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桃的人
早年荒芜的山开出一大片鲜红的桃花
在南岸, 我专事于寻找最美的一朵
挂在枝头的是最安静的, 还有一种安静的
落在泥土里, 重新活一遍
有人从外面来, 把这里当作世外桃源
有人拿起喇叭, 对着桃林一遍又一遍地呐喊
那些桃花听不见, 它们兀自开败
声音里, 全是春天的气息, 越过山岭
和断代史。 以一种“迎面桃花” 的方式
改变自己, 荒芜中还有更深的荒芜
秃岭被花朵垒起, 那个种桃的人
刚从春天里走来, 又进入更深的夏天
挂果经年, 手握一颗桃
就将一切的命运换成一座高高的教堂
春天一来, 便举行一场桃花的婚礼
在老街
在老街上遇见一位老友谈起当年赶集人满为患的情形
他还耿耿于怀, 那个从他脚丫上踩过的自行车轮
如今还在老街尽头的修车店里
他说: 每一次经过时, 都忍不住瞧几眼
我们聊起那家常去的炒粉店
还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粉香味
如今, 我们在这里相遇, 他两鬓白发
而我, 也从当年的愣头青懂得了如何货比货
懂得在喜爱的货色前, 表情呆滞
这欲望, 从老街弥漫开来, 我们一一接受
并用一种蔑视的眼光, 将这整条街
看透。 古老的呼吸还在, 淳朴的叫喊声
被听不懂的音乐代替, 我们在街上随意溜达
把索取, 看得理所当然。 街头的照相馆
闪了三下, 我还没从老街中缓过神
汽笛声响了又响, 我站在街上
举目望去, 尽是些陌生景象
栗水河
如今, 我爱一条河流的命名胜过爱它本身爱它的流经地胜过爱它的漩涡
在栗水河边, 我多么像是一只迷失的羔羊
青草不见, 河底的鹅卵石不见
我低头默许这条河流对我的视而不见
它有它的生活圈子, 比如流过麻石街、 杨岐山或者孽龙洞
然而, 在我眼里, 它是静止的
从来就不曾有过流淌, 它灵魂出窍
以至于无人知晓, 它固守一方
把灿若星辰的光阴过成了堤岸上的一道缝隙
我沉默, 并将这一切当作不存在
当我再次面对栗水河时, 它向着远方流去
也许, 它不过是
在上栗巡游了一番, 最终又回到它本身
而关于它的命名, 早已不重要
麻石街
栗水河流过的地方, 脚印还保留着那个一生活在天空中的人, 如今还在空中绽放
深处之所, 自有深处的能量
从外乡来的人, 在麻石街成了故人
叙旧, 饮酒, 把一条街分成三天三夜来讲述
比如那一场战火的硝烟, 那一声爆炸的地动山摇
那从一个省份传到另一个省份的母亲的呼唤声
都历历在目, 在这条繁华的小街
重新来一遍; 此时, 夕阳独属于麻石街
它照下来, 便是这里的故人
哪怕它也照向其他地方, 但在这里
它是一位备受尊敬的老者, 偶尔投影在街上
便胜却人间千万景。 今天, 当我从这条街经过时
我完成了一次与时空的对话, 我看见
烟火在空中绚烂, 一条街在脚底下静静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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