》在这般稳固而巧妙的设计下,继续以建筑视角下的主副结构进行创造性书写。
《北京传》第一章“蓟城与燕都”从历史纵深处溯源北京城最早的由来:“如此来看,蓟城比燕都建立的时间稍早一些,是北京城的真正的起始点。我们要记住周武王十一年,这是周武王分封蓟国的年份,据夏商周断代工程推算,这一年是公元前1046年。那么从公元前1046年到现在的公元2020年,时间已经过去了3065年(没有公元0年这一纪年)。这就是‘北京建城三千年的由来。”让人回味的是这一章的副章“董家林与永定河”。董家林村是燕都遗址,地处华北平原的北端,是古代大道经过的一个交叉点;而永定河,则是北京的母亲河,由于它的不断冲刷,近三千平方公里的冲积平原得以形成。此地坐南朝北,视野开阔,自然是建都城最好的地方。邱华栋如此构架主副章,就是为了搭接历史与现实的关联,也就是搭接为什么古代北京之所以成为现代北京的纵横关系的起点与发轫地。这种打破时间而直接由空间架构的结构关联,更加突显了一座城市的历史沧桑与现代演变。它是按照建筑学的逻辑来进行文学整合的成功范例。它使得《北京传》在阅读时获得了空前的建筑空间张力感,也获得了复调音乐有序对位的多部和声叠韵之美。
按照第一章以及副章这种创造性结构的延续,《北京传》的第二章至十一章的主章和副章涉及的内容,都是相应时代最具代表性的人和事,只不过邱华栋巧妙地把这些人和事放置在了《北京传》所设定的特定空间场域,也就是整个《北京传》精巧的以建筑空间为结构的各个层级和层面,从而反串起时间这条历史与现实脉络,让《北京传》这张巨大的文字之网一点点收拢,最终形成时空交错的塔形构建,从而获得了文字流动下的建筑之美。
终章“智慧北京”既是呼应序章“‘中国尊的瞭望”,又是《北京传》文字建筑美学上的点睛之笔,也是这座文字复叠之塔的塔尖所在。这一章所提及的智慧城市、比特之城、智慧北京三个分章节,可以说是关于城市未来的大胆预测与超前涉猎。这不仅仅是文学的问题了,而更多的是理念的问题。邱华栋似乎既有着文学家的浪漫情怀,也有着史学家的严谨严密,更有着科学家的超前理念,正是三者不同思维的有机结合,让《北京传》生发出这一出人意料的终章。然而,更让人吃驚的是,即使是现在这种了不起的创造性结构,也并非是邱华栋最终预期《北京传》真正的样子,因为他曾在《北京传》后记里说:“我心目中的《北京传》,还有一个副题‘时空中的人与万物,最开始是想写一本规模更大、更具人化体验的《北京传》。但因工作繁忙,两年的时间我才写出了这本《北京传》,已经有点疲倦了。要知道,一座伟大的城市,的确是万花筒般千变万化中又包罗万象,很难在二十万字的篇幅里写出一部全息式的传记。那么,我的这本《北京传》,等于是纲举目张中的‘纲举,是一个骨架,是一座城市发展的历史传承、空间变化、功能演进的大致脉络。这本书的‘目张却远未达到,以后有时间,我再努力写。”由此可见,邱华栋未来更大体量的《北京传》,依然存在着在现有《北京传》基础之上的继续创新,或许更具有挑战难度的建筑结构创新理念,已经在邱华栋脑海中生成,假以时日,更加别样宏大的《北京传》将会带给我们更大的惊喜和冲击,为此,我们拭目以待。
二、融入深切生命体验的文学表达创新
《北京传》的书写,对于长期工作、生活、居住在北京的邱华栋来说,几乎是水到渠成的事。“实际上,多年以来,我不断地积累着关于北京的资料,已经有两三百种。得闲的时候就在翻阅,一直在做准备。我是1992年夏天大学毕业后就来到北京工作,到今天已经二十八年了。二十八年生活在北京,不算短了。作为一个新北京人,我对北京一直充满着好奇和热爱,那么,给这座伟大的城市写一本‘传记,也是我自己的小心愿。”不过,回顾邱华栋的写作,在其1000多万字的著作中,作为非虚构长篇的城市书写,《北京传》却还是第一部。为什么要写《北京传》?为什么《北京传》会以今天这样一个面貌呈现在读者面前?
对于北京这座城市的感情,邱华栋不断用文学作品诠释着,从初入北京踌躇满志的青年,到今天稳重大气的中年,转眼就快三十年了。这将近三十年间,邱华栋在北京都经历了些什么?这些经历对于一位成熟的优秀作家来说,又意味着什么?这一切,对于已到中年的邱华栋的写作又产生着怎样的影响呢?在一篇访谈里,邱华栋这样说过:“我当时是《中华工商时报》的记者、编辑,一开始要出门跑新闻,参加各种会议活动,对北京的街景很熟悉。后来,我由浮光掠影地看城市的符号,慢慢进入这座城市的核心,了解它千百年的发展历程,进入这座城市的文化与历史,从中轴线到紫禁城,从天坛、地坛到钟鼓楼,各种各样的名人故居,北京这个城市的历史文化内涵很深厚,随便一个时代,你就能挖出无穷无尽的故事。到如今,在北京生活了三十年,我也变得沉静了,已经跟这城市融为一体了,它已经不是我的他者,我变成了它的一部分,我是北京这座城市的一棵树。”④由此可见,无论是作为新北京人的邱华栋,还是作为作家的邱华栋;无论是身体上的邱华栋,还是灵魂上的邱华栋,确实已经和北京融为一体了。也只有这样,邱华栋才可能对北京注入深切的生命体验,用自己创造性的文字讲述着北京这座伟大城市的前世今生,甚至是未来的无限想象。
在《北京传》里,邱华栋的确融入了一种特别的感情与体验,尽管这本书是站在客观角度甚至主要是从建筑角度来构建的,但是,在这个塔形文字建筑的各个细部,依然充盈着邱华栋对这座城市的朴实、细腻、丰沛之情。书中极具诗意的文字内容,有描摹、有追问、有抒情、有论述……在以往城市传记文学中尽管也有作家涉猎,但能像《北京传》这样切入那么深并且那么放松的,我尚未发现。据此,可以说这是邱华栋以非虚构文字书写城市在文学表达上的一种创造,使人看到的不仅仅是《北京传》这样一本书,而是活的文字,活的城市,活的呼吸,活的温度和活的感染力。
出了幽州城,外面就是广大农村了。阡陌纵横的田地,在北方的天空下伸展,显得寂寥和空旷。而在更辽远的北方高原上,游牧民族的部落正在集结和壮大,星空之下人喊马嘶,兵强马壮的他们时刻将幽州窥探,打算伺机南下。
这一段将历史的瞬间,用一种通感的手法激活了,文字下蕴藏着悠远辽阔的力量,这是邱华栋对于北京城有着深刻体验与思索的文学表达。
他站在九峰连屏的一处山顶,走得头昏眼花,步履蹒跚,眼看着走不动了。忽然,他看到前面的山坳中蒸腾起一股水汽,就像一条白龙在舞动一样。他加快了脚步,走啊走,走啊走,没有看到白色的龙,却看到有一眼青色潭水,幽深而宁静,在前面的山谷中等候着他。这个僧人兴奋了,他加快了步伐,走到了潭水的跟前,跪下掬水,喝下去,顿时觉得神清气爽。眼见四周山林幽静,潭水边长着一种奇特的柘树,散发着中药的气味。
这个僧人想:我就发愿在这里盖一所寺庙了。
对一位僧人如此通达细腻的描摹,让一座城市过往一个毫不起眼的生活的点与面顿时便鲜活起来了,并且让文字有了绘声绘色的乐曲般的流动感。
可以想象一下这三千四百个风铃在风中发出的声音,是一种什么样的乐音,那种以风引领的,带有祈愿、欢快和祝福的风铃声,清脆,悦耳,一阵阵回响,与鸽哨一起在空中飘荡,会给我们带来什么样的空灵美和欣悦感?
这般追问式的审美体验,这样清新俊逸的文字,让风铃之美,获得了更贴切的共情性与共鸣感。
一座城市,它是一种独特的生命体,还在继续生长。城市规模变大了,城市人口增加了,城市的作用也在增强。金中都是北京这座三千年都邑的一段华彩的乐章,气象万千,即使隔着千年的时间的帷幕,我们也能看见一座发光的城市,在远处向我们招手。
发光的城市,这个比喻十分精彩,它在历史深处发光,却在邱华栋心中闪耀,这是人和城之间构成的隐秘关联,十分具有感染力。
现在,我们站在景山顶的亭子里向故宫看去,依旧能看到故宫中那宏伟的前三殿和后三殿的身影,一定不会想到,它们在时间的长河里,不断浴火重生,在火焰中被毁灭,又再次屹立起来。现在,它们身披朝晖和夕阳的光芒,六百年来一直如此,即使偶尔缺席,也还是那么壮观宏伟。
将城市建筑置身于变化的自然光辉下,再将生命体验切入其中,因此产生了一种美轮美奂的画面感,斑驳的色调配上宏伟的建筑,像是在呼唤着生命的奇迹。
徜徉在这片使馆老建筑群中,一幢幢的洋楼静谧地矗立在那里,它们显得老旧、斑驳、非常安静。其中,有很多幢建筑都是全国文物保护单位和市级文物保护单位。就像是历史的无声诉说,和建筑界的世界博览会,以西方近代古典建筑风格为主调的这片建筑群,足够你去尝试着发现,北京清末时期的很多耐人寻味的涉外历史。
平实且带拟人化的描摹,让北京城的历史自带一种沧桑与威严,并且是打通了世界的沧桑与威严,以及蕴含其中的包容阔达精神。
我们可以设想,当外地人第一次来到北京,在正阳门火车站下车,他看到的正是前门箭楼那巍峨的身影,遥望北面,辉煌的故宫那金色的屋顶正在向天空中反射着故都的光芒,他领略到的一定是北京这座饱经沧桑却历久弥新的傲岸气魄。
设身处地的感悟,结合了作者自身的经历和体验,这是一个人对于一座城市过往的记忆缩影,也是一座城对于一个人的无声映照。
老舍如此谦虚又如此一往情深地表达了对北平或曰北京的热爱。阅读老舍的小说,我们感叹时间虽然流逝了,但却在他的笔下获得了定格效果。文学的功能正在于此,以笔力万钧和细致入微的手法,描绘一个时代的画卷,这画卷最后成为时间中的空间形态。
邱华栋专门开辟一副章,里面有一节专门写老舍,写老舍笔下的北京城,用这位京味小说的代表性作家,引出北京城的另一种现实与虚构之美,不过回头一看,作者邱华栋不正也处在这样的历史交会点上么。
漫步天安门广场,人人都会为它的开阔、大气和庄严感到愉悦和舒畅。来到北京的人,常常有一个心愿,就是到天安门广场上走一走,去体会一种个体、民族和国家相融汇的感情,去看看升国旗,体验久违的崇高感,这是一种神秘而激动人心的感情体验。
这是只属于北京的城市荣光,邱华栋将这份荣光融入个体的生命深层体验,并放大到群体的集体无意识中,让天安门真正成为一种至高的象征和向往。
先说说灰色。北京城的大部分建筑,尤其是老城区,都是灰色基调的。新城区里也大多是蓝灰的玻璃幕墙大厦。灰色作为一个形容詞,似乎不够明亮,不够明快。但灰色确实是北京的主色调,特别是北京的城墙、路面、四合院、胡同,以及大部分房子的院墙,到处都是那种北京灰,俗称高级灰。灰色是含蓄的,甚至即使是高贵的,也显得低调和内敛,这是灰色最迷人的地方。
用色调写北京,而且是主灰色,恐怕也只有北京这座大城撑得起,邱华栋实际上是说,灰色因为北京而具备了更加高级更迷人的色调。
这条“千年步道”上,设计了中华文明的历史,上至三皇五帝,下至宋、元、明、清各个历史时期的纪念性标志物。湖泊则与轴线东侧的奥林匹克运河组成一条巨大的水龙,与北京城区内中轴线西侧的水龙——什刹海、中南海遥相呼应,形成了水系的对称格局。这样,南到南苑、北到奥森公园的北京中轴线,延长至此达到了二十六公里,成为了人文与自然相融的一条主轴线,再度焕发出时代和历史交汇的光芒。
融合性,可以说是北京城最大的特色之一,不仅仅是将古代与现代,而且还有人文与自然,前者是历史脉络,后者则是精神脉络,邱华栋用切恳之言,完成了这些物像的文字合拢。
北京的天际线现在是变化多端的。北京已经是一座国际化大都会,一座世界城市,这座城市在天空下不断扩展,还在生长变化,这种变化是不可避免的,而且持续了三千多年。北京的天际线也会更加丰富,如同音符乐谱和画布颜色一样,带来无穷的动感和美感。
用城市天际线的变化隐喻北京的变化,用人的生长譬喻城市的生长,一切都是有生命的,恰恰在于邱华栋用有生命的文字,赋予了这个城市的历史性书写。
天空是召唤飞机的,飞机在大地上的停留是短暂的,天空像召唤飞鸟一样召唤它,它起飞了,似乎比白云还轻,它可以飞到云之高处。这时,在飞机的肚子里的人们睡觉、交谈、沉思、吃东西,很多旅客的心早已在另一个地方悄悄降落。有时候,降落下来的飞机就像雄鸡抖动翅膀,空气嘶鸣,又像空气中有很多马在奔跑。
喜欢在机场内到处转悠,观察航站楼的每一个细节。有几次,暮色将机场包围,这一刻仿佛所有的移动和飞行都暂时停止了。等了一会儿,在空旷的天空中,又有一架飞机从天而降。我突然地有一种感动:飞机自空中降落,仿佛是大地在回收原本属于它的金属,就像母亲期盼着远游归来的儿子,大地要在夜晚收回它的飞机。我似乎理解了飞机的大地属性。
将这两段合在一起说,因为这两段说的都是同一内容,并且都是用非常诗意优美的文字进行阐释的,甚至可以理解为,这是邱华栋为北京创造的纸上诗歌建筑,它们也正面对着这座城市培育出来的这位优秀作家和诗人。
我常常想,为什么大地上会有城市?为什么城市会成为人类的生活空间和大地居所?城市是人类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的聚集地,它的功能就是为人类创造更好的生活。人创造了城市,城市为人服务,城市本身也是一个生命体,在不断生长。
这是城市之问,也是自我存在之问,没有人哪来城市,没有伟大的人,哪来伟大的城市,所以,人和城市是一体的,北京赋予了作家邱华栋的一切,他终将会用这一切为北京再建一座纸上宏伟之城。
看看身边的巨大变化吧。小到微信支付、扫码结账、扫地机器人、语音识别、人脸识别,大到智能机器人、无人机、云计算、3D打印、远程医疗手术、大数据、人工智能,智慧北京不再是科幻电影里面的存在了,它就在我们的不远处,正在向我们走来。
这是《北京传》的结尾,也是新北京新气象的伊始,邱华栋为现代新北京的书写,划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他打通了北京的气脉,在他身上就有着北京这座城市独具魅力的人格要素。这是一座城市赋予一个人最为珍贵的馈赠,邱华栋却将它反哺给了《北京传》,并且这份赠予被赠还在继续,甚至更大的鸿篇巨制仍在酝酿和发酵,并因为邱华栋手上温情宽厚的笔而令人充满着期待。
可以说,假若没有对一座城市切入生命的深刻体验,是万难写得出这样的文字的。所以,作家梁鸿说:“北京不单单是冷冰冰的城市,而是承载了无数悲欢离合的生命体,《北京传》是包含着感情的,是一部有温度的非虚构作品。《北京传》既大又小,既是宏观的又是微观的,既是共有的集体经验,同时也包含着个人的经验。读这本书,你会进入到历史的洪流里,同时那个洪流里面也包含着你。”⑤梁鸿还觉得,《北京传》是一本很耐看的书……“邱华栋对北京内在的纹理非常熟悉,虽然他写当代只是很少一部分,但会看到他对北京城的改造里面细微经验的描写是非常到位的,虽然他没有写个体生活,但能看到城市里面经验的变动。”⑥从这一点看,可以说,邱华栋是用生命温度为《北京传》写下了这些富有创造性的文字,他置身于历史滚滚的浪潮中,却能驾驭如此繁复的城市发展演变脉络,并抽丝剥茧般将一座城市的前世今生演绎得如此生动立体而独具魅力。
《北京傳》的创造性当然不止于上述两方面,还包括文学的独特视野、文学表现手法的多种运用、历史和现实形象的对比创造、现实与虚构的对位法……限于篇幅,不再一一展开,可以说,《北京传》的写作是综合创新的。在这部非虚构著作中,邱华栋对于历史演变中的创造性书写,为其城市文学进行了小说、诗歌体裁之外的有力拓展,且从不同方面,影响了后来的写作者,比如作家徐则臣认为,邱华栋是一位学者型的作家,又在北京居住了很久,所以十分适合写《北京传》。实际上邱华栋写的《北京传》也正是他所期待的那部《北京传》。“叶兆言写的《南京传》基本写到民国就结束了,这点跟《北京传》有点区别。对一个城市来说,写现当代更难,因为现当代是处在非常复杂的意识形态和革命斗争的洪流中。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北京传》对我特别有启发。”⑦徐则臣的这番话,具有一定的代表性,的确,阅读这本《北京传》,已经给了我们一种欲罢不能和意犹未尽之感,不过,好在邱华栋说了,等有时间了,会把“纲举目张”后面的“目张”完成,为此,我们期待着这一天能够早点到来。
【注释】
①②⑥⑦舒晋瑜:《如何为城市立传?〈北京传〉提供新样本》,《中华读书报》2021年1月13日。
③邱华栋:《北京传》,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20。除特别注明,以下《北京传》的引文皆出于此。
④邱华栋、张英:《所有优秀作家都在共写人类文学这本大书——邱华栋访谈录》,《青年作家》2021年第6期。
⑤白烨、孟繁华、张柠等:《邱华栋书写新北京》,《新阅读》2021年第5期。
(段爱松,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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