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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叙事与叙事战争(上)

时间:2023/11/9 作者: 扬子江评论 热度: 13052
王德威

  一、前言:

  战争是一个分裂时代最重要的征候。“大分裂时代的叙事”不能规避战争叙事。一九四○年代的中国深陷战乱的漩涡。抗战时期占领区、大后方、苏区,外加满州国和台湾殖民地各据一方。日本战败后中国又陷入内战。1949年,共产党占领大陆建立人民共和国,国民党撤守台湾维持民国体制;这样的局面至今日仍然持续。

  但发生在国共之间的战争又岂仅是单纯的内战。二次大战结束后,东西列强尔虞我诈,互借战争的威胁带来恐怖平衡。早在1945年,曾写出《一九八四》的欧威尔 (George Orwell) 就预言一种“冷战”(Cold War) 已经开始。1946年,英国首相丘吉尔(Winston Churchill) 更宣称东西方的“冷战”帷幕已经拉开。

  冷战a其实不冷,四、五十年代的亚洲充满血腥的“热”战。除了国共对峙外,韩战还有发生在中南半岛各种军事行动,都带来极大伤亡。

  即使我们以中国为中心探讨“大分裂时代的叙事”,我们的眼光也不应局限在大陆和台湾。这样的观点往往产生简单的二分法结论。只有当我们将国共之争重新纳入世界版图中,才能理解“大分裂”所带来的深远效应,以及那个时代战争叙事的复杂维度。

  据此本文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部分以延安和金门为焦点,讨论传统定义下国共战争的叙事学。世纪中期的延安是“革命圣地”,金门则是“反共堡垒”。两地的意义不仅在于战略位置,更在于所焕发的神话光芒。杜鹏程 (1921-1991)的《保卫延安》(1954), 朱西宁(1927-1998) 的《八二三注》 (1979)即各以不同角度,作出延安和金门的战争叙述。但两作不仅书写国共之战,蕴含在文本以及意识形态内部的斗争,甚至叙事方法的辨难,一样惊心动魄。

  本文第二部分则将视野扩大,强调国共的战争与战争叙事除了以延安或金门为象征坐标外,更波及亚洲其他地区;冷战的影响无所不在。五○年代张爱玲(1920-1995) 滞留香港期间在美国新闻处支持下,写出以韩战为背景的《赤地之恋》 (1955),是我们熟知的例子。本文更希望唤起对以下创作的注意:潘垒(b.1927) 《静静的红河》 (原名《红河恋》,1952)回忆越南侨社青年参与抗战和内战的始末;柏杨(1920-2008)的《异域》 (1961)描述滇缅泰金三角反共救国军的起灭;金枝芒 (1912-1988) 的《饥饿》 (1961?)记录马华共产党人抵抗英国和马来亚势力,b遁入丛林的最后抗争;司马桑敦(1918-1981)流寓日本时完成的《野马传》 (1959),则写出中国东北从满洲国到共产革命前夕的动荡。这些作家写在家国以外,不仅为大历史的解体作见证,也试图理解自身的离散位置。

  只有当我将这两个部分的作品并列,我们才赫然理解“分裂”在“大分裂时代”的意义。分裂带来主权及主体的异动,地理和心理的震荡。c由此产生壁垒分明的史观,裂痕处处的“说法”,一再暗示意义系统的重新洗牌。更重要的,这些作家多半在战争期间亲历种种颠扑,即使在文本层次,他们的作品见证生命经验与传记/传奇的繁复切换。到底要怎么诉说战争,见证分裂?战争叙事的另一面,是叙事战争。

  二、保卫延安 / 保卫金门

  1947年3月,国民党将领胡宗南(1896-1962)奉蒋中正之命,率领数十万大军攻打延安。胡的部队起初势如破竹,3月19日占领延安,毛泽东宣布撤退。未料共产党军队以退为进,在陕甘区域迂回转进,连连突击。胡的部署左支右绌,始终没能突破共军主力,亲信的背叛尤其不利。历经青化砭,羊马河,蟠龙镇三次战役及其他大小冲突,胡宗南的军队屡战屡败,终在1948年4月21日撤出延安。

  《保卫延安》为作家杜鹏程以此段历史敷演而成的长篇小说。杜鹏程出身陕北农家,1938年来到延安,之后在陕甘宁区域参与文化新闻工作。延安保卫战爆发,他被派遣为随军记者,因此亲历大小战役。如他日后所言,《保卫延安》内容多有所本,因此不能以虚构视之。杜的写作始于四○年代末,至1954年完成,成为共和国革命历史小说的典范。d

  《保卫延安》以共军主力纵队的一个英雄连为轴心,以青化砭、蟠龙镇、沙家店等战役为主线,描述延安保卫战的来龙去脉。小说的叙述既承袭苏联战争叙事的模式,也不乏得自传统说部演义的灵感。主要人物连长周大勇出身卑微,无私无畏,堪称人民英雄楷模;其他人物如团政委李诚,战士王老虎等也无不忠党爱国。小说的灵魂人物是彭德怀 (1898-1974) 将军。彭当时号称西北王,延安保卫战之所以转败为胜,他的运筹帷幄应居首功。他谋定而后动,大将之风对一度陷入苦战的解放军战士带来莫大感召。

  但对这些圣战士来说,还有什么比得上为延安这个革命圣地而战、而牺牲更伟大?1935年10月,红军经过长达一年的长征来到西北边区,以延安为根据地。这个蕞尔小城从此浮出历史地表,成为中国——以及世界——左翼精神的依归。1942年毛泽东的延安文艺座谈会讲话,对革命与群众、战争与文艺关系定调,之后“整风”运动创下党内清除污染的运作模式,延安的声势更是扶摇直上。延安不仅是中国共产革命的地理政治中心,也是历史与神话的交会点。诚如识者指出,延安焕发的“超”真实感,犹如意识形态的海市蜃楼(simulacrum)。e

  “保卫延安”因此不再是军事任务,而是神圣使命。在杜鹏程笔下,周大勇有如超人,他和弟兄们集勇敢、坚毅、睿智于一身,务求鞠躬尽瘁而后已。从青化砭之战到后半段九里山突袭再到岔口会战,周大勇和其他兄弟越战越勇。在小说的高潮,延安夺回在望,我们看到周大勇向延安的门户劳山挺进。诚如杜鹏程暗示,革命的道路既长又险,周大勇等任重道远,没有尽头。

  左翼文学一向有讲述类似“圣徒行传” (hagiography)的传统。夏济安解读吴强(1910-1990)的《红日》(1957)时,曾指出中共战争小说因为堆迭了太多非比寻常的英雄,以致于“满纸都是圣人”,英雄反而变得不稀奇了。f夏济安的观察也适用于《保卫延安》。小说里那些战士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一起出生入死、一起埋锅造饭、一起缝缝补补,同袍之情无以复加。g杜鹏程更巨细靡遗地描写周大勇细心照料受伤的同志,嘘寒问暖,无所避讳。这些英雄都是六○年代雷锋的前身,则不在话下。

  但从叙事战争的角度来看,《保卫延安》又带给我们什么样的启示?为革命圣地的失而复得作见证,杜鹏程视为毕生大事。如他自述,他是做了巨细靡遗的访谈和研究后才开始动笔,小说出版之前还历经多次大幅改写。h1954年《保卫延安》问世,广受好评。冯雪峰甚至称之为“史诗”:“在它强烈而统一的气氛里,在它对于战争的全面而有中心的描写里,这么集中地、鲜明地、生动有力地激动着我们的是这样的革命战争的面貌、气氛,尤其是它的伟大的精神。”i然而《保卫延安》显然还不够好。杜鹏程在1956、1958年两度修订全作。即使如此,这部小说在六○年代难逃厄运,先是1963年遭到中国文化部查禁,1967年文化大革命时期,更被《人民日报》指为“反党活标本”。j

  是什么原因让这本“史诗”十年不到就沦为禁书?《保卫延安》之所以中箭落马,当然非闗作为革命基地的延安该不该保卫,而是延安的政治正确性“如何”被保卫。这就将延安保卫战从军事战场移到叙事战场。小说里的灵魂人物彭德怀是中共的开国元勋之一。杜鹏程写彭德怀的章节其实不多,但寥寥数笔已经显示彭主导全局的分量。这样的叙事在1954年也许理所当然,但到了1959年却成为反党阴谋。众所周知,彭德怀功高震主,早就引起毛泽东猜忌。1959年庐山会议,时任国防部长的彭因为“大跃进”路线之争与毛冲突,终被打为“彭、黄(克诚)、张(闻天)、周(小舟)”反党集团之首;更诡异的罪名是“里通外国”——这当然牵涉当时毛与苏联的紧张关系。k彭从此一蹶不振,直至去世。

  彭德怀案让杜鹏程遭到株连,文革中的遭遇尤其凄惨,罪名正是《保卫延安》窝藏了反党反革命的祸心。彭德怀必须从开国史上抹消,连带小说中崇拜彭大元帅的千百战士们也必须鞠躬下台:伟大的延安绝不能让党的叛徒来保卫。中共国家叙事随政治斗争不断修订,从来不是新鲜话题, 墨水和血水甚至互相渗透。清算《保卫延安》只是众多事例之一。但正因为这本小说直面“延安”的存亡之战,文本以内和以外的攻防才如此尖锐。我们今天阅读此书的批判史,不难发现如下吊诡:原来真正危及延安神圣性的不是胡宗南或蒋中正,而是来自党内高层的自己人。

  我以为《保卫延安》指向中共革命历史叙事学更深一层的辩证。如前所述,此书是中共建国初期革命历史小说的典范之作。这类作品描写共产斗士在1949年开国前的英勇事迹,借以形成历史论述,淬炼立国精神。《保卫延安》描绘革命圣地的“几乎”失去,不仅缅怀建国维艰的往事,也唤起革命尚未完成的危机感。回忆国家的过去成为确保国家未来的仪式。然而在彼时共和国的历史论述里,革命是手段,也是终极信仰。除非革命大功告成,否则没有一个过去的“故事”是可以讲得完、说得清的。l

  革命真相和革命真理既然日新又新,历史的后见之明永远有其必要。《保卫延安》的命运因此不是偶然;它来自一种革命历史叙事的自我矛盾与分裂:既要回顾历史,为某一特定时期、事件的意义下“定论”;同时又要因应现实当下和未来多变的风向,不断重写历史,延宕某一特定时期、事件的意义。m历史既是先验的,也是后设的。在这样的叙事逻辑下,杜鹏程的书写就算再诚惶诚恐,也难以掌握革命大业的虚虚实实,也必须成为意识形态上延安保卫战的牺牲品。

  1958年8月23日,中共军队炮击台湾海峡上的金门岛。n六十四天内、四十七万发炮弹落在这面积不足一百五十平方公里的小岛上;国民党驻军九万二千人坚守不撤,终于美国第七舰队介入,10月15日,国共双方暂时停火——但日后相互炮击仍然持续了二十一年。这场战争日后被称为八二三炮战,经此一役,大陆、台湾对峙的局势确定。金门在炮火中屹立不摇,因此被称作“反共前哨”。

  金门距离中国所属的角屿仅一点八公里,距离台湾本岛却有二百一十公里,战略位置不言可喻。金门与厦门仅有一衣带水之隔,自古即为侨乡。1949年国共裂变,金门因缘际会,成为国军面向大陆的最前线。又因为隶属福建,成为迁台国民党政权在法理上与大陆关联的最后枢纽。

  八二三炮战开战原因众说纷纭。共产政权发动炮击最明显的原因是攻取金门,再下台湾,完成统一。1949年共军即曾经企图占领金门,但古宁头一役无功而退。将近十年以后卷土重来,国际局势已有变化。韩战以后美军第七舰队设防台湾海峡,将冷战战线延伸至东亚海域,形成对中国的威胁;同时毛泽东又忌惮苏联和西方国家和解。炮战因此成为中共伸张主权的必要筹码。更有谓同年七月伊拉克推出巴格达条约,中东局势紧张,中共刻意攻打金门,造成声东击西效应,牵制英美在中东的实力。当时代表中共决策的人物不是别人,就是曾经保卫延安,时任国防部长的彭德怀。o

  无论如何,金门炮战与世界局势息息相关。国民党除派大军戍守,也积极经营金门的历史符号。1951年冬蒋中正亲临岛上,勒石“毋忘在莒”,建立金门与古典中兴史话的谱系;古宁头大捷,料罗湾海战等亦被赋予以小搏大,扭转乾坤的意义。各种文宣纷纷出现,试看痖弦(b. 1932)的《金门之歌》:

  如同我们擦亮一枝步枪我们擦亮这新的日子。

  慓悍而粗壮,

  我们将走进历史的盛夏;

  在钢盔中煮熟哲学,

  自铁丝网里采摘真理。

  坚定如一颗准星,燃烧如一条弹道

  我们等待战斗如同等待一个女人

  一个节日。p

  但有关八二三炮战的小说却乏善可陈,一直到1979年才有朱西宁的《八二三注》填补空白。朱希宁出身山东临朐,1948年随军来台,1972年退伍。朱的文学启蒙始于少年时期,尤其受到张爱玲作品的影响,而他早年就读杭州艺专的经验,必然对他的美学信念有所陶冶。因为家庭关系,宗教(基督教)信仰也是他的创作不可或缺的要素。

  早在1952年,朱西宁就曾写出以反共为背景的《大火炬的爱》,“军中作家”之名不胫而走——虽然日后他对这样的称呼不以为然。朱对八二三炮战的兴趣始于1965年,但写作过程充满艰辛,曾经两度毁弃多达四十万字的原稿。1971年三度执笔,又以近五年时间才完成。q他的审慎态度令我们想起了杜鹏程,但比起《保卫延安》,《八二三注》的创作哲学何其不同!

  《八二三注》的故事始于1958年7月。年轻野战部队的少尉排长黄炎和四个身经百战的老班长,以及混杂着大陆籍老兵和台湾籍新兵的部队一起搭上列车,驶向未知的未来。黄炎刚自官校毕业,是将军之子,却选择从基层干起;他和他的步兵排来到金门,亲历了炮火轰炸和战地生活,由此成为一个真正的军人。

  我们还记得《保卫延安》的周大勇是来自农村的孤儿,一心要为党为国牺牲奋斗。相形之下,《八二三注》的黄炎则是有意识地挣脱父荫,从头干起。《保卫延安》充斥一场又一场硬碰硬的战役,《八二三注》就算是枪林弹雨的场面也似乎写得别有用心。的确,朱西宁笔下的金门保卫战虽然关系台湾存亡,却没有夸张官方意识形态和战争书写公式。对朱而言,所谓战争是“止戈为武”、“以战练兵”的战争;所谓和平,是“怎样大难临头,他自不惊”的和平。

  在《八二三注》后记里,朱西宁一再表明不欲重复战争小说的窼臼;他追求的是“意境”、是“自然而客观”的呈现。r回顾共产党的作为,朱直指其“峻急躁进、紧张造作”的弱点,而内省《八二三注》原稿废弃的文字时,他“见出自己的浮躁火爆”,真正的战争小说决不以写出枪林弹雨为能事,而是乱中有序,于平淡中见“自然”。s 相对于《保卫延安》的史诗格局,《八二三注》刻意写出一场“抒情”的战争。唯其如此,共产党的峻急躁进才能被消弭于无形;朱认为这才是对抗共产党的最大胜利。

  朱的叙事策略也许难逃“精神胜利法”之讥,但却其来有自。当他大谈“处变不惊”、“性情的真实”时,他的根据应是胡兰成。胡兰成抗战期间曾加入汪伪政权,战后逃往日本,与右翼分子来往。朱西宁原先仰慕张爱玲,竟因此惊艳张的前夫胡兰成。胡1974至1976年在台湾期间,朱奉若上宾,并得以亲炙其学说。从胡处,朱推出了反共不等同于爱国的结论,而将反共真谛落实于“民族爱心”及对“纯纯粹粹的中国”的向往。朱习得胡将“惊险”化为“惊艳”的说法,灌注于对金门保卫战的描写上。据此,八二三的漫天炮火成为漫天花雨。哪怕烽火连天,也是“一片安详悠然,文风不动”,t一种“自然”风光。u

  《八二三注》呼应胡兰成式的明媚“正气”,反而架空,而非叩问,任何战争作品所不能不触及的暴力与无明。v这本立意去掉火气的战争小说也是台湾军中文学的转捩点。小说出版于1979年,其时八二三炮战已经过去二十一年,国民党撤退台湾已经三十年。时过境迁;时间成了这本小说最后的敌人。

  这使我们听出小说中一场对话的弦外之音。前来金门视察的最高统帅——蒋中正——垂询小说中一个桀骜不驯的人物(邵家圣):

  统帅这样唤他。“部队现在……最需要什么?”

  这使他无来由的一阵战栗。

  车子减速,缓缓的转过铜像圆环,“打仗”,他说,“部队不打仗,百病丛生。”……

  “很好,非常好……”他似乎听到这个。w

  那场该打的仗毕竟没有发生。八二三炮战充其量只是一个“注”;朱西宁的小说又是八二三炮战的“注”,而且是迟来的注。时间流逝,肉身消磨,两岸发动战争的“伟人”都已不在。《八二三注》 后,我们所见的是眷村子弟文学,是老兵文学。x

  我们也许还可以加上另一个注。1979年1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与美国正式建立外交关系,国防部长徐向前发表《停止炮击大、小金门等岛屿的声明》。y这才提醒我们金门炮战原来在停火之后还打了二十一年,从惊天动地的决战打成悬而不决的拖延战。就在中美建交的十天前(1978年12月22日),十一届三中全会通过为彭德怀平反。如前所述,彭德怀在延安保卫战和金门保卫战都扮演了关键角色。他是八二三炮击的主要决策者,次年却失势并被贬为延安保卫战的反动分子。彭最后十五年的生命充满迫害与羞辱,1974年含恨去世。延安或是金门远矣!彭的平反只为波谲云诡的国共与冷战叙事,平添又一笔迟来的正义——或是讽刺。

  (未完待续)

  【注释】

  ① 有关冷战研究不胜枚举,见如John Lewis Gaddies, The Cold War: A New History (New York: Penguin Press, 2005); Edward H. Judge, The Cold War: A Global History With Documents (New York: Pearson, 2012); Odd Arne Westad, Cold War and Revolution: Soviet-American Rivalry and the Origins of the Chinese Civil War (New York: 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 1993)。有关冷战与二十世纪中国文学的讨论,见Xiaojue Wang, Modernity with A Cold War FaceReimagining the Nation in Chinese Literature across the 1949 Divide (Cambridge, MA: Harvard Asia Center, 2013)。

  b马来亚联合邦1948年1月31日,由11州—由9个马来州属与海峡殖民地的槟城及马六甲所组成。在联邦里,马来州属依然是英国的保护国,而槟城与马六甲依旧是英国的殖民地。与此前的马来亚联邦一样,联邦并不包括新加坡在内。此前,新加坡曾被考虑成为马来亚的一部份。1957年8月31日,马来亚联合邦获得独立,并成为大英国协一员。1963年9月16日,马来亚和新加坡、砂拉越与英属北婆罗洲(今沙巴)组成新的马来西亚联邦。

  c有关精神分裂的政治意涵,可以参见如Gilles Deleuze and Felix Guattari, Anti-Oedipus: Capitalism and Schizophrenia (Minneapolis: University of Minnesota Press, 1983);Eugene W. Holland, Deleuze and Guattaris Anti-Oedipus: Introduction to Schizoanalysis (London and New York: Routledge, 1999)。

  d有关杜鹏程创作《保卫延安》的背景、动机、过程,请参看陈纾、余水清编:《杜鹏程研究专集》 (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1983年)相关文章。

  eDavid Apter and Tony Saich, Revolutionary Discourse in Maos Republic (Cambridge, MA: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1998).

  fT. A. Hsia, “Heroes and Hero-Worship in Chinese Communist Fiction,” China Quarterly 13 (1963): 113-138.

  g所指的是Eve Sedgwick提到的观念 “homosocial bonding”,见Eve Sedgwick, Between Men: English Literature and Male Homosocial Desire (New York: 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 1985), 83-96.

  h杜鹏程:《保卫延安的创作问题》,陈纾、余水清编:《杜鹏程研究专集》,页27-41。

  i冯雪峰:《雪峰文集》第2卷(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页258。冯雪峰1953年曾指导杜鹏程的写作,1954年《保卫延安》出版,发表《论〈保卫延安〉的成就及其重要性》。

  j孟繁华、 程光炜:《中国当代文学发展史》 (北京:人民大学出版社,2009年),页76.

  k彭德怀:《彭德怀自述》 (北京:国际文化出版社,2009年),第十五章。

  l参见我在《历史与怪兽》 (台北: 麦田出版社,2009年)第六章的讨论。David Wang, The Monster That Is History: History, Violence, and Fictional Writing (Berleley: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2004), chapter 6。

  m请参考黄子平对革命历史小说这一文类的研究,见《革命历史小说:时间与叙述》,收于黄子平:《幸存者的文学》 (台北:远流出版公司,1991年),页229-245。

  n有关八二三炮战的综合描述,见沈卫平:《金门大战》 (台北,中国之翼出版社, 2000年)。

  o夏明星,徐大强:《彭德怀在金门炮战中到底发挥了什么作用?》,《中国共产党新闻网》http://history.news.163.com/09/1124/14/5OT2JRUM00011247.html

  p痖弦:《金门之歌》;《钞诗代序》,朱西宁:《八二三注》 (台北:印刻出版社,2003年),页19-22。

  q见《八二三注》后记。又见杨照的讨论,《壮丽而人性的战争生活──重读朱西宁的〈八二三注〉》,收录于朱西宁《八二三注》,页12-13。《八二三注》最早由朱西宁女儿朱天文经营的三三书坊在1979年4月出版,销售超过三万套。

  r同前注,页893。

  s同前注。

  t同前注,页894。

  u同前注,页892-894。

  v有关胡兰成思想的解析及批判,见黄锦树:《胡兰成与新儒家──债务关系,护法招魂与礼乐革命新旧案》,《中山人文学报》第十四期(高雄:国立中山大学文学院,2002年4月),页87-109;《世俗的救赎?──论张派作家胡兰成的超越之路》,《中山人文学报》第十三期(高雄:国立中山大学文学院,2001年10月),页63-83。

  w朱西宁:《八二三注》,页216。

  x见我在《画梦记:朱西宁的小说艺术与历史意识》里的讨论,《后遗民写作:时间和记忆的政治学》 (台北:麦田出版社,2007年),页85-108。

  yhttp://news.xinhuanet.com/ziliao/2003-01/24/content_705059.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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