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正文

诗词 散文 小说 杂文 校园 文苑 历史 人物 人生 生活 幽默 美文 资源中心小说阅读归一云思

从生命如花中寻找一个理由(二十首)

时间:2023/11/9 作者: 芳草·文学杂志 热度: 23992


  臧棣一九六四年四月生于北京。北京大学文学博士学位。北京大学中国诗歌研究院研究员。现任教于北京大学中文系。出版诗集有《燕园纪事》《宇宙是扁的》《小挽歌丛书》《骑手和豆浆》《最简单的人类动作入门》《沸腾协会》《情感教育入门》等。“中国当代十大杰出青年诗人”“中国十大新锐诗歌批评家”。二〇一七年十月应邀参加美国普林斯顿诗歌节。

  兰花简史

  蝴蝶飞走后,它的假鳞茎

  很像一个人从未区分过

  他的生活和他的人生

  究竟有何不同;

  并非禁区,被很少谈及,

  仅仅是因为,当他的生活

  大于他的人生时,

  它仿佛躲在铁幕的背后;

  据记载,它从未害怕过狮子

  或黑熊。也许秘密

  就在于它美丽的唇瓣

  能令凶猛的动物也想入非非。

  而醒目的真实原因很可能

  比花姿素雅更深邃;

  在领略过芍药或牡丹之后,

  它的美之所以仍能胜出,

  全赖心灵的暗示最终会平息

  我们所有的蠢蠢欲动;

  当一个人试图烘托

  精神的秩序时,它会及时

  从侧生的花葶提供缕缕幽香;

  而当他需要从存在的晦暗中

  夺回某种无形的归属权,

  它就会贡献一个新的基础。

  丝棉木简史

  能辨认出它的人

  基本上都可归入知音的行列;

  每一次,走近的脚步

  都会让它的卵状叶抖动如小鳟鱼;

  一半是仪式,婉转于

  诸如此类的私人的秘密

  确实没有公开的必要;一半是见证,

  纯粹于生命之间的界限

  其实还有好多有趣的缝隙呢。

  所以非要过浩渺这一关的话,

  不妨先参照那可爱的抖动,狠狠剪去

  人之树上多余的枝蔓。

  季节变幻之际,你的心

  能将秋天的颜色浸润到何种程度,

  它就能将同样的热忱

  分毫不差地反映在醒目的乔木树叶上;

  即使你有时会迷惘,它也从未

  怀疑过这对应的严肃性。

  以貌取人似乎不可取,

  但用在它身上,几乎千真万确;

  如此好看的椭圆形长叶

  必定和发达的根系有关。

  秋风萧瑟之际,它并未带来

  特别的知识;它带来的是———

  远远看去,人的孤独

  怎么好意思和它的侧影相提并论。

  紫草简史

  我们给历史分类时

  它显露出的快乐

  仿佛构成对人的无知的

  一种绿色的嘲讽;

  微风吹过,这嘲讽会融入

  本地的氣息,生动于

  自然的摇曳,但从始至终

  也并未太过分;就好像它幻想着

  我们最终能进化到

  给大地之血重新分类;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只是偶尔才注意到

  混迹在茂密的杂草中,

  唯有它的姿态独特于

  多年生草本,浑身的粗毛

  生硬捍卫着挺立的茎杆;

  我们给候鸟分类时,

  乌鸦会衔着它的紫色花冠

  去挑逗魔鬼会不会

  变成好人。而当我们学会了

  给春秋的深意分类时,

  它会像约好了似的,

  在沸水里等着你去更新微苦

  在人的精神中的一个含义。

  杏仁简史

  据说,宇宙中每一样事物

  都有固定的总数;

  死去的人和未出生的人

  尽管面目模糊,但不改变

  人作为一个总数;

  宿命论者这样说,

  无非是想告诫我们———

  对付发疯的世界,没有什么

  比灰烬更有效;或许

  灰烬才是真相。

  但我总觉得,这简直

  像一次诱骗:既是对结局的出卖,

  也是对灵魂的降低。

  什么是疯狂,其实和发疯的

  次数,是很难分开的。

  擦去桌面上的灰尘,

  从瓶子里倒出杏仁,

  仔细点数,这是保罗·策兰

  去黑森林拜访海德格尔

  返回巴黎后干过的事。

  一开始,和大伙一样,

  我以为杏仁是可以数清楚的;

  深藏在杏仁里的苦涩

  则不容易数清楚。但真相很可能是,

  那几粒杏仁从来就没人数对过。

  万寿菊协会

  为美丽而生,金黄的头状花序

  像一次尽情的释放,

  将无数可爱的小舌头

  倒贴在无名的悬念中。

  命运的安排,只能信一半;

  春秋的大意里,只有将

  长椭圆的针形叶进一步分裂成

  劲道十足的羽状,才会助长

  姿态蜕变为资格。暂时还没

  领悟的话,不妨善意地看待一下

  灵魂和芙蓉之间可能的距离:

  像是猜对过蝴蝶的脾气,

  它们鲜艳的胸脯骄傲得就像

  宇宙的黑暗中不乏

  命运的例外:在它们身上

  美丽的静物始终多于娇娆的植物。

  那怎么可能只是一个任务?

  颤动的花蕊深处,蜜蜂忙碌得

  像一个豹纹钻头,身份却含混于

  既是粗暴的侵入者也是殷勤的小天使。

  大丽花协会

  美丽到这一步,

  它甚至不再需要你的奇迹

  来促成这新的认知

  只能用在它身上:醒目的妖娆

  构成了它的纯洁。

  人要做到这一步的话,

  保守估计,至少也得十万年。

  仅此一列,菊花和牡丹的重瓣

  加起来也没有它的重瓣

  多得像可手指触摸的

  新鲜的岩浆。试图独占

  它的花容的女人,最后都变成了

  苍白的疯子。围绕它的感激

  始终是激烈的,甚至命运女神

  有时都想折断一根树枝

  做拐杖。就说说你吧。

  在它美丽的矛盾中你的真相

  是否够用?你的胳膊上

  如果没有和魔鬼搏斗时

  留下的抓痕,请不要

  把它放进送人的篮子里。

  巴西风铃木丛书

  紫葳科小乔木,树身布满

  深刻的纹裂,仿佛是要矫正

  你脑海里的一个盲区:

  植物不止是生长,它们的生长

  同时也是一种劳作;一点也不亚于

  人的血泪史中挣扎的形状;

  甚至在椭圆形的睡眠中,

  它们也热爱着自身的劳作。

  如此,粗糙的绿叶不仅记录了

  与风雨搏斗的所有结果,

  也展示了一种醒目的对称:

  它身上的金黄管状花如此美艳,

  以至于仅凭肉眼,你根本

  就看不出它刚刚诅咒过

  一种浅薄:他人即地狱。

  初春的堇菜

  与早春争艳的花草中,

  光瓣堇菜的海拔应该是最低的,

  低到一条狗突然冲向

  冷嘲的乌鸦时,曾将它们

  毫无顾忌地踩踏在脚下;

  同样的冲动也常见于野猫的好奇;

  几只喜鹊受惊之后,现场的痕迹

  虽然轻微,但在那不易察觉的凌乱中

  你仍能感觉到一只大猫

  踩过的踪影:非常轻捷,

  却构成了一种野性的践踏。

  还有一些更原始的凹陷,像是出自

  很久以前,一头野猪突然调过头,

  朝着我们这边突围时,

  在它们身上留下的。这虽然是

  一个梦,但清醒之后,

  你只能保证你自己;你的同类中

  有没有人曾将它们的小紫花

  不经心地踩在鞋底;谁敢保证?

  假如引用人类的法律,

  它们显然遭受过很多伤害;

  但你的歉疚并不适合它们。如果需要纠正,

  朝它们走去时,你应该比过去更轻快,

  更懂得如何插足在它们中间,

  并将它们的底色放大为内心的喜悦。

  莴笋简史

  削去粗糙的硬皮,

  苏醒的翡翠从植物那里借到

  一根意味深长的棍棒;稍微使点劲,

  就能握出一把晶莹的露水,

  但这还不是重点;重点在于

  你的真面目好到什么程度,

  它就可以试出来。当年我读康德读得

  有点搁浅时,我就会在金牛座旁边

  放上一盘香喷喷的莴笋炒腊肉;

  那袅娜的热气仿佛能融化

  最缠绕的措辞,思想的火花

  又开始发出原始的闪烁,

  原本倾斜的天平也渐渐恢复平衡。

  这么好吃,我才不心虚呢;

  几乎和康德同一天出生的

  莎士比亚要是吃过莴笋炒腊肉,

  也会讲真话的。如今已很常见,

  但它从未辜负过好物;

  而你是否辜負过好事,

  它只能帮你到你切丝的手艺

  确实也曾让腊肉鲜亮欲滴。

  当然,将它和鸭块煲成老汤,

  也算是对事后有所交代;

  但重点依旧是,它是你的

  拿手菜,它从未怀疑过你的口味

  会偏离它对微辣的腊肉的

  怀有一个固执的信仰;

  而且将它顺纹理切成片时,

  整个世界突然会矮下去一大截,

  怎么解释都没有用。

  紫花地丁协会

  见过它们并不意味着

  你曾认真地看待过它们;

  惊蛰后的北方,春寒尚未完全褪尽,

  而它们可爱的身影

  已开始随处可见:紧贴着

  解冻的泥土,没错,

  基生叶里也可爆发出

  一个陌生的自信;它们用美丽的幽蓝

  将十字花科的集体主义

  定格在早春的背景中。

  如果花喉可以被温柔地想象,

  它们的姿态已接近于自发的

  春天大合唱;但有过很长一段时间,

  要将倾注在玫瑰或百合上的情感,

  再分一些出来,投放在它们身上,

  实在太难了:那几乎意味着

  一个人必须有足够的勇气

  将他的爱打回到原形。

  黄栌

  心灵的距离奇妙

  你我的远近。大雁南飞,

  比起十年前,更指向浩渺最准时。

  深山的深处,浅显一个大道理

  偶然也会显得好简单:

  万物之中,唯有它和你同姓;

  唯有它的树叶变红时,

  爱的记忆会像慢慢燃烧的火焰。

  因为它,我们既是看客,

  也是过客;而这混淆的主体性

  并未妨碍到衬托它的背景中

  蔚蓝比永恒更悬念;

  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印象———

  深山像陡峭的基座,

  寂静如无形的纪念碑;

  而它守在原处,挺立在小乔木的坚韧中,

  将原处和远处统一在

  宇宙的回声中———

  就好像它最深的触须

  不是扎根在倾斜的泥土里

  而是扎根在我们的青春之歌中。

  铁杉

  将它从柳杉和冷杉中

  明确分辨出来,我差不多

  花费了十年时间;

  其中有过几次反复,

  但最终那些疑惑的瞬间

  也被作为乐趣多于教训

  收藏在个人的烙印中;

  高大的树身像一座正在闭气的塔。

  硕大的果球落下时,有人会中奖;

  假如在岔路口面对两条路时

  所做的选择是正确的,

  那么,美丽的铁在哪儿?

  伸手之际,我下意识的举动

  会不会被命运的小动作所利用?

  敲起来硬邦邦的。

  坚持下去,那咚咚的声响

  虽然一开始确实很像

  鼓点的回音,但随着暮色

  渐渐加深,它听上去会越来越像

  一道从未被触碰过的窄门

  颤抖在大地的摇晃中。

  玫瑰刺丛书

  和人类相处久了,你会不习惯

  这些尖锐的刺;小小的突兀感

  不起眼,却异常生硬;

  而你的温柔,无论怎样出色于

  你本质上是个爱劳动的男人,

  对它们而言都只是某一类鲁莽;

  发作时,它们脾气大得

  仿佛我们不是那个神

  按神的模样将我们塑造出来的;

  据说里尔克就是因为

  摘玫瑰花时,太陶醉于

  迷人的香气,而被它们刺破手指,

  引发了白血病,造成了

  不可弥补的诗歌的损失。

  所以你心有余悸不是毫无理由的;

  轻轻触碰之后,你总想着

  用剪刀将它们从坚韧的花枝上

  一个个剔除,就好像它们妨碍了

  我们安全而亲密地占有

  那些娇艳的花朵。所幸

  玫瑰和草鱼之间的逻辑关系

  还不算太强,否则剪除

  这些锐刺,带着嫌恶的表情

  或是被罚劳役的感觉,将它们当作异物

  丢进垃圾桶,和掏出鱼腹中的

  腥味刺鼻的内脏再扔掉

  又有何不同?如果这些尖刺

  不曾和谐于花朵的美丽,

  你身上的刺,又算什么呢?

  如果你最终仍没有习惯

  美和刺至少在花如玫瑰

  这样的肉身上是不可分裂的,

  你又怎么能觉察到这首诗中

  带刺的小东西已将你刺入

  语言的黑暗中究竟有多深呢?

  雏菊丛书

  重逢之际,装饰性

  会很快在这些紫苑族的烂漫中

  消退殆尽;可观的纯洁

  已反映在它们的容颜中,但暗恋者

  却没有一次能正确地把握到

  它们所代表的东西。如果我被允许说出

  一个真相,我才不绕圈子呢———

  花头即佛头,才不管大小

  合不合窸窣的比例呢;

  如此,洁白的小花瓣就层叠在

  一个紧密的依偎中,向你示范

  精灵们是如何巧妙隐身

  在我们周围的。多年之后,

  我终于想起,我这辈子见过的

  最美的雏菊并不是由恋人们精心浇灌的;

  它们属于胡同拐角一位收破烂的老太太,

  在高高堆起的脏兮兮的回收物中,

  她养护的雏菊美丽惹眼,

  像一首首无声的圣歌;看上去

  与她的身份严重不符,却构成了

  卑微的生活中最深奥的秘密。

  美人蕉丛书

  花姿一贯娇艳,尤其是

  清亮的露水浸润花萼时,

  它这样纠正你我的目光———

  太纯洁了,就不可能太深邃;

  太正确了,就不可能太天真;

  太极端了,就不可能太诱惑;

  如果见过暴雨后依旧挺拔的

  小芭蕉,如果你不想纠结于美人

  怎么能比得过它的真容,你就恨不得

  踢那个没把名字起对的家伙的屁股。

  尤其是,从烟波浩渺中收回

  远眺的目光时,有它在眼前

  安静地轻颤,绝对是一种幸运。

  相比之下,另一种幸运则显得偏僻:

  你误解过这世界,而它没有眼睛,

  仿佛很盲目,可它却从未误解过你。

  白玫瑰

  一朵白玫瑰就能遮住

  你留下的空白。它发挥作用的同时,

  我仿佛也把握到了自我的潜力。

  比娇艳更美丽,它集中了

  静物的力量,在疯狂和治愈之间

  投出了纯洁的一票。

  心灵的微妙缺乏线索的话,

  不妨揉一揉眼圈:它的每一片花瓣

  都像舌尖刚刚舔过的嘴唇。

  围绕着它的记忆几乎

  从不会出错,人的悔恨

  不过是它的一种特殊的肥料。

  看它身上粗暴的断痕就知道

  因為美,它被出售,而命运

  并不允诺只有一个真相;

  但它选择了爱的原谅:

  它的气息比洁白更纯粹,

  除非魔鬼对爱神也动过手脚。

  冬青

  迎着冬天的落日的

  慢跑者,它记得你的步伐;

  脚尖点地时,它犹如皮革的绿叶

  会跟着轻轻颤动。可爱的反光,

  任何时候,都像一次未遂的哺育;

  除非你默认精灵曾躲在

  常绿灌木的后面,像刚刚偷食过

  那些鲜红的浆果的山雀一样好奇

  我们的顽强似乎得到过

  自然的暗示,至少在它身上

  体现得更符合性格的神话。

  如果用镜头去捕捉,四周的环境

  常常显得恶劣,但它像

  一道密不透风的树篱,在北风

  和虚妄之间做出了选择。

  从不知道什么叫凋零,它的祝福

  像是从命运的风口处

  收集到的弹簧;哪怕只是用手

  轻轻一触,记忆的反弹

  也会将你的背影反扣在冬天的霞光。

  芜菁丛书

  你的耳朵被黑格尔

  堵住的时候,它叫蔓菁;

  名字好听得就好像

  上初中的时候,隔壁大院里

  最漂亮的女孩差一点

  也叫蔓菁。你的眼睛

  被惠特曼蒙上的时候,

  它叫大头菜;二年生草本植物,

  深裂的羽状青叶仿佛知道

  你小时候养过至少七只兔子。

  细节的力量往往会在

  不经意间体现出来;用清水冲去

  表面的泥浆时,多肉的块根

  会将一个近乎光滑的玉白球形

  悄悄塞进你的手心;

  虽然无人见证,但仪式感

  却一丝不苟,就好像这是专门

  为你补办的一次成人礼。

  从此以后,你要格外留意

  那些只有研成碎末

  才能发挥奇效的东西。

  没错,它也是母亲偏爱的食材。

  将它切成小细块,用温火煮沸;

  眼睛再次睁开时,生活的形状

  越来越偏向十字花科。

  香樟树下

  不知不觉,耸立的塔

  已经被替换。

  挖掘机驶过冒烟的拐角。

  在那个位置上,

  距离被缩短的意思是,

  自然,离你中有我更近。

  起伏来自半空,

  街道因头顶有鸽群

  盘旋而悠长;

  流水努力流向

  一个背景,向东还是向右,

  并不妨碍树荫里的

  道德几乎从未输给

  人世的恍惚。有没有想过,

  被绳子吊起过的

  迷途,其实也可以

  像过于低垂的树枝一样

  在膝盖上被折断。

  正好就有两个主题

  也需要分成两截

  来重新处理:在祈求

  得到更多的时间之前,

  人的主要问题一直就是

  使用好你的渺小,利用好你的孤独。

  以紫薇为路标

  柿子泛着青黄,它们的弯枝

  为时间的粗心挽回了

  一点面子。野猫的头顶,

  南瓜花正牵手丝瓜花,

  煽动金黄的舞蹈。猛然间,

  我不觉得我们是不是主人

  真有那么重要。荒芜之中

  仿佛有一首走调的颂歌。

  听不惯,我才觉得有必要

  反省一下,我们不一定非得

  自认是过客,才能进入

  他们为我们裁好的角色。

  必经之路,刚拆迁过的大片土地,

  尽管砌了围墙,却有很多豁口;

  匆忙的一瞥中,电线杆倾斜,

  丛生的杂草比邻历史的羞涩;

  惟有一只麻雀趴在疲软的电线上

  像是在专心减轻这世界的重量。

  九月过半,紫薇花依然绽开,

  甚至粉红的月季,也没输给

  大地的松弛。走到这一步,

  事情好像已很明显了:其实,

  我们也不一定非要知道,

  反方向行走,忘我是如何可能的。

  (责任编辑:哨兵李娟)
赞(0)


猜你喜欢

推荐阅读

参与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